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上次君墨珩见她的地方,春风楼东边一号包间。
舒茗嫣和幻影先到一步,等喝了两杯茶后君墨珩方才乔装赶来。
“南阳运过来的白牡丹,五殿下尝尝?”
舒茗嫣递过去一杯沏好的茶。
君墨珩细细品了两口,“嗯,不错,没想到舒小姐也是个闲情雅致之人。”
舒茗嫣惊讶于他的干脆,“五殿下就不怕臣女在这里下了毒?”
君墨珩挑挑眉,“下毒?我想舒小姐大费周章的将我约过来,不是只为了下毒这么无聊的事儿吧,再者,我这副身体自小到大不知进了多少毒,可现在不也活的好好的吗?”
哼,那是因为本姑娘提供了杜医手的线索,舒茗嫣暗暗腹诽。
“五殿下爽快!那臣女也不藏着掖着了,今日过来,确有一事要告知殿下。”
君墨珩惬意地靠在椅背上,“莫不是舒小姐已经想出了两全其美的法子?”
舒茗嫣一愣,而后才反应过来君墨珩说的是裴昭。
“臣女那日已经说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臣女认命,不敢劳烦裴公子身犯险境。今日,臣女要同五殿下说的是布彣之事。”
“布彣?”
“不错。五殿下可知,布彣此次潜伏上林山除了要刺杀圣上,还带了什么其他目的?”
看着舒茗嫣神色郑重,君墨珩也不由坐直了身子,问道,“舒小姐这般笃定,莫非是知晓了其中隐情?”
“不错,想来五殿下也该知晓臣女和裴公子曾同时受困于上林山。可在臣女回到营地后,淑妃娘娘特地召了臣女前去问话,所问之事皆是关于上林山,殿下不觉得奇怪吗?”
君墨珩猜测道,“或许只是关心舒小姐?”
不过这个猜测未免太过牵强,淑妃娘娘性情冷淡,连同嫡亲的侄女都不怎么亲近,又怎么会去关心一个下臣之女?
看来君墨珩的戒心还未放下。
舒茗嫣也不计较,“殿下不觉得这个理由太过勉强吗?是,表面上来看,是淑妃娘娘体贴臣女,可为何在淑妃娘娘问起臣女上林山之事时三殿下却隔屏听密语?
倘若是担心男女有别,先不说我大越并不看重男女大防,即便是看重,只消三殿下离开便好,召臣女过去的是淑妃娘娘,三殿下有大把的时间离开那里,可偏偏三殿下就留在了那里。”
“所以,舒小姐的意思是,布彣行刺之事与三哥有关?捏造事实诽谤皇嗣可是重罪,舒小姐可想清楚了?”
舒茗嫣好整以暇地看着君墨珩,一字一句道,“臣女所言之事天知地知,殿下知,怎么?难不成殿下会绑了我去三殿下那里邀功?”
面容平静又带着些审视,君墨珩这才认真打量起对面的女子。
眼睛清澈明亮,虽然平坐着,可脊背却像是宁折不弯的青竹。
“哈哈,开个玩笑,我若是这么做了,子恒……三皇兄那人谨慎细心,又怎么会露出马脚?”
“三殿下的确小心谨慎,可沈国公府呢?为何偏偏布彣前脚被押入大牢,后脚就有人得罪了沈国公府的人被丢了进去。
布彣,漠北长公主的孩子,他的一言一行代表着漠北王室,少年一战成名,心中倘若没有傲气怎会有如此成就?可这样一个心高气傲的人,在废了一条腿后却不想着怎么以死保节,反而在我们大越的天牢里苟延残喘,这个中缘由不得不让人生疑。
五殿下,在京都,没有什么事情是偶然的。”
君墨珩微微一怔,是啊,在京都,有什么事情是偶然的?
他一直不明白裴昭一向不待见女人,可为什么对眼前这个丫头片子动了心,甚至于连命都可以不顾。
这个舒小姐,的确和京都的其他女子不一样。
可惜,天妒红颜呐。
君墨珩低头借着喝茶压下了自己内心的波澜,等抬起头,又恢复温文尔雅的模样。
“舒小姐言之有理,那依舒小姐来看,三皇兄和布彣达成了什么交易?”
舒茗嫣面上笑魇如花,内心却气的想骂人。
给你脸了是不是?没完没了的试探!
要不是裴昭,你早就已经成一抔黄土了。
算了,裴昭的面子大。
舒茗嫣强压下心里的火气,慢悠悠的拿起一片百合糕,“五殿下,这春风楼的厨子手艺可不怎么样,臣女觉得这盐放少了,五殿下不尝尝?”
君墨珩望着盘子里还剩的两片百合糕,突然就笑了,好聪明的一个丫头。
再看舒茗嫣已经起身了,“时候不早了,臣女出门时应了母亲一个时辰后要回府的,不能失信。”
君墨珩亦是跟着起身,“舒小姐放心,墨珩不是那等言而无信之人,今日之事绝不外传!”
舒茗嫣却是眨眨眼,“不过是跟连公子说百合糕的盐放少了,便是传出去也无伤大雅的。”
春风楼二楼,君墨珩推开窗户,看着舒茗嫣上了马车,直到马车走远了才收回目光。
“无风!”
几乎是一个呼吸的时间,君墨珩的身后就出现了一个一身青衣的男子,面容普通,是那种放在人群里转眼就能跟丢的模样。
“主子。”
君墨珩仍然望着窗外大街上的情形,或是衣着鲜亮的贵人,或是疲于奔命的商贩,或是天真无邪的孩童……
“有人想把大越的盐铁倒卖去漠北,布彣是这其中的一环,这事情想办法传到周廷琛的耳朵里。
你再派出去两人盯着这事儿,务必拿到证据!”
被唤作无风的那人躬身道,“诺!”随即面无表情的退了出去。
他就说,怎么这次老七主动请命亲自押送布彣去漠北,君墨文阻止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可君墨宣那里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甚至于还劝了父皇几句,说是老七性子急躁,也该出去历练历练了。
果然,反常即为妖。
一想到若不是舒茗嫣今日说起这事儿,他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君墨宣!
君墨珩猛然间一锤砸向了桌子。
定远侯、裴昭、千千万万的定远军不畏困苦驻守边关是为了什么,可君墨宣倒好,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竟然做出这等通敌叛国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