<>展览馆内人头开始攒动起来,各界人士不断穿梭其中,有说有笑的。
陆俞川理了理身上的外套,信步走向不远处的钟意那边,在离她三步远内停下脚,居高临下地睨了她一眼,轻嗤一声:“你可真行啊,敢一个人跑来这里!”
钟意身体一僵,循着声音机械地转过头,视线平放在面前的牛仔外套上,在一群西装中显得极其突兀,微微向上移动,猝不及防地和陆俞川那双淬了一层寒冰的双眸四目相对,心底一颤,完了,竟然会在这里碰上他!大祸临头躲也躲不掉了。
站在钟意对面的美国小哥,眼神疑惑地望向一副要吃了她的陆俞川,警惕心登时升起,又望回一脸便秘的钟意,用着蹩脚的中文询问她:“钟意,你认识他?”
岂止是认识,简直熟到上辈子就已经结下梁子了。
钟意不自然地咳了几声,心虚地撇开目光,看向一脸警惕的美国小哥,露出标准的中国式微笑,并未打算介绍她身旁一副要吃了她的陆俞川,随口带过:“认识。呵呵,我现在有点不方便,有机会我们下次在聊吧。”她要是在不赶人家走,背后的两道视线能把她烧穿。
美国小哥警惕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圈穿的十分休闲的陆俞川,察觉到令人反感的视线,陆俞川微抬眸,带着压迫性和威胁的视线反望回去,像对侵略土地的入侵者露出利爪和獠牙的狮子,发出警告之意。
美国小哥皱了皱眉,对方的目光使他浑身不舒服,但一看对方敌意很明显,转头对钟意道:“没问题,那我先去那边看看了,再见。”
“再见。”
“聊完了。那是不是该我们聊聊了,钟意!”陆俞川微移步,站回刚刚美国小哥站的地方,嗓音慵懒而显得漫不经心,尾音上挑,更加让人听不出情绪。
“哥,好巧啊。”钟意下意识抓紧了胸前的包带,眼神四处游散,就是不敢和他对视。自知陆俞川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一定是和她脱不了干系,在联想到辛芮威胁的那封邮件,难不成大家真把她当成了“离家出走”来抓她回去交差的吧?
早知道会和他碰面,她一开始还不如不选择洛杉矶,美国那么大,总有她去的地方。
但一直有个疑惑盘问心头,陆俞川又是怎么知道她在这里的?她来洛杉矶这几天,一直躲避着陆俞川,避免和他碰面的几率发生,连他的大学都没去观看,这一切,看似巧合但疑点太多了。
难不成陆俞川自带卫星扫描……
“不巧,我特意来找你的。”陆俞川勾了勾唇角,目光直勾勾地锁定在她不敢与自己对视的双眸。心想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哥可是有的是时间陪你玩。
“找我?你确定要在这种场合谈论私人问题吗?”钟意一脸无辜,内心却不断计划着如何保住小命,平息陆少爷的无名火。
如今看来,保住小命最要紧了。
陆俞川“刷”的一下脸色黑沉了几分,放在口袋里的手紧紧握成拳,忍着没一拳把她打趴下的冲动,语气一转,笑得一脸不怀好意:“如果某人的恶行不想被阿生知道,就给我老实点。”
呵,连许淮生都搬出来了。钟意身形一顿,打着哈哈干笑两声,大脑飞快地运转,如何在不惹怒陆俞川的情况下让他乖乖闭嘴。手下意识摸向身侧的钱包,登时有把钝刀在割她的肉,凡事用钱解决不了的事情就不是钱了!
“我坦白,我从宽。”
陆俞川眼底闪过一丝狡黠,蹙起的眉头微微舒展开,周身骤然下降的冷意也收敛了不少,但并没有打算就此这样放过她:“你要是敢耍小聪明,我绝对毫不犹豫地把你扔进太平洋里!”
钟意低头看着鞋面,一言不发地跟在陆俞川身后走出摄影展览馆,心里七上八下的,紧张到手心生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细汗。
洛杉矶的夏季温度并没有小城高的离谱,二十左右的温度刚刚好,一阵风吹过来,轻轻地吹干她手心那层薄薄的细汗,凉凉的。
一直萦绕在脑中挥之不散的疑问,差点脱口而出。陆俞川到底是怎么知道我会出现在摄影展览馆上?明明一直没有联系过他?
“哥……”钟意深吸了一口气,松了松垂放在身侧握成拳的手,准备将她的“计划”一一招来。
感受到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个不停,陆俞川微扫了她一眼,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的名字,滑下接听键放在耳边:“喂?威廉教授。”
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切,语气却又十分严肃:“陆,你马上回实验室,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
“可是……威廉教授,这是我的假期。”陆俞川皱了皱眉,声音压的极低。
“陆,实验室的情况非常糟糕,你必须马上回到实验室。”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实验室。”几近妥协又无奈的语气,陆俞川挂断了和威廉教授的通话,单指捏了捏眉心,哑着声音问:“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唉?难道不审问了?
钟意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报上公寓的地址。陆俞川唇角一勾,露出一个不明所以的笑,阴阳怪气道:“还没蠢到把钱花在酒店上,我以为你会流落街头呢。”
钟意睨了他一眼,不跟他一般见识。
陆俞川送钟意回到公寓,临走前还不忘警告她一句,他还会再过来的,新帐旧账一起算。
看陆俞川这架势,不盘问个清楚是绝不会放过她,万一他要在一不高兴,回去时交代事情过程在添油加醋一把,钟意能想象的到,钟母一定会把她剥了。
许是做贼心虚,自知闯出了大祸心怀愧疚,钟意一下午哪也没去,乖乖地坐在客厅沙发上等陆俞川再次过来审讯她。
漫长的等待最容易磨平人的耐心,钟意焦虑不安地来回在客厅里踱着步子,脚下的地毯就要被她来回踩踏变了形。她像个被关在不足十平方米的小房间里的犯人,周围没有亮光,只留一扇窗口,施舍般照进一丝微弱的光线,在无法得知时间的情况下等待提审。
七点四十分,钟意喝完最后一杯冷水,起身跑去厨房又接了一杯,半倚在流理台上,仰头灌了一口,喝得太急,差点被呛到,脸色通红地剧烈地咳嗽着。
在回复完辛芮的邮件,已经是八点二十分,陆俞川还是迟迟没有现身。她整理了一下思绪,甚至做了最坏的打算,譬如陆俞川直接揪着她揪回家,来个三堂会审。
八点四十五分,门铃声响起。
钟意深吸了一口气,凑到猫眼瞄了一眼门外的人是谁,看清对方是陆俞川后,卸下防盗锁,拧开加固了一道的锁,打开门。
十分钟后,钟意正襟危坐在单人沙发上,双手握成拳放在膝上,陆俞川黑着脸坐在她对面的茶几上,相比白天已经没有了盛气凌人的架势,还是足以有威慑力。
“手机为什么一直打不通?”
“没电关机了。”
“因为什么原因离家出走,还跑到洛杉矶?”
“我这是毕业旅行,和“离家出走”根本没有关系好吧。”
“那你知不知道全家人为了你这个所谓“毕业旅行”,操碎了多少心,耗费了多少人力!更是添了一大堆麻烦,等着收拾。”他像提审犯人的口吻提审钟意。客厅内只开了一盏壁灯,昏黄的光线充斥着一小方天地,给严峻的气氛增添一抹诡谲的氛围。
钟意低垂下眼眸,绞着手指,嗫嚅了好半天一个字也吐不出,她不知道因为自己的一时任性,竟给大家造成了这么大的困扰。
警察局再而三地搜索不到人,最后陆司令差点动用整个小城的警力,颇有股挖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的架势。
最终还是没能实施。陆俞川从许淮生哪里得到消息,钟意去了洛杉矶,并从他告知的钟意旅游行程来推算,他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劲找到了她人。
钟意她自己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第一个出卖她行程的人竟然会是许淮生。
陆俞川黑沉着脸,瞥了一眼一直低头做鸵鸟状的钟意,拿起手机走到阳台,拨了一个跨国电话,等待电话接通的十几秒内,陆俞川平复了一下暴躁的情绪,骂也骂了,在揪着她的过错不放就太有点丧心病狂了。
电话接通后,陆俞川简单地向钟父钟母他们报个平安,他们悬着的心也总算放了下来,不停地在电话那头询问钟意的近况如何?“嗯嗯,已经找到她了。没住酒店,租的民宿,一切安好。”
陆俞川低声地对着手机听筒交代着钟意一切安好,让他们不必挂念,这里有他在,过几天他们就回去。
钟意一直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将近半个小时,脖子酸沉的厉害,她抬手按压着后颈,视线无意间瞟向一直站在阳台背对着她的陆俞川,电话早就挂断了,双臂搭在栏杆上,看起来有心事的样子。
她收回视线,另一只手也覆上后颈按压着。陆俞川打开阳台的玻璃门走进来,脸上已经没有了怒气,取而代之的是他一贯的嬉皮笑脸,“晚饭吃了吗?要不要下去吃点东西。”
他一下午泡在实验室里,盯了几个小时的实验进程,连午饭和晚饭都没顾的吃,早就饿得饥肠辘辘了。
“冰箱里有食材,要吃面吗?”钟意站起身走向开放式厨房,打开冰箱门取出两个番茄,放在流理台上。
陆俞川挑眉,饿的情况下根本没有挑食的余地。
最后两人解决了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这还是陆俞川来洛杉矶这小半年,首次吃上的一次正宗中式料理,虽然味道差太远了。
“下周我们回去。”
钟意默不作声地收拾着碗筷,放进洗碗池中,开水龙头,哗哗的流水声在耳边响起。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