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婷诧异道:“没了?”何成刚道:“没了,您还想知道什么?”周玉婷道:“公司是怎么办起来的?”何成刚翻着白眼想了想,道:“后来听说,他和那个姓赵的技术员发生些矛盾,离开工地跑去当网管,网管没干多久,又到酒店当服务员,再后来就辞职开了这个家政公司。”周玉婷道:“他和那个姓赵的发生过什么矛盾?”何成刚拍怕脑门,道:“好像,好像因为秦大蛋的妹妹。”周玉婷点一点头,道:“儿子,你要没事别到处瞎混,常去他公司溜达溜达,看能不能帮上点什么忙。”何成刚满头雾水,道:“老妈,你大费周折的到底为什么?”周玉婷道:“还能为什么,为了你姐姐呗。”何成刚恍然大悟,道:“那我从明天开始,下班就去坐坐。”
次日早晨八点,公司二楼大厅会议室。
王秀琴坐在椅子上,黯然神伤道:“昨晚和我妈说了,她手里也没钱。”秦大蛋道:“要不我还在工地干,起码能预支一个月工资。”马交虎道:“你那几百块钱也解决不了问题,还不如想其它办法。”马金萍柳眉微蹙,道:“阿虎,实在不行的话,还是我到亲戚家去问问吧,估计多少也能借点。”马交虎道:“你确定能借到钱吗?”马金萍道:“应该可以,不试试怎么知道。”马交虎长叹一口气,道:“现在也没别的办法,那你去试试,能借最好,不借也别强求。”马金萍慢慢站起身来,道:“阿虎,我”欲言又止。马交虎道:“是不是有点难为情,那算了,我打个电话,看江北的朋友有没有。”马金萍贝齿一咬樱唇,拎着挎包边走边道:“你先别打,等我回来再说。”马交虎道:“你打车去吧,早去早回。”王秀琴道:“萍萍等一下,我正好回家拿点东西。”
正在这时,“叮铃铃”业务电话响起。
秦大蛋拿起话筒,道:“你好,爱心家政只要您需要,我们就能做到好,人员明天上午进场每平米五毛钱打扫干净,按实际面积进行测量结算。”说完挂断电话,兴高采烈道:“阿虎,接个大活。”马交虎道:“什么活?”秦大蛋道:“有个新别墅要咱们打扫卫生,按六面墙算钱。”马交虎叮嘱道:“你别搞错,屋顶、地板和墙壁的价格不一样。”秦大蛋道:“放心,我都按地板价格报给他的。”马交虎道:“大概有多少?”秦大蛋道:“我刚心里粗估一下,应该有上千平方。”马交虎道:“一千平方,五个人差不多两天干完。人工工资三百,还能赚两百。”秦大蛋点点头道:“如果每天都能接几个这样的大活,咱们就发财喽。”马交虎道:“你想的美,干活的工人去哪找?”秦大蛋道:“你一说我想起来了,咱们能不能再打个招聘广告?”马交虎扔给他一根香烟,道:“我也想,那不又得几千块钱?”秦大蛋道:“我看这钱不花也得花,等名声打出去,业务上来了,有活没人干怎么办?”马交虎道:“你说的有道理,可咱们去哪弄钱啊?”秦大蛋道:“联系上冯程程联系没,她爸妈还是不让她接电话?”马交虎摇摇了头,道:“她爸妈不给她一分钱,每天还派个保姆寸步不离的跟着。”秦大蛋道:“依我看啊,她压根就没想联系你,要是想联系你,怎么着也能打个电话吧?”马交虎道:“打个电话又能怎么样,她的钱早都给我了。”
忽闻“噔噔噔”脚步声,有人上楼。
少顷一个接送员工跑进来,打趣道:“报告两位老总,孩子我全部按时送学校。”秦大蛋点了点头,道:“没事检查一下三轮车,别骑到半路再坏喽。”那名接送员工笑道:“放心吧秦总,我刚检查过。”秦大蛋道:“三轮车虽是公司卖的,那也得爱惜点用,别象疯一样横冲直撞,要是弄坏我扣你的工资。”接送员工闻言忙道:“别介啊秦总,一天接送两次才二十块钱,工资都叫你扣完了,那我一家喝西北风啊?”秦大蛋道:“一天二十还嫌少,知足你吧!知道在工地上搬砖多少钱吗,每个月三五百块。再说弄坏了才扣工资,好好的我都懒得管你们。”接送员工道:“那你们忙,我再去看看。”马交虎扔给他一根烟,道:“大家都不容易,做事用点心。”接送员工笑呵呵,道:“谢谢马总。”
外面和风习习,阳光温暖灿烂。
秦大蛋趴在窗台看着马路车流,突然转过身,道:“阿虎,我觉得萍萍有点不对。”马交虎正要去办公室,听了戛然而止,惑然道:“怎么不对了?”秦大蛋闷头猛吸两口烟,道:“你没发现她走的时候,满脸不情愿?”马交虎略一思索,道:“有吗,我没发现,是她自己非要去的,又不是我逼她的。”秦大蛋盘腿坐在沙发上,道:“她告诉你没,她家那个亲戚是做什么的?”马交虎皱眉沉吟,道:“提过一句,好像在某局当领导。”秦大蛋道:“你想想,如果有这样的亲戚,在滨海什么工作找不到,至于整天和我们混在一起吗?”马交虎道:“不太清楚,我俩是在饭店认识的。”秦大蛋道:“肯定有事瞒着咱们,你去过她家吗?”马交虎摇了摇头,道:“没有,她说过叫我去,我没敢去。”秦大蛋道:“为什么不敢去?”马交虎道:“就我现在这样怎么去,俩肩膀抗个脑袋?”秦大蛋道:“你随便买点东西,也得去看看啊。先了解一下这个人,二来丑媳妇迟早要见公婆。”马交虎道:“你想多了,我没打算和她结婚。”秦大蛋道:“扯淡,没打算结婚你俩就睡一起了?”马交虎道:“你情我愿,没必要那么较真?”秦大蛋道:“屁话,你不较真人萍萍可较真,万一哪天一炮打响,你把她肚子搞大,等到时候冯程程来了,我看你小子怎么交代!”马交虎不由得一怔,道:“交代什么,我也没打算和程程结婚。”秦大蛋道:“你就作吧,早晚会死在女人肚皮上。”马交虎哈哈大笑,道:“你嫉妒?死在女人身上不好吗,这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秦大蛋道:“我嫉妒个毛线,好死不如赖活着。”
询问业务的电话虽然不多,但也接听几个,所幸都是些打扫卫生、疏通管道、接送孩子上学之类的,暂时不缺人手。
直到天蒙蒙黑时,马金萍才精神萎靡的返回公司。王秀琴拉住她,着急忙慌的问:“怎么样萍萍,借到多少?”马金萍遂从挎包里掏出个信封,莞尔一笑,道:“我亲戚就借了三千,不知道够不够用。”秦大蛋眉开眼笑,道:“够了够了。”继而一愣,道:“不够,晌午我和阿虎商量,想再打个招聘广告,还得这么多钱。”马金萍忽然打个趔趄,随即扶住椅子缓缓坐下来,道:“行吧,我明天再去试试。”秦大蛋喊道:“阿虎,萍萍回来了。”
话音未落,办公室门忽地一下拉开。
马交虎跑到跟前,道:“怎么样?”王秀琴举起信封,道:“喏,这是萍萍借的三千块钱,听大蛋说,你还想打个招聘广告?”马交虎道:“招聘广告过几天再说,先把业务广告打了。”马金萍满不在乎,道:“没事,既然已经都这样了,干脆两个广告一起打,我明天再去借点。”马交虎见她面色苍白,忙提起暖瓶倒杯水递过去,体贴的道:“累吗,你先进去歇会吧。”马金萍点了点头,道:“有点,那我睡会。”马交虎道:“去吧,等会吃饭我叫你。”马金萍眼圈倏地一红,忙低下头姗姗迈入旁边卧室。
二楼布局是这样的,一共五间房子:当中一间是大厅,右边隔出两间办公室。左边一间是卧室,一间是厨房。
秦大蛋小声道:“你们看是吧,我可没瞎说。”王秀琴也不禁讶异,道:“萍萍脸色咋这么难看,会不会生病了?”秦大蛋努一努嘴,道:“阿虎,你特么还楞着干什么,进去看看啊!”王秀琴也催促道:“快去吧,我们俩做饭。”
马交虎进去关上房门,侧身坐在床边,道:“萍萍,你怎么了?”马金萍和衣躺在被窝里,有气无力道:“没什么,就有点累。”马交虎翻起掌背,轻轻贴在她额头上测量着,道:“难受吗?”马金萍从被窝伸出右手,与他十指交叉紧攥,道:“不难受。”略顿一顿,又道:“阿虎,如果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原谅我吗?”马交虎哑然失笑,道:“净说傻话,你会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别想太多,睡会儿就好了。”马金萍追问道:“你先说,会不会原谅我?”骤觉攥住自己的小手抖抖瑟瑟,马交虎忙掀开被子一看。只见马金萍满含热泪,犹如梨花带雨般。马交虎顿时大惊失色,道:“萍萍,你怎么哭了?”马金萍遂一头钻进他怀里,哽咽着道:“阿虎,我爱你,不管发生什么也别离开我,行吗?”马交虎环臂搂住她,道:“当然行,谁也没说要走啊?”马金萍仰起小脸,郑重其事道:“阿虎,不管以前我做过什么,从今天开始,我只属于你一个人!”马交虎拍着她的脊背,安慰道:“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我在乎的是你以后。”马金萍泪眼迷离,道:“真的,没骗我?”马交虎道:“当然是真的,不骗你。”马金萍道:“阿虎,你知道这钱是怎么来的吗?”马交虎心里“咯噔”一凛,道:“怎么来的?”
秦大蛋在门外喊道:“阿虎,吃饭了。”
马金萍抹把眼泪,道:“等他们不在了,我再和你说。”言毕,幽幽长叹口气,爬下床整理一下衣服,自顾自推门而去。马交虎呆呆望向门外,暗付:“到底发生了说没事?”
大厅桌上摆放着两荤两素四碟菜,另有一瓶老白汾。
秦大蛋举起酒盅,道:“萍萍可是咱们大功臣,哥得敬你三杯。”马金萍并不推辞,与他连干三盅。眼前情景,不单秦大蛋、马交虎二人颇感意外。连王秀琴也吓得膛目结舌,慌劝道:“大蛋,你别灌醉萍萍!”马金萍嫣然含笑,道:“没事,只要阿虎不离开我,别说三杯酒,就算喝死我也心甘情愿。”秦大蛋尴尬的挠一挠头,道:“对不起,萍萍,哥就是这么个人,你不能喝就别喝了。”王秀琴道:“放那,谁也别喝了。”马金萍又斟满一杯酒,道:“阿虎,秀琴不叫大蛋陪我喝,你陪我再喝点吧。”马交虎接过她手里的酒杯,道:“萍萍,你今天不舒服,少喝点,这杯酒我替你。”马金萍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道:“可是我心里很难受,真的想喝酒。”马交虎道:“好吧,我陪你。”秦大蛋见势不妙,忙低头扒拉碗里的米饭。王秀琴道:“阿虎、萍萍,那什么,我和大蛋去买点东西,你们俩慢慢吃吧。”说着话,悄悄拉扯秦大蛋胳膊。马交虎道:“行,你们先走吧。”秦大蛋却惑然道:“急什么,等我吃完再说行不?”王秀琴使个眼色,道:“吃你个头,我妈叫你干什么都忘了?”秦大蛋等如大梦初醒,道:“对对对,阿姨叫我去她家一趟。阿虎、萍萍,我们先走了。”
楼下响过几声喇叭,电瓶车驶入深沉夜色。
马交虎和颜悦色,道:“萍萍,你今天怎么了,干嘛非要喝酒,弄得他俩都不好意思了。”马金萍没有理会他,拿起酒瓶一口气喝下小半瓶。马交虎急忙抢过来,道:“你疯了,那有这么喝酒的!”马金萍再也忍耐不住,趴在他腿上痛哭流涕,道:“阿虎,我对不起你!”马交虎惊得不知所措,忙摇晃着她,道:“你这是怎么了,咱先别哭好吗,有什么话就给我说。”马金萍依旧伏在他腿上,哭得肝肠寸断。马交虎鼻子一酸,颤声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借钱的时候,你家那个亲戚埋怨你了,啊萍萍?”马金萍断断续续,道:“他、他根本不是我亲戚,这钱、这钱”话未说完,忍不住又嚎啕大哭起来。马交虎将女孩搂在怀里,抚着她的秀发,柔声道:“没事,你亲戚不想借,那咱们就不借了,我明天陪你去还给他。”劝慰良久,马金萍方哀伤的仰起头,抽抽噎噎道:“不、不是这样的,他不是我家亲戚,他就是个不要脸的畜生!”马交虎闻言愕然道:“他把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