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又是一片寂静无声。
裴昭不安地捏着手指,良久才出声问道,“你的脚伤还好吗?”
“一点小伤,无需多虑。时间不早了,裴公子还是早点歇息吧,养足精神,伤也好的快些。”
裴昭张了张嘴,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这个时候,有什么比将她安然无恙的带回营地更为紧要的事?
至于闺誉什么的,那都是出了上林山之后的事了。
裴昭点点头,躺在火堆的另一边,只道,“舒小姐也早些歇息吧,或许明日倪风就能寻到了。”
比起平日里的严肃沉闷,此刻的他就像个安静的婴儿般,浓眉舒展,睫毛低垂,从洞口透进来的月光流淌在他清瘦的脸庞上,就像是镀上了一层银辉,高挺的鼻梁两侧留下淡淡的阴影……
嘴角弯弯,像是梦到了什么好玩儿的事情一样。
待裴昭的呼吸平稳了之后,舒茗嫣方才轻手轻脚的熄了火,和衣躺在了火堆的另一侧。
耳边听着舒茗嫣那边传来悉悉窣窣的声响,裴昭莫名心情大好,转过头去,通过透进来的月光只能看到一个娇小的轮廓,乌黑如瀑的长发柔顺的落在草堆上,静谧安宁。
待第二日裴昭醒来后,山洞外天光已亮透。
歪头就看见了舒茗嫣恬淡的睡容,裴昭自己都没察觉从他嘴角溢出的那一丝笑意。
这种感觉,真好。
熠熠的朝阳照进来,她的身上像是蒙上了一层圣洁的纱衣,温暖如煦。
裴昭强撑着坐起来,费力的穿好了鞋子,撑着靠在旁边的木棍蹑手蹑脚地出了山洞。
……
感觉到有些刺目的阳光,舒茗嫣方才悠悠转醒,揉揉尚且惺忪的睡眼,舒茗嫣习惯性的朝着裴昭的方向望去,却是空无一人!
嗯?他人呢?
自己一向睡眠浅,想来是他自个儿出去的,这个裴昭,不知道自己伤的有多重吗?以他现在的状态,若是遇到了野兽可该如何是好?
舒茗嫣急忙起身朝着山洞外跑了出去。
只是刚走到洞口,她就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
裴昭是背对着他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伤的缘故,背影有些单薄。
舒茗嫣只听得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自那边传来。
待走到裴昭身边后,只见裴昭手里拿着几节长度相差不远的几根木头,又各自用匕首钻了孔,拿起一旁已经削好的尖棍往里面钉。
舒茗嫣看的不甚明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你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万一伤口挣开了我们可再没有能止血的药了,还有,你这个是在做什么?”
裴昭闻言抬头笑道,“你醒了?我已经躺了两天了,伤口处也应该结了痂了,我底子好,恢复的会快一些。”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下丝毫,“看到这些木棍,就想着做个简易的陷阱机关,虽不至于挡住漠北人的步伐,好歹也能给我们一个警醒,有时间去应对。对了,你的脚伤怎么样了?”
舒茗嫣抬抬脚,“已经好多了,碍不着走路的。你身上还有伤,不要太过劳累,我先去昨天的地方再摘些野果过来,等这个做完了,你就回山洞歇息吧。”
走到昨日设的小陷阱跟前,里面空空如也,舒茗嫣叹了口气,今日倒是没有昨天那样的好运气。
转而又向着昨日结着野果儿的那棵小树的方向去了。
还未等她去摘野果,自山林的西边儿传来一阵声响,舒茗嫣忙躲在了树后。
“娘**的,这越国这几天是在搞什么幺蛾子,连禁军也出动了,老子还以为是我们暴露了。我还就不信了,就一个官家小姐也值得这样大动干戈?”
骂骂咧咧的声音渐渐清晰。
是漠北人!
这个地方足够隐蔽,而且自己过来的时候也掩盖了踪迹,怎么那些漠北人会找到这里?
舒茗嫣朝着声源处望去,隔着重重的密林,舒茗嫣数了数,一共五个人。
五个人,还是漠北大汗千挑万选的精英,怕是有些棘手了。
“鄂巴伦,当下是要找个隐秘的落脚地,若是越国人发现了我们的踪迹,哼!别忘了你的使命!”
禁军搜山是为了寻自己?难道是外祖父说服了圣上?
漠北人已经被逼到了这里,是不是意味着禁军也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
正思忖间,舒茗嫣眼角余光却扫到那几个漠北人往裴昭所在的地方去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若是只有一两个,以裴昭的状态或许还能拼个鱼死网破的,可现在却有足足五个人。
不能再犹豫了。
舒茗嫣当即用力折断头顶的树枝发出声响,以吸引漠北人的注意力。
这个时候,只能自己想办法引开漠北人了,只要能撑到禁军过来,自己和裴昭或许都还有一线生机。
眼看着那几人的注意力被自己引了过来之后,舒茗嫣不假思索的直接往和裴昭相反的方向跑去,至少扰乱他们的视线吧。
“那里有动静,快追!”
舒茗嫣没有回头,可饶是这样,那些漠北人离她的距离愈来愈近,她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女子,加之脚上的伤还没有好利索,哪能跑的过这些身手矫健的漠北人?
不多时,步步紧逼的漠北人离舒茗嫣不过三四丈的距离。
“啧啧,原来是个小娘们儿,唉,不对,山林里怎么会有个小娘们儿?”
就有人讥笑道,“我说鄂巴伦,你是不是脑子不好使了,听说这几日越国禁军出动就是为了寻一个官家小姐,我看,八成就是这位了。”
旁边又有其他三人不怀好意的起哄声。
舒茗嫣大概估算了时间,和裴昭已经隔了些距离,才稍稍放下心来。
心里又恢复了之前的冷静,只是面上仍旧是一副惶惶不安的模样,甚至还挂着几颗晶莹的泪珠。
在这个时候,她越是表现的柔弱不堪,这几个漠北人就越是轻敌。
再者,在漠北人的心中,大越的男子都不过尔尔,更何况在他们看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了。只怕在他们眼里,自己已经如同笼中的猎物别无二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