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便是渡灵魄,以承载人之怨气,帮其魂魄姿态留在人世。当然,对于渡灵魄来说,正理之事管理的相对而言松懈一些,没有对画皮师一族言谈多多,只是规定不可扰乱人间便是。其中恶事自是可做,只是不可太过分了。伦理不在,“天夜阁”也是不许。
如今这年轻老板化成不知什么东西竟明目张胆吃人,真是渡灵魄在后操控,这胆子也过大了些。
云绾道:“你不是说天夜阁最近要除掉我们画皮师一族和渡灵魄一派,这些人没必要如此放肆,一点都不顾及?渡灵魄的胆子还未大到这种程度吧?”
云绾的质问,未归委屈的投过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娘子怎可质为夫的话。
“救命,救命啊。”不知何时从妇人身上起来的年轻老板,忽的张开血盆大口,嘴角下巴滴着鲜血肉末,看起来恶心极了,红着眼一个猛跳冲着众人袭去。
云绾道:“先救人。”
南辞点点头,一个箭步过去,瞬间拔出腰间佩剑,橙光四溢,灵气满满,对着失控的年轻老板胳膊不轻不重划了一下。
年轻老板发出一声几近惨叫,南辞灵气最为克制这些歪门邪道之术。这力道虽轻,破皮便是,损害的又何止是死一说,多半是皮肉里的骨。
痛的不轻,年轻老板整张脸都抑制不住的扭曲起来,却因为被南辞牵制住动弹不得。只能一声接着一声“嗷嗷”叫唤。
南辞撑剑而立,对已呆若木鸡的众人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跑。”
南辞的话仿佛迷雾中一缕浅淡的光束,众人这才醒过神来,也管不得躺在地上身首分离的妇人,跌跌撞撞白着脸破门而出,没命的跑去。
小二几人同样如此,下了楼梯,可谓是一步一跌倒,却不敢多一眼看此刻场景,在茫茫夜色中奔跑而去。
云绾一脚关了门,屋里只剩余了几人。
年轻老板身体似乎没方才利落了许多,只呆呆站在那里,任由南辞束缚也不动了,只留赤红的双目,满身的血腥味。
南辞趁机摸了把年轻老板的手腕,后又手指极快的探了眼鼻息。
“温度正常,尚有鼻息在,脉动跳,不是丧尸。”
“自然不是丧尸,都说了他是渡灵魄的人。”
“那也不对啊,若是渡灵魄操控之人,也不应该吃人,这等邪晦法子,渡灵魄就算再如何不将天夜阁放在眼里,也不敢犯上作乱才对。”
未归一脚踹在了年轻老板腿上,后者轻微动荡两下,却是未有下文。他道:“若是这人是渡灵魄,而非渡灵魄操控鬼魂呢?”
二人一惊,却又对未归的话尚存了三分疑心。方才二人还看年轻老板正常不过,一瞬间突变成这模样,若不是被操控,而事先便死。
说不通啊。
南辞最是不信,道:“前前后后都说不通,阁下莫要再胡说八道了。”
未归耸耸肩,无所谓道:“你爱信不信,关我何事。”
“你……”
他嘻嘻笑着低头凑近云绾:“娘子娘子,这等麻烦事咱就别掺和了,夜里还不怎么深,赶一段路或者在途中休息也好,总比在这人生地不熟,满是危险的地方待着要强的多。”
“……”貌似有点不道德。云绾道:“这人怎么弄?”
未归道:“扔在这里不管不顾便是,反正这人一时半会儿动不了,不会对我们造成危险。”
“……哦。”嘴上虽说应着,她心里不知怎的有些不舒服。
“不能走。”南辞痛心疾首,对未归失望至极道:“这人可是会吃人的,方才阁下也看到了。如今好不容易将其定下,阁下竟然不管不顾就要离开,若是这人醒来再要吃人,这辩城手无缚鸡之力个百姓应当如何,恐怕都要死在这人嘴下。阁下说的好生轻松,离开,离开,当真是够狠的心。”
“好像是有点。”云绾咬了咬牙,正要说上一二。门外一阵暴动,“噼里啪啦”天地崩裂之力也不为过。
云绾道:“这人先别管了,出去看看。”
南辞点点头,点了年轻老板两个穴位,让其本就动不了的身子彻彻底底瘫痪了,只瞪着眼呆愣。
三人开门出去,迎面一阵寒风袭来,伴随尘土猝不及防几人被呛的一阵咳嗽。
未归护云绾在怀里,宽厚的袍子将云绾裹了个干净。
云绾不怎么自在的挣扎了两下,便听得未归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头顶传来:“别动。”
她当真就不动了,乖乖任由未归抱着。
待睁开眼,诺大幽幽街道上布满了红衣盔甲士兵,一排一列站的整齐矗立在前方,领头一人身骑白马烈之,背对着月色,缓缓挥动马绳而来。
来人不过只有二十来岁,五官俊美非凡,身姿高大挺拔,腰间一紫蓝罗佩剑端正其中,鬓角几缕白发更是给其人添了几分猖狂。
看清来人,云绾几乎是脱口而出:“步夜瑜。”
南辞怔愣望着,方才若是未感觉错,步夜瑜身上是……
马儿踏在石块上,“叮叮当当”脆耳动人,随着步夜瑜一步一步靠近,每下马蹄踩在石块上的轻重,乃至发出的音色都不同。或轻或重,或高或低,深浅有度,妙笔在具。
云绾整个人都是愣的,被未归护在衣袍下的身子抑制不住的微微颤抖,只觉这声音熟悉极了。
“阿月阿月,今儿夫子教弟子一首曲子,我学了个半,等会我吹给你听,可不许说我不好。”一身白衣素服,挽袖不过只有十五岁,拿着一支红穗黑身的笛子,献宝似的道。
凉亭上小步夜瑜一脸宠溺的点头,笑道:“好,定不会,挽袖吹的,阿月都喜欢。”
挽袖嘻嘻一笑,有模有样的将笛子放在唇边,步夜瑜坐着,她便站着,手指拨动笛口缓慢而开。
那首曲子,因是初学,而显得略微有些青涩,挽袖动作笨拙,认真到皱眉的眉眼足以看出是用了心的。
步夜瑜看的认真,笛声略有些过头的刺耳,在他耳里也恍若天籁之音,幽潭的眸柔情一片,只看,只听,只记,仿佛天地间唯有那抹亮色。
一曲罢,步夜瑜也到了云绾跟前,没有多年不见心爱女子的冲动,很淡然,无任何波澜的停了马蹄,脚底声也戛然而止。
幽幽月色下,步夜瑜凝着云绾看了会儿。目光如矩,却不是一种对情人的思念。
他道:“曲子熟悉吗,我废了两年将辩城变成如今这模样。可惜。”
眼神徒然一利,步夜瑜动作利落的一掌拍去云绾胸口处:“你不是挽袖。”
云绾愣了下,就要避开。未归一个剑气过去,白光一道,直直飞向步夜瑜身上。风吹带寒,惊的周围寒气垂了半。步夜瑜自责不是好制度的,侧身避开,拔出腰间长剑便挡住未归剑气。
未归脸色阴沉的可怕:“敢伤我家娘子,不耐烦了可是?”
步夜瑜退后一步,身后众将士拔剑相向,冷声道:“畜生还不快滚下来,占挽袖身子活在人世作孽,当真是可恶。”
云绾为首的众将士听着步夜瑜的话不明所以,面面相觑一会儿后,纷纷也拔了剑。无论步夜瑜说的什么意思,现在步夜瑜已不是朔月而是北皇步夜瑜。
云绾挑眉道:“一样的容颜,你怎的就那般确定我不是挽袖?”
“骨。”
步夜瑜淡然一眼过,道:“你便是穿挽袖同件衣服,容貌一样,甚至举止。可挽袖只有一个,仅此一个。你骗不过我。”
他极为淡然说着,眼低压抑的悲伤那般浓烈,盯着云绾这张脸几乎要蓬勃而出。
云绾心尖一痛,下意识的弯了身子。
未归被吓了一跳,扶住云绾胳膊紧张道:“娘子,你怎么了?”
云绾摇摇头,就要说自己没事。客栈墙角边,一抹白影缓缓飘出,长发披散,抬起的半个头,只露了一双黝黑至极,却无半点焦虑的死眸。
怨魂亥时方到终,世间因果都是灰。
云绾只觉心里一直压抑的某个东西喷涌而出,攒压了很久,憋屈多日,如今一朝空出。她不由得深深喘了一口气,一片轻松。
“阿月。”成鬼后的挽袖,身影削瘦如风,隔了两步之遥,冲步夜瑜幽幽喊了句。
步夜瑜身子僵在原地,微微扩散隔瞳孔表示此刻他的难以置信。他几乎是颤着声盯着身子漂浮几乎不切合实际的挽袖道:“你是,挽袖。你,你没走。”
因成了鬼,挽袖面上没什么表情,连着声音也是喑哑难听至极,听后只好人寒意一点一点从背后蹦出,丝丝麻麻的流动莫名荡了全身,严寒一片。
“阿月,我,你听我说。”眨眼不过一瞬,挽袖便飘到了步夜瑜一侧:“你,你且冷静下,别冲动。大圆国别去了。回北国好好做你的皇帝,安稳一生。”
似乎想伸手去拉步夜瑜的手,碰触却是摸了个空。挽袖手指透明过去,直直穿过步夜瑜一侧,慌了下,挽袖动了动鼻翼,哑着嗓子喊了句:“阿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