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我们之间已经了解，足够了解，足够成为朋友了。
可是，你总是在我眼前掩藏着一面，一面，又一面。
到此为止了。
为什么总是会这样想呢？
我悲哀，我疯狂，我分裂，因为我，是一个疯子啊。
疯子啊。
长久的孤独，孤独，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为什么明明身边有一堆人，有一堆的朋友？可还是觉得这么孤独吗？
我是谁？
杨长生？
或是杨希？
还是，不再背负那两个名字给我的压力，以一个全新的身份活在这个世界上？
是啊，这个世界真的是太好了！有这么好看的风景，四处都是游走的食物。
食物？
男孩一怔，他想起了什么有些惊恐的望向了身后，借着月光望向了那一具浑身腐烂不停发出恶臭的尸体。
“吓？”
男孩吓得坐在地上不停的向后退去，退去，退到了墙角终于没有了退路，退无可退，他浑身颤抖着脸色发白，喉咙里嘶哑得发不出一点声音。
但是，那个人终究是死了，死去了很久，到如今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浑身上下都布满了乱爬的蝇虫。
那些虫子还不停的在他身边缠绕着，飞舞着，杂乱的声音快将他的脑袋挤爆了。
他定了定神望着那具尸体，从尸体身上肮脏的衣物，还有这处已经破落的不知道多久的小院，看得出来这个人是一个乞丐。
之前望着男孩浑身是血救回他的乞丐。
究竟是救，还是别的什么，男孩一时间想不清楚。
他只有一些模糊的记忆，那关于杨希或是杨长生的记忆，他心中仿佛对这两个词有无边的恨意，却不知道恨意来自于何处，却不知道为什么要恨他们。
还有的就是那残留的本能了。
寻觅食物的本能。
至于食物，自然便是活物了。
男孩定了定神，的确是死了，死了很久很久。
那我为什么会这么慌乱？
他缓缓站起了身，望着还在不停滴着水滴的房檐，走了两步，突然看到了积水里的身影。
他脸色一白，吓得一屁股坐到了水潭里，水里的影子也一下子模糊了。
……
刚才的那个是谁？是我吗？
男孩摸着脸从潮湿的巷子里穿行了出来。
他环顾着陌生的周围，大脑痛得一如碎裂一般，那些记忆都断断续续的，他一双黑色的眸子扫了一遍这些行人们，那些人有些诧异的目光和内心深处深深的戒备让他忽然有些惶恐不安起来，他慌乱的低下头不敢再看。
只是，真的好饿啊！
他环抱着双手缓缓蹲了下来，浑身渐渐的虚弱和疼痛让他微微颤抖着，他的脸也扭曲着。
有人来帮帮我吗？
不要什么活物。
肉，肉就够了。
哪怕是一些生肉！
他的脑袋里开始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只是，记忆中这些人很冷血吧。
冷血得，就像冰块一样。
他有些泄气的蹲在墙角，别说是本能了，很奇怪这具身体仿佛是有了什么大病似的，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举步维艰，这下真的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然后，他像一滩烂泥般软到了地上。
怎么回事？
男孩心里一惊。
“哐啷……！”
一声清脆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男孩有些无力的抬起头望着那个人已经远去了，他想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费力的转过眼睛望着那两个锈迹斑斑的铜板。
只有两个，圆圆的，不能吃。
男孩皱了皱眉，一时间想伸手去捡起来，却被另一个乞丐一把捡走了。
男孩有些错愕，乞丐也已经走远了。
我该，气愤吗？
对了啊，气愤！
那股怒气仿佛山洪一般想要爆发出来，他的全身也渐渐泛起了紫色的火焰。
只是，这微不足道，一刹那就熄灭了。
就算是气愤也需要力气的啊。
男孩有些无奈的坐着，坐着，就像是已经死去一样。
……
是夜，大街上见不到一丝的灯火，黑暗的街道借着月光看得见一丝丝黑影在不停窜动着。
深秋的风呼呼的刮着这如同死去的街道，刮着街道上无人过问的几具尸体。
中州的人没有人吃人的习惯。
更何况是相对富庶的天华域，这些尸体在街上不会超过一天，到后半夜自会有卫兵过来收拾，却不知道他们的结果会如何。
相对于死掉的人来说，还有什么是更糟糕的吗？
这个时候，那些本来是同样乞丐的人们就有得忙了。
虽然不知道这些尸体身上有什么东西，卫兵们不屑搜，自然轮到了那些乞丐。
“吱吱……！”
一声细微的尖叫，一个小乞丐一脸惊骇的望着前一秒还一动不动的尸体忽然出手，一把抓住了从‘他’身边路过的老鼠，然后往嘴里送去。
隐约间只听到一声声细微的惨叫，一些鲜血还溅到了
乞丐的身前。
乞丐咽了口唾沫，那个男孩几口就吞完了硕大的老鼠，擦着血往她这边望了过来。
“那个……好吃吗？”
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句，让男孩的眼神都是一顿。
“那个……我们平时都抓不到……”
乞丐有些羡慕的望着他。
这一瞬间男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他积蓄了力气，那头老鼠在他身边已经跑过很多遍，他只是想着，抓到，然后就行了。
活物啊……
“哦。”
许久后男孩点了点头，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却有些无力的瘫坐下来。
“你怎么样了？”
乞丐就这么站在近前，那双眼睛里隐隐绽放的光芒让男孩一怔。
“可能，快死了吧。”
男孩无奈的笑了笑，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笑，是因为这个已经让他见到一遍美好又让他失望透顶的世界？还是因为自己毫无能力？
他隐隐猜到那个女孩眼中的光芒是为何物。就像是要将他吞噬一样。
可是，我的身上还有什么东西呢？
这身破烂不堪的衣物？还是……那已经干瘪得犹如树枝的皮肉？
那皮肉下支撑着的是什么，男孩不清楚，不过他心里却是怨恨极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就一定要死呢？
气氛一下子凝固了，女孩蹲在近前，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男孩，她在等待着，等待着男孩死亡。
一阵细微的响动让男孩一怔，当那个老鼠快要跑过身边时，男孩再是一爪抓了回来送到了嘴里。
血液顺着嘴角留着，小女孩一下子失望极了。
那样的手速，是一个快要死的人吗？
还是说他是一个神经病？
她站起身想看看别的尸体被处理了没。身后传来了那个男孩的声音。
“那个……你能带我一起吗？”
女孩扭头望着男孩，男孩将已经咽气的老鼠递了过来，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
“我叫做小七，这条街是我们老大看着的，一般这里没死掉的乞丐都归他管。”
“哦，谢谢你了。”
小女孩有些疑惑的望着他，男孩从她脸上望到了一如阳光的微笑。
“二姐没有骗我，被人说谢谢真不错。”
小七甜甜的笑着，让男孩的精神一阵恍惚。
“对了，你叫什么啊？”
小七有些疑惑的问道。
男孩低着头望着自己的手，摇了摇头。
“不说就算了。”
小七嘟着嘴说道，又在前面带着路，男孩望着她的背影怔了怔。
“对了，跟着你们老大真的能吃饱吗？”
男孩想起了什么追问道。
“当然不行了！”
小七说得煞有其事：“老大保护我们已经很辛苦了，自然是我们养着他。”
“养着……他？”
男孩一怔。
“不过也没差啦，每天早上街上都会有人发食物的，虽然不多，但也饿不死我们。”
小七说道。
“那为什么？”
城里这么多死尸？
男孩不说话了，他知道是为什么。
小七也不说话，两个人躬着身子七窜八绕的，一路上有机会逮到老鼠男孩也不会放过，一路上也吃了几只。
只是，依旧不够，身体里的饥饿感仿佛怎么都填不满一般。
“到了。”
小七忽然说着，男孩的注意力也一下子回了过来。
他抬头望着这个破破烂烂的院落，这里似乎是儒良城的平民窟，在儒良城里有无数这样的平民窟。
这里远离居民们居住的地方，所以一堆堆衣衫褴褛的乞丐簇拥着挤在一起，挤在着杂草丛生的烂楼里，那些黑暗和潮湿的墙角就像是经过了几个世纪一般。
腐朽，破败，人群中只燃烧着一堆矮矮的篝火。
聊胜于无。
而现在，整个院子里都回荡着一个女人的叫喊，男孩瞳孔缩了缩望着屋子里一头满身污秽的肥猪趴在一个女人的身上不停的运动着。
女人的声音里，是痛苦，却又听得出她来自身心的兴奋。
小七带着男孩蹲到了角落，众人们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就没再看了，也没有看不远处的事情。
仿佛都已经习惯了似的，却也没有人多说话。
男孩自然也不会问。
“啊……我……我……受不了……了……”
一声声的叫喊让小七的脸色白了白，肥猪看着身下的女人口吐泡沫翻着死鱼眼，扭头望着小七的方向。
“小七，过来。”
小女孩浑身一颤，却强颜欢笑着走了过去。
肥猪粗暴的推开身下的女人，一把将女孩按到了地上，女孩也早早的闭上了眼睛。
没有撕扯声，没有惨叫，也没有多余的叫喊，肥猪开始喘着粗气动着。
小女孩忍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和另一个不同，她似乎没有任何的快乐，而是一种更为深层的东西。
痛苦。
男孩蹲在墙角，望着那头肥猪在女孩的身上气喘如牛，望着女孩眼中隐隐的泪花，和紧紧咬住嘴唇的挣扎。
不知道为什么，男孩跑了上去。
“这家伙干嘛？”
众乞丐有些错愕。
男孩阴沉着脸跑到了肥猪的近前，一个拳头正要落下，肥猪也是愣住了。
但，他反应更快，只是顿了顿一手打了过去。
小女孩也发觉了肥猪的动作，睁开眼睛只看到半空中的男孩和弧形的血水。
“噗通！”
女孩的眼中有些不解。
“打！别打死！”
肥猪一声闷哼，又继续机械的动着。
几滴血水洒到了女孩的脸上，女孩有些呆滞的望着被一众乞丐围着拳打脚踢的男孩。
然后，自然是被其他的乞丐揍得爬不起来。
许久后肥猪重重的呼了口气，小女孩也整理好了衣物蹒跚着步子走了过来。
乞丐们早早的散开了，只留下男孩躺在那里浑身是血。
“你干嘛？”
女孩轻声问着。
那声音里，疑惑占了大多数，更像是在问着一个白痴。
男孩连摇头的力气的都没有了，他不知道自己的手脚是否断了，只能看到从伤口里流出的黑色血液。
他有些发怔的笑了笑。
是了，我也是人呐！
我是疯了吗？
这不是她自愿的吗？
女孩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再走过去和肥猪说着什么，男孩也没兴趣听了。
他的头很沉，就像是要立刻睡下去一样。
……
好饿，好饿！
就像是要死掉一样。
“起来了，老大不保护死人！”
男孩睁开眼睛，望着眼前满脸担忧的女孩。
清晨的光透过她凝成一条的头发洒在她的脸上，她的右半边脸上布满了疤痕，左边脸却还是完好的样子。
浑身都是破烂的衣物，还夹杂着点点白色的斑点。
和着她的声音，也许有疤痕之前还是一个小美女呢？
那么，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小七的声音里有一些怒气，男孩点了点头，杵着手站了起来。
“咦，你的手好了？”
小七有些疑惑的望着他。她摸了摸男孩平平无奇的胸前没有丝毫心跳，还以为他是死了。
男孩也是一怔，小七身后一个乞丐也有些愣然，然后不怀好意的笑着，随手捡起一块石头走了过来。
小七也识趣的让开了。
乞丐手起石落，男孩的手臂被砸得鲜血淋漓。
“娘的竟然不喊？”
乞丐惊了，拿着石头想向男孩的头招呼去，却看到了男孩那黑色的眼睛。
不知怎的，一股股心悸的感觉袭来，乞丐咬着牙一手挥了上去，那力气却小的可怜。
以至于男孩的脑袋只是擦破了一点皮，流出了一丝黑色的血液。
乞丐将石头扔到一边，恶狠狠的道：“小七，他交给你了！”
小七有些木讷的点了点头，望着男孩的眼中已经有些震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