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抢收好稻谷,这年的棉花也丰收了。
金秋的太阳,开始的时候特别的柔和,不一会,就非常的干裂,干裂的阳光让棉花果迅速的盛开。
盛开的棉花,在阳光下,吐出洁白的花骨朵,仿佛银色的丝。
银色的丝,一片连接一片,和远方空中的白云也连在一起,一直连到遥远的天边。
蓝天白云的下面,无数的农民在棉田间穿梭。
母亲和我,在棉花地里,从一头走到另一头,从一行走到又一行,也不知走了多少路。
但见满眼都是雪一样白的棉花,双手在盛开的棉花头上快速的点过。
在双手装不下的时候,再把捡好的棉花装入跨在脖子上的棉袋。
不一会,脖子开始沉了起来,一小袋子满了。
实在装不下,才拖起沉沉的跨袋,走到田间大麻袋跟前。
一只手打开大麻袋,一只手抖动跨袋,将跨袋的棉花倒入大麻袋中。
夜幕来临的时候,母亲挑起装满棉花的大麻袋,我则背起跨袋,里面也是满满的棉花。
走在汉北河,迎着丰收的喜悦与期望,不一会,就到家里了。
点上煤油灯,母亲和我们一起掰棉花。
双手不停的去掰开棉花,将棉壳放在脚下,将棉花放入麻袋。
有时手都忙的不能动,胳膊都忙直了,脚都麻木了,就会站起来跺跺脚。
有时发现双眼在打架,牙齿也过去上下帮忙。
看看脚下的一大堆棉花壳,是收获的喜悦。
又看看大袋子里的棉花,发现还有好多没有做完。
只能强忍着睡意,掐一下自己的屁股,把眼睛睁开的大大的。
后半夜,母亲发现我们兄弟二人实在太困,就让我们先去睡觉。
我说:“没掰完的怎么办?”
母亲说:“明天继续掰,总能掰完的。”母亲也起身整理,准备休息。
有一次,感觉天都快亮了,我起来了,发现母亲还在掰棉花。
“妈妈,怎么还没有去睡呀?”我说。
“恩,妈妈睡不着,所以又起来了。你先去弄点吃的,准备上学去。”母亲说。
放学回到家中,发现门口的席子上,已经铺满了雪白雪白的棉花。
过了几天,棉花越来越多,已经可以装下一板车了。
“明天正好是周末,我们明天一起去轧棉花,卖棉花吧。”母亲说。
“好的,很期待去。”我说。
第二天还没有天亮,我们赶上牛车,出发了。
在蒙蒙的夜色下,只有牛和我们。
听着牛的脚步声,像催眠曲一样。
跟着蒙蒙的月光,像在雾里一样。
在牛车上,好像睡着了,又好像一直在走。
天快亮的时候,我们到了汉北河的桥北。
桥的北面下坡的不远的地方,就是轧花的地方。
过了大桥,在桥的南面的地方,就是棉花收购站。
母亲系好牛,然后让我把住板车,排队轧花。
轧花的人很多,土路上,到处都是排队的板车,一眼望不到尽头。
我说:“人真多,还不如晚点来!”
母亲说:“还是要早点来,下午来,这棉花就要拖到明天再卖了。今天卖了棉花,今天我们就用卖棉花的钱吃猪油锅盔。”
我点点头,满是期望,期望那满是香脆的芝麻,满是油油的小葱。
不到中午,就排到我们了,轧棉花的机房有两层高,放棉花的在上层。
母亲让我先上去,看好我们自己的棉花。
我爬了上去,里面一阵昏暗,满是机油的味道,各种嘎吱嘎吱的响声,心里感觉一阵阴冷与恐怖。
再往前走,没有栏杆,仿佛就要掉下去,就是轧花机,轧花机的杆子上面,满是机油,黑呼呼的。
母亲在下面往上推棉花,我帮忙堆在一起。
全部堆好后,母亲从下面爬了上来,一直往前走,走到没有栏杆的的地方。
好像一点也不担心,然后停下,将所有麻袋打开,等待上一家闸口上的棉花全部走完。
我站在后面,不敢继续往前,只是把麻袋往前滚到母亲身后。
“卡!卡!下一家开始了。”楼下传来轧花老板的叫声。
“好的,开始了!”母亲回应到。
将打开的麻袋,一袋一袋的倒入闸口,闸口的棉花缓缓的进入轧花机的齿轮。
只听到轧花机一阵阵的轰轰,抬头远远看,就能看到无数的齿轮,在空中旋转的卡卡声音,
有时还猛的一晃,让人一惊,以为机器坏了。
把麻袋的棉花全部倒入轧棉机,母亲说:“我们先下去了,去接棉花”
我点点头,连空的麻袋都没有拿,马上往后退,赶紧离开了机房。
母亲过了一会,才出来。
我们又等了一会,看到洁白如丝的棉丝,一团连接一团的滚了出来,正好滚入我们的大布袋子里面。
旁边的人在说:“今年这棉花好,简直就和蚕丝一样。”
等装完轧好的棉花,装上牛车,开始朝大桥的南面走去。
不一会到了,卖棉花的地方也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队伍缓慢的往前走,因为每个袋子的棉花都要被反复多次抽查。
前方远远看去,有两个穿制服的抽检员,很是威风,有时能听到农民和他们哀求的声音。
听到前面有人在说:“今年很严,要用眼睛看看是否都是好的,用嘴巴咬一咬是不是都是干的。否则不要。”
母亲遇到一个熟人,过去问:“树堂大叔,您这怎么又回来了?”
树堂大叔说:“白枝姐,不是我不卖,是抽检不过,被抽出了一个坏棉丝。”
母亲说:“今年怎么这么严呀,总会有几个不好的棉花混在里面。”
树堂大叔:“这只能自认倒霉了。先回去理一理。”
当夕阳快落山的时候,终于轮到了我们,我们把棉花袋子放入称重。
两个抽检员,手拿长长的尖刀,插入棉花袋子,然后快速抽出,抽取到中间的一团棉花,放入托盘。
尖刀插入的时候,我的手心忽然冒出了一丝细汗。
和所有的棉农一样,还是担心会被抽出坏的棉花。
如果抽出坏的棉花,抽检员就会盖上红章:“抽检失败,禁止入站。”
那可是很恐怖的事情,就是白忙了好多个日日夜夜,又要多忙好几个晚上。
两个抽检员,在那默默的看棉花。母亲以为发现了什么,走过去仔细看看。
两个抽检员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雪亮的尖刀继续插入棉袋的深处。我的手掌心又出了好几阵冷汗。
两个抽检员又是一阵沉默。
尖刀来来回回的在我眼前晃动,母亲一直在旁边焦急的等结果。
直到母亲露出微笑,我才放下心来。
很庆幸,我和母亲的担心是多余的。
两个抽检员没有发现任何乱棉花,棉花很干燥,且被评级为一级棉花。
称重的帮忙记录了重量,给我们开了一个收据,让我们到对面窗口结账。
走到对面窗口,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给我们结账,不一会,母亲就拿到了卖棉花的钱。
卖完棉花,我们都很高兴,拖着空板车,朝大桥方向走去。
在一个锅盔铺,选了三个香香的芝麻猪油锅盔,我们兄弟两人各一个。
正当我们在板车上面,咬着香香的锅盔的时候,突然板车停了。
迎面正好是村里的千稳大叔,一见母亲,他就走到母亲跟前,急切的,小声的说了几句话,
然后又急匆匆的离开了。板车上的我,没有听清楚,但见母亲面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母亲说道:“坐好了,桥北二伯出事了,我们现在要过去看看。”
我急切的问:“出什么事情了?”
母亲说:“只说你二伯流血了,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先过去,看能不能帮上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