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藤尸首运回来当晚,苏芪在尸首边坐了,第二天一早面如死灰,满脸泪痕,将府中所有药材和车马亲自盘点一遍,后忽然性情大变近乎疯魔,提剑刺伤药童,又冲入厨房欲将膳夫杀死,青矜几人前来劝阻,苏芪却挥剑乱砍,满眼血丝。
他们只得夺下剑,将苏芪引进房中,将门反锁,房中打砸嘶吼之声震耳欲聋,直到天黑方才平息。
众人将门打开,便见到满屋狼藉,瓷器碎了一地,桌柜倾倒,大量书卷被撕得粉碎,就连塌边的纱幔和榻上的被褥都被划得满是破口,苏芪坐在地上,身上多处被碎片划伤的伤口而毫无反应。
她见众人将门打开,抬眼看见青矜、祁飞和五子三人正站在门口,就施施然站起身来朝门口走来,其间还回头轻瞟了一眼身后的一片狼藉,表情淡然,仿佛一切都非她所为。
“把这里收拾一下,我今日去暖庐下榻。即日起府中禁止鼓乐,大丧之期,若非前来吊唁,不接访客。”
苏芪简单吩咐过后,便转身往外走去,步履坚定,似从未经此大悲。
此后一段时间苏苑上下缟素,哀乐整日悲鸣,倘若有一人能在几日之内游遍天下,便会发现全国之内很多看似毫不相关的店铺人家在这几日都是门挂白帆,似是家有丧事。
苏藤和苏祁峰在族中名望很高,所以掌管下的各家商铺还有诸多为苏家做事收苏家庇佑的人家都自发为二人披麻戴孝。
但与下面这些相对质朴的人不同,很多族中有些声望的老人和掌事人吊唁之余纷纷争夺起家主之位,倒是苏芪这个万夫所指的蛇蝎女子每日兢兢业业地跪在灵堂中为二人守孝,任众人争吵辱骂也岿然不动。
直到尸首下葬,苏芪才与急急归来的苏荻一起,和那些长辈坐到一起商量空悬的家主之位,这一番交锋艰难非常,前后进行了将近一整月,最后还是在瞿革的强力威慑和扶持之下,苏荻堪堪登上家主之位。
众人摄于瞿革的威力,没敢反驳,此事才逐渐平息下来。
宫乐齐鸣,黄纸漫天,偌大宅院之中除了哀乐之外再无其他声音,陈奂带领一干家人身着白衣麻布跪倒在大堂之中,门外西风呼啸,门中哀乐悲鸣。
陈奂跪在地上,悲痛锥心,他几近昏厥,所幸张俭医术高明才让他这几日坚持下来没有倒下,但大夫终究只能治病不能救命,父亲病入膏肓,任张俭医术再高明也无力回天。
父亲病逝,归德侯的爵位自然要由陈奂继承,只是不知皇帝到底有多恨父亲,竟不等他为父亲丁忧完毕,就急急召他入京受封。
想必父亲病逝,那个皇帝叔叔高兴极了吧!
三天之后陈奂出发,前往京都邺城,他只了带德訾、张俭和十个随从,没有家眷,他的妻子在年初难产去世了,和他没能见到阳光的儿子一起。
陈奂远远地看着邺城的城门,恍若隔世,当年他和父亲犹如丧家之犬一样逃离这里,至今已经有十五年了,彼时他还只是一个小童,对于邺城的印象如今只剩下冰冷的宫城和满城的寺庙。
正在感慨地陈奂忽然感到马车一阵剧烈地摇晃,车外一阵喧闹。
“怎么了?”陈奂掀开帘子,问道。
德訾正指挥马夫将马车靠到旁边,听闻陈奂问自己就解释道:“他们说是太子回城,行人让路,您别担心……”
他这话还没说完,就有五匹快马飞驰而来,路过马车旁边,惊得陈奂的马一阵乱跑,马车颠簸几乎把他甩了出来。
半晌之后马夫才把两匹马控制住,然后赶紧向陈奂道歉,陈奂只是挥挥手,没有在意,太子跋扈,这也不能怪马夫。
京城之中的归德侯府坐落在城西边的郅轩坊,宅子是皇上御赐的,相当寒酸,三进院落,没有园林。
虽然南北宅院布局有所不同,不太注重园林造景,但是归德侯府相比京城其他王侯还是太小了,几乎就是一个普通商人的家宅相差不多,大概与他在杭城住的暖庐差不多大。
落魄至此,陈奂也不禁苦笑。
与陈奂同天入京的除了太子,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刚刚从晋州赈灾回来述职的岐山王陈恪陈良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