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漠北人最恨的,如果第一是当今圣上君元庭,那么第二就是定远侯所率领的定远军。
在这过程中除掉定远侯的嫡长子,那是再好不过的事。
舒茗嫣闻言情绪有些低沉,如果是这样,那么藏身于山林中的漠北人不下百人之众,若是幻影进来寻她不到反而遇见了漠北人,那该当如何?
至于圣上那里,舒茗嫣丝毫不担心,即便这些人都是漠北大汗精挑细选出来的好手,想要伤到重重银羽护卫队保护着的君元庭,也绝非易事。
可幻影呢,虽说武功高强,可到底说,也只是一个女子。
舒茗嫣一时无比烦躁。
裴昭只当她是担心回不了营地,当即也岔开了话题,“算起来,裴某已经欠了舒小姐三条命。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若是日后舒小姐有什么地方需要裴某的,裴某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样的话,梦境里的他亦是对她说过。只是如今,她又怎么敢这么自私,赔上他的一生?
舒茗嫣掩去眼底的哀伤,故作轻松道,“裴公子说的哪里话,我不过是为了能借助公子的力量回到营地罢了,归根到底是为了我自己。若是裴公子真想谢,还请裴公子好好养伤,日后多野加保重,不要轻易将自己置于险境之中,毕竟,裴公子是活生生的人,可不属猫。”
裴昭被她突如其来的疏离弄的一时转不过来弯儿,不过待他反应过来后却是轻笑,可不,他不属猫,又哪里来的九条命。原来她也同寻常的女儿家一样,善变。可是,他却怎么也讨厌不起来,相反,莫名的感觉到娇憨亲切。
仿佛,这样的场景在他的脑海里出现过千百遍。
他忽然想起往日做的那些梦,似乎正是从遇见她才开始。
“舒小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不是在皇后娘娘的生辰宴上,而是很久很久以前,我总是觉得舒小姐很是熟悉,就像是认识了许久一般。”
舒茗嫣拨着柴火的手一顿,确实认识许久了,她的马术,她的关于漠北,西域诸国的情况,都是他带给她的。
所以她做的事,说的话也不有意无意之间带着梦境里的影子,毕竟那是裴昭发自内心的,如今他觉得熟悉也不足为奇。
可是,裴昭不知道,她也不想让他知道。
“裴公子说笑了,茗嫣自小生在扬州,长在扬州,莫不是除了遇刺那次裴公子还去过扬州?除此之外,茗嫣着实想不到其他。”舒茗嫣抬眸轻笑道。
那双明亮的眸子清澈透亮,不掺一丝杂质,就像夏日晚间的明月一般干净,世间所有的肮脏龌龊都在这双眼里化于无形。
裴昭突然觉得心跳加速,这颗蒙了尘的明珠若是擦亮,发出的光华该有多夺人心魄!他突然很想将她藏起来,不想让别人发现这份美好。
“是裴某唐突了,舒小姐放心,就冲舒小姐的救命之恩,裴某也定会将舒小姐毫发无伤的送回营地。”
营地里,陆幽兰睁着眼在帐子里坐了一夜,可不论是乌兰塔娜公主,还是赵王府的护卫,带回来的均是寻觅无果的消息。
琳琅正准备再安慰一番,岂料陆幽兰下了塌后唤道,“琳琅,更衣,我要去见父亲。”
她不能再等了,仅仅是第一天就出现了黑熊,她的茗儿已经一夜没有消息了,若是在遇上那些猛兽,茗儿怎能避得过?只有请父亲出面,让圣上下旨请银羽护卫队搜山,茗儿方能有一线生机。
“让辰瑾看着辰逸,不要让他再做傻事,还有茗儿的那两个丫头,放回去吧,等茗儿回来再做处置。”
陆老太师的帐子里,陆幽兰和陆千兰均是一副泪眼弥漫的模样,“父亲,幽儿求您向圣上进言请银羽卫搜山吧,茗儿她如今生死未卜,女儿着实害怕,她一个女儿家怎么在野兽遍布的山林里存活,父亲,女儿知道您不愿意以师长的身份去影响圣上做任何决定,可是如今能救茗儿的只有您了,父亲!”
陆千兰亦是哽咽道,“父亲,大姐说的是,女儿派出去赵王府的侍卫已经是圣上能容忍的最大限度了,求父亲出面请求圣上派出银羽卫,唯有如此,茗儿方能有一线生机呐!”
赵王府的侍卫当然不仅仅是明面上那些,为了自保或者应对突发事件都会在暗中或多或少的培养一些自己的势力,只是,帝王疑心重,倘若赵王府的府兵超出了圣上的容忍范围,这对赵王府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
毕竟,圣上对臣子的防备远远不及对皇族之人。
一旁的路宏远扶起陆幽兰和陆千兰道,“幽儿千儿,你们先起来,也莫要着急,事关茗儿,父亲定然不会袖手旁观的。只是,今日燕王卫王一同回了京都,圣上正忙着和两位王爷叙旧,父亲暂时寻不到机会而已。再者茗儿是个有福气的孩子,一定会逢凶化吉,平安归来的。”
“不错,虽说出去的人都未见到茗儿的踪迹,但是茗儿的骑射功夫是一等一的好,想来也不会被那畜牲伤到的,许是那畜牲发狂跑的地方远了也未可知,一切等为父面见圣上之后再言道吧。宏远,先送你两个妹妹回去歇息吧,等圣上那边有了消息我再派人通知你们。
幽儿你也不要忧思过重,你这样等茗儿回来后又该自责了。”
陆玄礼沉着声道,心下也有些埋怨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今天过来的燕王和卫王二人,还有什么事情能比他的乖外孙女被疯马带到了深林里更为紧要?
陆幽兰虽然心有不甘,可也明白眼下这是最好的办法,父亲虽贵为帝师,可哪能与皇族之人相提并论?
更何况,自己的茗儿也只是个普通的闺阁女子,纵然初狩得了圣上的另眼相看又如何?
陆幽兰静下心来,复又对陆玄礼行礼道,“一切都劳烦父亲在圣上面前进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