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七,临江王府一片喜庆,满眼的大红色,宾客满堂,萧长律亲自主婚,一顿觥筹交错后,天色渐深,青鸟本来还想闹闹洞房,却被萧长律拎回了皇宫。
明心阁,灯火幽幽,月华落影纱裁剪的纱幔轻轻飘荡。
青鸟坐在床沿,拿着块湿毛巾替萧长律擦拭面容,今日临江王大婚,他喝了很多酒,回宫之后便醉倒了,掀了被子盖在他身上,盯着他的脸,不由得笑了。
他的皮肤很白像细碎的玉屑,一碰便会化为飞灰,英挺的眉舒展开来,脸颊上染着酒醉后的酡红,安静的躺着,像一个熟睡的婴儿。
青鸟褪下鞋袜,掀开被子一角,钻进了被子里,柔软的被子和着萧长律灼热的体温,驱散了料峭的春寒,手臂绕过他的腰际,轻轻揽住了他。
以往都是他揽自己入怀,这次该换人了,抱着萧长律的感觉还挺不不错,青鸟得意洋洋的想。
还没享受多久,青鸟就被萧长律紧紧的压在身下,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萧长律说“不装睡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装睡?我演的很差吗?”萧长律笑问,温热的吐息混着酒香扑面,青鸟一瞬间的迷醉。
青鸟故意装出一副很嫌弃的模样,偏过头不看萧长律,撇撇嘴说“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吗?”
萧长律眼中的笑意更浓,墨色的瞳孔像是汇聚了漫天的星辰,手指轻触青鸟细腻如白瓷的肌肤,贴在她耳边,温热的气息撩起她的发丝,说“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人值得我花心思讨好。”
青鸟伸手揽住萧长律的脖颈,心里像融了蜜糖一样,笑意灿烂宛如百花盛开,姹紫嫣红,霸道的说“所以啊,我要配合你,收下你的小心思,不然你的心思不就白费了吗?阿允,还有一件事你不知道,那就是我容许你的小心思,小诡计,是因为我爱你。”
笑着偎进他怀里,听他坚实的心跳,如此亲近的感受他的温度,恣意说出她的心意,是她这一辈子最大的幸福。
萧长律大力的紧紧抱着怀中娇小的少女,似乎想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中去,胸膛中似有灼热的岩浆流淌而过,翻涌澎湃,抨击着他所剩无几的理智,口中不断低喃着“霂儿”。
“霂儿,你能再说一遍吗?”
“霂儿,你能告诉我,你有多爱我吗?”
青鸟微微心疼,她还是第一次大胆的亲口说出自己的心意,他又从小生活在皇宫这样复杂的环境中,见惯了人情冷暖,虚情假意,真心对他的人寥寥无几,因为她简单的一句表白,如此诚惶诚恐,也是必然。
他一直是孤独的,一直将所有悲伤埋在心底,一直默默承担着那些重任,其实他也不过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
他在颤抖,在感动,在卑微的请求,只是因为害怕失去自己。
这个男人,是睥睨天下的君王。
这个男人,是生杀在握的天子。
这个男人,是她爱着的阿允。
“阿允,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青鸟不断地在萧长律耳边重复,声音轻柔的不可思议,舍弃了娇羞,只是深情的告白。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我对你到底爱的有多深,我只能告诉你,在我受伤的时候,我只愿意让你一个人看到我的脆弱,我只想依靠你。我也只想对你耍手段玩心计,撒娇耍赖捉弄你,逼着你顺着我的心意,在你面前变得刁蛮任性。”
青鸟的眼中蒙上一层迷离的水雾,似极了清晨叶尖的露水,清澈滢滢,透着淡淡的金波。
萧长律猛的低头,噙住青鸟香软的唇瓣,温柔的吻揉着霸道的狂热,辗转反侧,细细琢磨,唇舌交缠间,他宽厚的手掌轻轻解开了青鸟的腰带。
身上传来一阵冷意,是衣服被萧长律退下,青鸟飘荡在云端的神智顿时清明了几分,微微垂眸,猛然发现她纯白色的衣裙跌落在床脚,胸前仅剩下一件抹胸,身下是一层薄纱裁制的长裙,裙摆被撩起,露出她纤长的美腿,青鸟的脸顿时红的像充血。
萧长律伏在青鸟身上,放开她的唇,绵密的吻落在她的额头、脸颊,他火热的吻逐渐下移,痴迷的留恋着她的美好,轻吻她如蝶翼优美的锁骨,手心如绸缎一般的细腻感觉,催着他去除所有障碍,与她融合在一起。
青鸟微微皱眉,倒不是她不愿意,既然深爱彼此,还在乎什么名节清白,反正迟早也是会给他的,早给晚给都是给,只是她该怎么做呢?
是主动出击还是被动接受?
不管了!
似有一股热流疯狂的肆虐,全身灼热难耐,几乎要被烧成灰烬,他像一股涓涓的溪流滋润她干涸的生命,这种奇异的感觉痛苦又甜蜜。
伸手揽住他的脖颈,身体悄悄地贴近他,透过薄薄的衣料,他灼热的体温似要将她融化。
“阿允……”
青鸟双眸紧闭,顺从着身体原始的本能,轻唤他的名。
萧长律身子猛的一震,低头看着脸颊绯红,欲语还羞的青鸟,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的面颊,微微叹息。
他不能让她这么没名没分的跟着他,平白无故的受委屈。
即使她不在乎,她愿意,自己也不舍得委屈她。
他要光明正大的娶她。
双臂收紧,将她深拥入怀,挑了被子盖在她身上,轻轻在她额头印下一吻,淡淡的说“太晚了,我们睡吧。”
奔腾的欲望寻找着宣泄的缺口,萧长律一次又一次的深呼吸,平息着狂躁的欲望。
青鸟捂着火热的脸颊,睁开眼睛,仰视萧长律,他星子般的双眸紧闭着,坚毅的面容燃着烈焰般的红,粗重的吐息夹杂着酒香扑洒进她的血液。
明明忍得那么辛苦,还要逞强。
她都默许了呀!
不过心里更多的是开心,他始终没有逼迫自己,始终考虑自己的想法。
“阿允啊,过了这村没这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青鸟故意捉弄萧长律。
萧长律硬邦邦的来了一句“我等着洞房花烛夜一次性补回来,那样浪漫的气氛,才是最合适的时机。”
青鸟的眉头跳了两跳,一次性……
“阿允,你耐性真好……”青鸟干笑一声。
萧长律从背后环住青鸟,微微一笑,贴着她的耳际说“我不想让你受委屈,睡吧。”
青鸟抿唇一笑,心里像吃了蜜糖一样甜。
天元皇朝,倚霞殿。
紫荆抱着怀中熟睡的婴儿,面容明显是精心装点过的,只是眼中的冷厉与残酷深不见底,似要把人吞噬。
今日皇子满月宴,夜湛然为孩子赐名夜景恭。
景恭,恭敬,他果然连自己的骨肉都信不过,怕他长大以后谋取他的江山。
夜色渐深,门扉吱呀一声被推开,有道人影似乎与黑夜融合在一起。
夜湛然冷冷看着一脸木然的紫荆,漠然的说“把孩子交给朕。”
这孩子也许是他唯一的血脉,绝不能成为林逸东山再起,把持朝政的资本,这孩子绝不能交由如妃抚养。一个月来,林紫荆始终不愿意交出孩子,今天她主动邀他来倚霞殿,必定不怀好意。
她不交出孩子又有什么关系,因生产而耗尽心血不久于人世的妃子,宫里从来不缺,到时再将孩子交与其他妃子抚养便是。
林紫荆惨淡的笑,那日日送来的补药,到底是什么,她一清二楚,可她不得不喝。
“皇上,臣妾与您做个交易可好?”
夜湛然冷哼一声,说“你配吗?”
林紫荆仍旧是笑,冷冷的说“皇上,你我都得不到所爱之人,那也不能让别人得到,不是吗?尤其是我们的敌人。”
夜湛然微微沉吟,目光暗淡,他得不到的,所爱的,怎么能让萧长律得到?
“条件。”
“立臣妾的恭儿为太子,并封林逸为太子太傅。。”
“你未免狮子大开口。”夜湛然嗤之以鼻。
“皇上,这是你最后得到青鸟的机会。”林紫荆喝道。
夜湛然不怒反笑,说“成交。”
太子一定会成为皇上吗?
暂且答应她又有什么关系?
林紫荆苦笑,宛若一朵逐渐凋零的花朵,她能为林逸做的只有这些了。
她的恭儿一旦成为太子,他也就有了东山在起的希望,到时他想要的,除了那个人都可以得到。
“天璇的皇宫里藏着一把利刃,这把利刃可以在萧长律、萧悦灵兄妹和青鸟之间挑起一场巨大的波澜,这场波澜只要好好利用,足以让青鸟永远不敢留在萧长律身边,永远,而且她会不得不留在你身边,即使她再不愿,也没办法抗争。”
夜湛然心中微动,忍不住起了一丝怀疑,面前这个女人所言,疯狂又怨愤,却是最真实的。
他相信这把利刃会发挥出难以预测的作用,足以拆散萧长律与青鸟,让他得到她。
如果这是一场豪赌,那么他赌了。
遥远的狄柔,聿千骥站在高耸的城墙上,目视着寂寥的夜幕,远方隐隐有青烟缭绕,透着苍茫的绿光,是连绵起伏的青山染上了春意。
金色的衣袍在风中猎猎狂舞,三千墨发被白玉冠束起,挺拔的身子宛如寒冬中傲立的修竹,背影映在城墙上,佝偻又萎靡。
萧长律送来她已无恙的消息,顺便还狠狠骂了他一顿,微微苦笑,他最终还是输了。
他始终抛不下身上的责任,做不到萧长律那样舍弃一切,不顾生死的去陪她。
此生,惟愿她安好,再无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