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风而动的紫旌旗上刻着大越的国姓“君”字,明黄的罗伞缓步前移,护卫队最外围则是由大内侍卫举着日月扇,遮天蔽日,远远的舒茗嫣就感觉到了那一股独属于皇室帝王的威压。
布辇金帐内,武帝君元庭沉稳的声音响起,又仿若带着一股战场上的杀伐之气,“众卿平身。”
圣驾在离主帐五十多米的地方停了下来,那里筑司监已经搭好了御用的庆台。
庆台的后方隔起了一道纱帘,后面帝妃们已经按着尊卑次序落了座。
这纱帘是宫里绣坊特制的隔层纱,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可坐在里面的人却对外面的情况一览无余。
庆台上,帝后相携而座。
诸位皇子、王室宗亲分别落座于庆台左右两侧。
打理上林围猎场的官员已经上前禀报了各自负责事宜的进度,当然,都是已经做的非常漂亮了,否则也没那个胆子往圣上面前凑,至少,在他们自己看来是这样的。
圣上的脸上并无悲喜,这让正在汇报野物统计事宜的典农中郎将潘森暗暗捏了一把汗。
“父皇,儿臣已同潘将军一同清理了围场周边,并无发现异常。”七皇子君墨锋起身道。
“嗯,老七有心了。”君元庭在群臣的目光下起身,左边有眼力见儿的侍从立即递上御用的弓箭,“时维天命,保我大越百年安定,我们大越是太宗皇帝从马背上打下来的天下,由此而设上林秋狝,以警醒后辈莫忘初衷,时时居安思危方能永平。”
“当然,朕相信我大越的儿郎各个骁勇善战,朕在此地下旨,倘若今日初狩得第一者,朕重重有赏!”
杨皇后亦是跟着起身,道,“圣上可是忘了我们大越的女儿家?你看,这各个英姿飒爽的,臣妾几乎都认不出来了,依臣妾看,圣上也当给女儿家一个彩头的。”
“皇后所言极是,便是我大越的女子,也当巾帼不让须眉,今日若在女子狩猎中得第一者,朕便答应她一个要求,如何?”
此言一出,除去安国公府这样的将门世家面色不变后,其余各府上的小姐们却是另一副模样,早知圣上会下如此旨意,当初在骑射上就不该偷懒。
可现在呢?圣上这旨意摆明了是偏向安国公府的那两位小姐的,人家自小在军营长大,便是有那个勇气去比,能比得过吗?
一时间,陈冰清陈玉莹两姐妹不知道挨了多少记眼刀子。
乌兰塔娜则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人群中的舒茗嫣,大越的女子有什么本领,她倒是要见识一番。
倘若女子都有可以上阵杀敌的能力,那么她为了蒙北万千百姓嫁过来也未尝不可。
“祭旗!”
只见武帝立于马背上,单手握弓,三根箭矢应声而出,目标直指在围猎场上空盘旋的那几只雄鹰。
立即有侍卫骑马赶去了飞鹰落下的方位。
舒云霏第一次见这样的场面,着实震惊了一把,小声道,“圣上这是要一箭三雕?难道就不怕那几只鹰逃了?”
“确实是一箭三雕,云霏,这是祭旗,群臣都在看着,圣上出不得差错的。”
谁会去触了圣上开弓祭旗的霉头?
敢在这样的场合下让圣上没了好心情,怕是有九族也不够人家泄愤的。
去巡逻的侍卫不会空手而归,再者,为了皇家的颜面,围猎场的人也会想办法让圣上实实在在的“一箭三雕”。
舒云霏很快就明白了这一点。
因为,回来的大内侍卫手里各提着一只被圣上都有标记箭矢射中的大鹰。
赵王率先起身,恭贺道,“皇兄箭法精妙一如当年,臣弟实在佩服,这也是我大越子民的福气!圣上如此骁勇,还怕保不了我大越四境安宁?”
立即有大臣在底下附和着赵王的赞誉。
“如此,比试开始吧。”
众人闻言皆翻身上马,夏云看着自家小姐上了马,仍旧是一脸不放心,絮絮叨叨道,“小姐可千万要当心呐,这飞云虽和小姐熟络了几分,可到底还是蒙北的战马,性子野着呢。”
舒茗嫣又望了望在后方一脸担忧的陆氏,吩咐夏云道,“去告诉母亲,我会万事当心,让她莫要担忧。”
除了不良于行的大皇子君墨夙,久病缠身的五皇子君墨珩,还有尚且年幼的十皇子君墨安不去狩猎之外,其他皇子皆已候在了马上。
“开!”
守门的人立即打开了围猎场的大门,霎时众马齐奔,尘土飞扬。
望着离围猎场愈来愈远的队伍,君元庭方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也只有这个时候,日理万机的武帝才会得闲多看看自己那个身体不太康健的第五子。
“朕瞧着你的气色倒是比上次好了许多。”
其实君墨珩上次是什么气色,君元庭也记不大清了,若不是杨皇后派了太医去五皇子府,他甚至都想不起来要安排这一茬。
“有劳父皇挂念,儿臣惶恐。这段日子以来确实好了许多,”君墨珩说着一脸感激的望向杨皇后,“还是仰赖了母后派来的那两位御医为儿臣诊治,喝了两位太医开的药以后,儿臣的咳疾缓了许多,就是胸口也不似之前那般闷了。”
君墨珩多了一下,又面上挂着失落道,“话虽如此,可到底骑射上是力不从心了些。”
许是以前对这个儿子的忽视让武帝也起了愧疚之意,又或者君墨珩的相貌肖似已故的锦妃娘娘,那个在菊花从中一脸含笑的女子,只可惜,红颜薄命。
当即君元庭也放下了身段温声道,“欲速则不达,再想骑马射箭也得把身子养好了,以后的光阴大把都是,何必急在这一时?”
听到君元庭的劝话,隔层纱后面的淑妃下意识的捏了捏手中的帕子,看圣上这个样子,难不成是又想起了锦妃那个贱人?
“多谢父皇关心,儿臣遵旨。”君墨珩恭敬道,又向杨皇后行了礼方才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君墨珩深知面前这位大越君王的戒心。
这个人,首先是帝王;其次,才能算是他的父亲。
帝王最恨什么?当然是欺君!
而且,也喜欢将一切事情都控制在自己的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