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招过后,燕骅双臂发麻,方才明白眼前这名大汉是自己平生遇到第一劲敌。除了燕骅熟知的刀中八法——扫、劈、拨、削、掠、奈、斩、突之外,此人每次招数用老,双方的马头相交之时,他用大刀尾部那截很特别的锥刺,竟然可以和自己的钢鞭抗衡,一拨一刺一划拉,其灵活程度堪比佩刀。
燕骅勉强接过刀狼五招,虎口震裂,血流不止,他拨转马头,朝小山坡狼狈逃跑,刀狼岂肯善罢甘休,催马紧追不舍。
燕骅的护卫纷纷扑上来救驾,刀狼的护卫们分别敌住,整个战场的形势转眼间改变,随着燕骅落败,苦仙浒骑兵开始往枫溪镇后撤。
刀狼一路砍杀,直到枫溪镇里射出密集的箭矢,刀狼才下令鸣金收兵。
从流沙河传来激烈的炮声,刀狼不敢有些许耽搁,留下一小部队监视暂时退却的燕骅部,自己带着一营护卫,先行风驰电掣赶到流沙河防线。
赫蜇这时急于在金丹主帅面前表现自己,在试探性进攻过后,吹响长号,下令猎骑军团一百多万骑,不分重点,不分主次,展开十里宽的进攻面,朝天庭军防线直接撞了上来,火炮营对天庭军设在通道尽头的箭弩阵地,进行不间断轰击,开心弹炸得通道边根本就站不住人。天庭军的箭弩手死伤无数。
赫蜇亲自率领猎骑军团第一大队二万人,全部下马,前排士兵手挽长盾牌,后面士兵用鸢形盾牌护身,迈着整齐的步伐,雄赳赳地上到最中间的那条青石板通道,仿佛这是在参加一场操练一般。
在过了一半路程的时候,赫蜇大喊一声:“杀呀!”所有人都奔跑了起来,躲在掩体内的天庭箭弩手们,全都冒出头来,甚至都不用瞄准了,通道上,河床上哪都是人……
臂力惊人的天庭兵开始顽强地抛出了油瓦罐来……
赫蜇这办法虽然伤亡会大一些,但确实是以多打少最有效的,金丹主帅犹恐赫蜇部不能一举突破流沙河防线,下令后继各部,紧跟在赫蜇部后面,发起进攻。
听到上百支长号呜呜吹响,二百万人发起冲锋的呐喊声,刀狼知道流沙河防线被突破就在眼前。他强忍住下达总撤退令保全这支部队的冲动,作为天庭军最顶级的骑兵将领,刀狼明白在空旷的田野上,骑兵追杀步兵,犹如一场围猎游戏。还不如原地坚守,和苦仙浒废物拼个一干二净。
刀狼命令自己的骑兵分成两部分,沿着流沙河北岸左右护住步兵阵地的两翼。
“不必杀远了,冲出去三里左右,立即返回,在这三里范围内,不许有一个苦仙浒兵趟过流沙河来。”
“兄弟们,你们的左右两翼和后背,都有我们的骑兵护卫着,杀敌立功就在今天,绝不放一个苦仙浒废物从通道上过来,你们有没有信心?”
“有!有!有!”
刀狼把留作预备队的最后三万箭弩手悉数排了上去。
“报,刀副统,枫溪镇的那股苦仙浒重骑兵,重新杀出来了。”一名飞骑兵没等跳下马来,大声禀告。
“知道了,手下败将,何足挂齿,护卫营跟我来。”
刀狼来到三条大通道的后方,这里昨天晚上依照刀狼的命令,沿着小土坡下面的三口天然池塘,构筑了半圆形三里多宽的绊马鹿砦,在三口咸水池塘之间,也挖了很多的陷马坑。二万箭弩手的身后传来摄人心魄的苦仙浒军的长号声,眼前地平线出现黑压压的苦仙浒骑兵。这些步兵正有些不知所措,一见刀副统从马上跳下来,负责此段防守的一名三等副将,赶紧跑了过来。
“参见刀副统,阵地前方铁蒺藜撒了,油沟、绊马索也都设置好了,请刀副统检查。”
“葡京,心里有害怕吗?”
“没……”
“你骗我,受到苦仙浒军的前后夹击,你心里会不打怵?”
“您没过来时,是有点,怕完不成您交待的任务,现在您在这,我真的没一丁点害怕。”
葡京当过刀狼护卫营的千夫长,嘴上还只有淡淡的一层绒毛,但箭术了得,他射杀的野兔,俱是从一只眼进,另一只眼出。
“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还是大梁学院第三期的一名学员,当时的常遇春院长在开学典礼的第一天,对我们说的第一句……你们想知道是句什么话吗?”
“想……”
跟在刀狼身后的护卫和葡京没想到浑身是血的刀副统竟然还有心情和他们侃大山。
“常院长说,做一名守城死士,首先要把克服上战场后的恐惧感,我教你们一个简单的办法,那就是用自己的愤怒去把内心恐惧赶走!!”
“愤怒?”
刀狼肯定地点了点头,“对,用愤怒,你们前面这些苦仙浒骑兵就是杀害你亲人、最要好战友的那帮畜生。”
“狗杂种,尽管放马过来,老子今天要你们血债血偿——!有来无回——!”
刀狼站在小土坡上,突然对着越逼越近的苦仙浒骑兵,大声喊了起来。
“血债血偿!有来无回!血债血偿……!”阵地上二万多将士齐声呐喊,声震云霄。
“你们看到没有,苦仙浒骑兵的速度明显慢多了……他们怕了。”
刀狼在小土坡上站定,接着说道:“葡京,你把我的大刀,和刀字旗插在这里,在你打退苦仙浒骑兵之前,我绝不移动半步,再给我拿二张‘万石弓’来,今天我给你当一回箭筒士。”
“报——!燕将军,前面还是那位姓刀的将军。”
一名打前站的苦仙浒副将一见到刀字旗,赶紧向燕骅禀报。
“混账,立即进攻!他姓天王老子又怎么样?你不敢冲,趁早给我滚下来,我亲自上。”燕骅的马鞭一下抽在那名副将的坐骑上。
“是!立即进攻!”
燕骅部和刀狼在枫溪镇刚刚血战一回,一下损失了近三万多骑,虽然队伍的元气和体力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但燕骅明白,此刻也应该是天庭军最难受的时候,前后受到强力夹击,崩溃与否?就在一念想之间。
就在燕骅前锋营发动冲锋后,燕骅的后续部队,除了护卫营,分成三股,如同一把三叉戟向插着刀字旗的小土坡稳稳插了过来,连战马都觉察到了,马上就要冲锋了,不用力把缰绳收紧,所有战马可能就狂奔出去了。
列在第一攻击序列的前锋营,冲到鹿砦边上后,抛出系着粗绳的铁钩来,勾住树杆树枝就往回跑,整条鹿砦被拉扯得变了形,不加以阻止的话,被扯开口子是迟早的事。
“箭筒士,给我瞄准了射!”
葡京因为指挥着刀副统,心里难免有些不好意思,声调和平常相比,高出了不少。
“飕飕……”
在天庭军中能称为箭筒士的,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神射手,百步开外,说射你心脏,绝不会偏离两房两室。
刀狼和葡京的两支箭,一支命中那名倒霉前锋营副将的心脏,一支从他的左眼射入,从后脑处长出一截来,
正在奋力拉拽鹿砦燿鸦骑兵纷纷掉下马来。
燕骅部的箭弩手全都冲了上来,和天庭军箭来箭还,不少箭矢朝站在最高处的刀狼射来,虽然能飞到小土坡,力竭掉落居多,那也有那么几支射中了半蹲在地上用身体替刀狼挡箭的护卫们身上。
费了好大的劲,死伤无数,天庭军唯一的屏障那道鹿砦终于被拉出了一道大口子。上千骑兵一手挽着大藤为骨架,再用藤条编制而成,体轻坚韧的骑兵专用圆盾牌,一手高举牛尾刀,嘴里叫嚣着各种啸声,冲过鹿砦。
几口咸水池塘,眨眼间被苦仙浒骑兵的尸体填满,后续部队源源不断地冲了进来,鹿砦的缺口还在扩大,最后形同虚设,更多的苦仙浒骑兵杀到了小土坡下。
天庭军二万箭弩手手上的连弩开始发挥威力……掉下马的苦仙浒骑兵,因为有盾牌护住了身体要害部位,一骨碌爬起后,奋勇冲了过来,箭弩手被砍翻了不少。善于贴身肉搏的刀狼护卫营抽出玄铁刺扑了上去。
“箭筒士瞄准他们的军官,其他人射马!”
葡京知道,慌乱中让一名普通的箭弩手射中快速移动的人,是不现实的,但射中目标大了许多的马匹,那就相对简单多了……更多的苦仙浒骑兵摔下马来,被后面冲过来的马蹄踩死。那些头盔上红缨比普通士兵长出一截的苦仙浒军的军官们,几乎没有一个活着冲过鹿砦。
“拿箭来……”
由于快速发射,刀狼拉弦的两根手指出血了,每一次发射,都飞溅出血滴来。刀狼见没人给他递箭,低头一看,四名护卫已经全部倒在了他的脚下,有一名护卫的胸口至少被射中了十几箭。
“废物,拿命来。”
刀狼摔掉长弓,一把抄起大刀,如同大鹏展翅从坡上掩杀下来,刀锋扫过,血雾弥漫,护卫营随时都在注意刀狼的举动,尤其是他们要保护的将军是一位动不动就往最危险地方冲锋的主。
一见刀狼又冲锋了,大叫着“杀呀!”跟了上来。
被刀狼敌住的燕骅刺出的三叉戟中间这根尖刺,很快蜷缩了下去。左右两根刺紧跟着也阳、萎了。
没等刀狼擦干手上的血渍,不好的休息接踵传来,苦仙浒兵大部已经从流沙河趟过来了,完整的包围圈已经形成。五位跟随刀狼多年的骑兵三等将军也已经全部殉国。更要命的是,防线赖以维持的油瓦罐已经不多了。
“刀副统,趁现在我们骑兵的战斗力还在,您突围先撤吧!我们掩护你。”几名步兵将领提议道。
“在明天中午前,谁敢再提一个撤字,休怪我的大刀无情。”刀狼斩钉截铁地说道:“围上了又如何?我们就是一颗硬核桃,废物们想吃到仁,我们也要崩掉他们满嘴的牙来。”
将领们都知道他们的主将刀狼是守城死士出身,在没有完成在流沙河至少坚守二天的任务前,他是不会下达命令撤退的。
“让大家轮流吃点东西,把油瓦罐集中起来……”刀狼开始有条不紊地布置更为艰难的防御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