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林昆每隔一刻钟,就发出一声鹤唳。他就像漂流到孤岛的落难者,明明知道船已经走远了,也不想放弃这一丝机会。
烙铜柱这刑法唐林昆听说过,貌似的无道昏君商纣王的杰作,具体过程是让人和烧红的铜柱来一次最亲密的接触。至于先绑住人再烧红铜柱,还是烧红铜柱后再把人贴上去烤,没那么重要,因为人被烤得骨焦肉酥是肯定的。
唐林昆突然身体动了一下,头皮发麻。他突然意识到,前面自己想得还不够透彻,这玩意孰先孰后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烙铜柱这种刑罚是为了增加死者的痛苦而发明的,那很有可能是先把人绑到铜柱上,再慢慢加热……因为这样可以延长受刑者的痛苦时间,而且可以让观刑者听到越来越凄厉的叫喊声,受到极大的教育。像商纣王那样的变态、佬,为了观赏时得到最大限度的满足感,不可能把人一贴上去就烤死。
这死猪笼就是用普通的篾条编织的,却是坚固异常,已经试了不止几十次,根本就没办法脱身。难怪把自己装进去后,就没有一个士兵看守。
想到这,唐林昆有种很想骂人冲、动。但边上没一人,万般的煎熬化成一声超出常规的长唳……
天庭里也有这种不人道的刑罚吗?还是西王母故意说一个狠点的刑罚,让闻者不敢在这昆仑老娘们头上动土。
“小子,你半夜三更叽叽啥?”
不断有士兵受不了这高亢的鹤唳,出来说几句风凉话。唐林昆哪能听他们的,你们把我装猪笼里,上不挨天下不着地的,能让你们睡安稳觉?
“嗳,你个不识好歹的家伙,是不是浑身痒痒了?”几个性子暴躁的士兵,拿来打枣长竹竿,削尖了朝唐林昆身上要害处猛捅。
唐林昆再不济,也是能点化凡人的中仙了,几根竹竿岂能伤得了他?唐林昆不避不躲,竹竿折了好几根,也没伤他一根汗毛。
“拿稻草来,点火熏他。”
猪笼下很快点起一堆篝火,浸透水的稻草一盖上,滚滚的浓烟在猪笼下升腾起来。
唐林昆发出更加尖利和短促的鹤唳,地上的士兵乐不可支,以为唐林昆受不了了。唐林昆嘴里喷出一股风来,朝火堆吹去。
“呼——”
万千火星飞溅,猪笼下火堆全都被风卷了起来,看热闹的士兵被烫的双脚都跳了起来。
“娘姥姥的,不给这家伙来点猛料,他是不会消停了。兄弟们操家伙去——!”
士兵们拿着五花八门的家伙很快回来。
唐林昆不慌不忙说道:“天条第八百三十条明确规定,对未经执法如判决的嫌疑犯动用私刑者,一经查实,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士兵们全都愣住了。
“别听他胡咧咧,兄弟们上!”
“你们不是有书吗?快去翻翻,在第七百二十一页。”
见唐林昆说的肯定,士兵们面面相觑,没一人敢把手里的家伙往唐林昆身上招呼。
“别查了,这家伙整本天条都倒背如流。”拿“别野”取笑过唐林昆的那个士兵睡眼惺忪地走了过来。
士兵们扫兴地把家伙收回,唐林昆得意地又是一声鹤唳。知识就是力量这句话确实没说错,关键时刻能避免一顿皮肉之苦。
“南风,你能请你们的将军过来一下吗?我有话要说。”唐林昆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叫南风?”那士兵问了个很幼稚的问题。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在天庭不是有读心术吗?
“我还知道你是个举人,军营里少有的文化人。”唐林昆恭维了一句。
“这样吧!你也别叫了,我去给你通报一声。”
等到天明,也不见将军出来。卷曲在猪笼里的唐林昆看着士兵们在晨雾里出操了,反倒安静下来。
那名将军模样的在阳光洒进猪笼是时候,才终于显身。
“唐林昆,叫累了吧?昨天晚上接到阆风苑通知,马上就送你过去。”
这家伙太阴毒了,昨天晚上鹤唳了那么久,理都不理。存心故意看自己万般着急。唐林昆看了几眼他的眼睛,信息一无所获,看来级别在自己之上。
“既然是西王母请我,我能自己走着去吗?”唐林昆提出要求。
“不行,阆风苑没说让你走着去。来人哪!把这姓唐的送往东角峰的铜柱台。”
“慢,西王母住北角峰,你送我上东角峰干嘛?我要见西王母……”
唐林昆来过两趟昆仑山,一趟是为了师傅,一趟是为了老公龙,虽然没能进山,但从大金龙的叙述里,也知道一些昆仑山的大概情况:昆仑山有三角,西王母住北角峰的阆风苑。阆风苑有玉楼十二座,玄室九层,右瑶池,左翠水,环以弱水九重。洪涛万丈,非飙车羽轮不可到……
“凭你也配?”
将军不再搭理唐林昆,就在那棵银杏树下,打了一套太极拳。
“根据天条规定,未经执法如审讯不得处斩,违者斩!”唐林昆还不死心。
“没想把你处斩,只是烙铜柱,这并不违反天条规定。”那将军来了个“白鹤亮翅”后,说了一句。
唐林昆颓然靠在猪笼上,难怪天条的书那么厚了。再加一千页,也无法将所有死法一一罗列清楚。
过来一队士兵,放下猪笼,抬着猪笼腾云而起。一跃出云层,就看见北角峰上一根跟蓬莱仙岛一模样的乌金柱子——天地撑,发出万丈光芒。
唐林昆这一行人,由于画风过于拉风,不少到昆仑山办事的公务员,一路尾随而来,到东角峰山脚下的铜柱台时,人数竟然以有千人之多。
“擅自动土者一名,奉命押到!”
将军一个立正,帖了两块精钢片的脚后跟发出“啪”的一声。
“收到擅自动土者一名!”
另一名胖墩将军也是一个立正,并了两下脚后跟才发出“啪”一声来,惹来围观者们一阵笑声。那胖墩一挥手,过来八名士兵接过了猪笼。
水桶粗的铜柱子有三丈高,立在砖砌的一个土台子上。台子的南侧有个像农家土灶那样的灰膛,那一定是加热用的。
唐林昆从猪笼里被拖了出来,两手两脚加腰部共有五根精钢链子把他紧贴在铜柱子上。从精钢链子撞击在铜柱子上发出的声音,唐林昆笃定这铜柱子是中空的,等下一烧火,这铜柱将被烧得通红。自己分析得果然没错,这些挨千刀的,要慢慢加热……
这铜柱台子应该多年没用了,唐林昆的鼻子里闻到一个铜锈味。
“将军!可以开始吗?”
负责烧火的两名士兵请示道。
“慢,再等一会儿,等那几团旅游团进来后再说。”
唐林昆猛地睁开了眼睛,朗朗天庭,昆仑山脚,竟然用如此血腥的“项目”来招揽、取悦游客,真是骇人听闻。
“我抗议,天条规定,天庭各行政单位不得从事营利性项目。我抗议,未经执法如审讯不得处斩!”
唐林昆大声说道,未落增强效果,末了唐林昆又来一声鹤唳,用鹤语把同样的内容说了一遍。
“抗议!抗议——!”
唐林昆以为是有围观者响应自己,努力扭过头来,围观者交头接耳,正对着自己指指点点,什么世态炎凉,什么冷漠无情,到如今才……一抬头,才发现是两只栖在柏树上的乌鸦在呼应自己,人不如鸟啊!
“谢谢!”唐林昆用乌鸦语道了一声谢,太可惜了!这鹤大仙把精通鸟语的仙蜜给了我。
两只乌鸦被唐林昆吓着了,“嘟”一声飞走了。
唐林昆被天地撑的光芒照得眼花,他紧贴住铜柱,眼皮微微发烫,其实干脆就这么锁住,让太阳把人慢慢晒成肉干不是更让受刑者痛苦吗?这群笨蛋……唐林昆被自己临死前的黑色幽默逗笑了。
“我们没有营利啊!你抗议个鸟!”那胖墩将军冷笑一声。
铜柱台很快涌进数千人来,黑压压全是人头,能一睹烙铜柱的行刑过程,实在太难得了。
“前三排的坐下,别影响后面人。”几名拿旗的导游大声指挥着人群。
“树上的下来,要是谁踩断一根树枝,那下一个烙铜柱的就是你了。”胖墩将军这一说,抢占了最好观看位置的几位逍遥客,赶紧溜下树来,比猴子还灵活,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我冤枉啊!天条上没有规定动昆仑山的土就要受处罚。诸位,在天庭里天条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有条不遵,死我一个不要紧,只怕下一个就要轮到你们……”唐林昆还在最后努力。
“混账东西,死到临头还胡说八道,来人哪!把他的嘴给我塞上三个松果。”
胖墩将军一声令下,不管唐林昆怎么挣扎,几名毫无人性的士兵拿匕首撬开唐林昆的牙齿,把三个还没炸裂的青松果硬生生地塞进他的嘴里,血水和口水流满了他的胸口。
“完了,刚才应该把大华垒的秘密告诉那两只乌鸦,请他们转告师傅,仙奴救助基金会没这趣÷阁资金,只能是纸上谈兵。”唐林昆想到自己把这事忘了,急得奋力挣扎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