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成刚的办事效率相当迅速,第二天十点多就打来电话,说龙门豹答应见面,晚上在盛世尊府会所谈。马交虎惑然道:“他不是盛世豪廷看场子的吗,去盛世尊府干什么?何成刚道:“只要前面带‘盛世’两个字,都是王家开的会所。”马交虎满口答应,道:“可以,你晚上在不在?”何成刚道:“能不在吗,万一你们谈崩怎么办?”马交虎十分感激,道:“谢了兄弟。”何成刚道:“这话以后再说,你先准备一下。”马交虎讶异道:“准备什么?”何成刚道:“准备个家伙,去之前你带在身上。”马交虎听得一头雾水,道:“不是谈判么,怎么还要带家伙?”何成刚诘责道:“我说虎哥啊,你脑子叫猪拱了?谈崩肯定会动手,手里没家伙怎么办?”马交虎恍然大悟,道:“怎么会动手,他不卖你面子?”何成刚道:“这叫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别啰嗦,听我的。”挂断电话。
毛剑平立在旁边,迫不及待道:“阿虎,怎么样?”马交虎若有所思,道:“约好了,晚上会所见面谈。”毛剑平道:“我陪你去。”马交虎道:“不用,何成刚也去。”毛剑平嘿嘿一笑,道:“你这小舅子没白交,仗义!”马交虎道:“刚子要知道我和他姐没和好,肯定不会帮这忙。”毛剑平不假思索,道:“那你们俩就和好呗,我看她一家都对你不错。”马交虎道:“白玉姬怎么办?”毛剑点了点头,道:“这是个问题。”马交虎心烦意乱,道:“别扯淡了,你先看着店,我睡会,晚上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了。”
许因何成刚出面的缘故,也许是何成川,都快中午了,那帮痞子居然还没来。
等睁眼醒来,已是傍晚六点多。
马交虎起床洗漱完毕,从后厨挑选一柄短攮。吓得毛剑平一把夺走,道:“兄弟,你拿这个干什么?”马交虎漠然道:“以防万一。”别看他表面上气定神闲,其实内心早乱作一团。毛剑平慌不迭声,道:“不行、不行,会出人命的。”马交虎道:“不会,放心吧。”毛剑平道:“那也不行,我给你找个东西。”言毕,遂在厨房内到处寻找。马交虎催促道:“来不及了。”毛剑平顺手拿起磨刀棒递给他,道:“你拿这个,这个好用。”马交虎接过掂了掂,道:“什么玩意,带这个还不如带钢管呢。”毛剑平瞪目道:“你去跟人谈判,又不是拼命,就拿这个,别的都不行!”马交虎见他神情坚定,无可奈何的道:“好吧,那我走了。”毛剑平仓猝抄着外套,道:“等下,我也去。”马交虎道:“你跟着瞎掺和什么?”毛剑平道:“我不进去,在外面等你。”马交虎低头想了想,道:“也行。”毛剑平又拿起那柄短攮,偷偷塞进袖子中。
司机打着方向盘,出租车缓缓靠在盛世尊府附近路边。
只见何成刚领着四个年轻小伙,正站在一棵大树下谈笑风生。马交虎钻出后座,喊道:“刚子。”何成刚闻喊一扭头,招呼道:“虎哥,你到了。”马交虎快步迎上前去,道:“刚子,你来多久了?”何成刚道:“几分钟,他是?”
毛剑平自我介绍,道:“刚子哥,我叫毛剑平。”
何成刚向他点了点头,道:“你就是和虎哥一起开店的?”
毛剑平便满脸堆笑,道:“对,刚哥好眼力。”散过去三根烟。
何成刚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道:“用不了这么多人,你们五个在外面等。阿伟,主意手机信息。”
旁边高个小伙听了,颔首道:“明白!”
何成刚道:“虎哥,我们进去。”
毛剑平紧张兮兮,道:“刚哥、虎哥,小心点。”
何成刚回头冲他一乐,向前大踏步而行,道:“虎哥,你这兄弟挺够意思。”马交虎与其并肩走着,道:“人不错,就是太老实。”何成刚打趣道:“老实人受欺负,跟你一样。”马交虎道:“除了你之外,还没人说我老实。”何成刚道:“家伙带没?”马交虎道:“带了把磨刀棒,你呢?”何成刚听言哈哈大笑,道:“磨刀棒有个毛线用,你想磨刀啊?”窘得马交虎脖子发烫,道:“本来想带把攮子,叫毛剑平抢走了。”何成刚安慰道:“没事,有我呢。”马交虎道:“你带什么?”何成刚止步指指自己腰间,沉声道:“你摸摸看。”马交虎探手向他腰间一碰,顿时怛然失色,道:“你这东西哪来的?”何成刚道:“大惊小怪,王文龙好几把呢。”马交虎急忙拉住他胳膊,道:“刚子,你至于吗?谈不拢就算了,千万可别乱来啊。”何成刚道:“放心,我心里有数。”马交虎“咕咚”咽口唾液,脑子白茫茫一片。何成刚亮起嗓子,唱道:“磨剪子嘞、戗菜刀。”
顷刻间,来在盛世尊府大门前。
两名男门迎点头哈腰,齐声道:“刚哥,晚上好。”显然非常熟悉。何成刚面无表情,道:“我问你,龙门豹在哪个包间?”左边男门迎回道:“八八八号包间,用我带你上去吗?”何成刚略一摆手,道:“不用,我自己找他。”右边男门迎道:“两位里面请。”
只听得“叮铃”一响,电梯停在八楼。
何成刚跨出电梯,小声嘱咐,道:“虎哥,等会你坐我旁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别怕!”马交虎顾虑重重,道:“刚子,我看还是算了,万一你出点事,我怎么跟你姐交待?”何成刚稳如泰山,道:“来都来了,怕什么,走。”
有名女服务员推开门,道:“豹哥,刚哥来了。”
龙门豹遂从沙发上站起,道:“刚子,好久不见。”
马交虎暗暗深吸一口气,往里扫视几眼。
只见包间内富丽堂皇,一套组合沙发铺放正中,沙发过去是半人多高的吧台,墙挂屏幕正播放劲爆舞曲。六七个精壮青年有站有坐,皆手拎一瓶啤酒,袒露的胳膊胸口上,纹刻着各式各样图案。
何成刚调侃道:“是啊,我得上班挣钱,哪像你豹哥,整天活这么潇洒。”龙门豹道:“挖苦我不是,就你家那条件,可着这滨海城,有几个能比的?老子要有你家那条件,早辞职不干了,还犯得着舞刀弄枪,给人当狗?”何成刚拍拍马交虎肩膀,道:“这位也不介绍了,你们认识。”龙门豹随即脸色一沉,眼中充满鄙夷神色,道:“马老板,我还真小看你了,面子挺大啊,能叫刚子出头。”何成刚满不在乎往沙发上一坐,道:“虎哥,来这坐。”
马交虎依言紧挨着他落座,右手紧紧握住兜里的磨刀棒。
何成刚翘起二郎腿,笑道:“豹哥,按你的吩咐,我把人带来了,有话直说吧。”
龙门豹坐在他旁侧,道:“这都小事,既然来了,先唱会歌再说。阿宾,你去搬几箱啤酒过来。”
一个精壮青年应道:“好嘞。”说完,掩门而去。
何成刚毫无惧色,道:“先说事,等会喝多了咋办?”
龙门豹皮笑肉不笑盯视他片刻,道:“好,就听刚子的。哪个谁,把歌关上。”
有人摁下静音,包间顿时安静许多。
何成刚道:“豹哥,给个面子,人俩弄个小饭店也不容易,叫你小弟以后别去闹了。”龙门豹问道:“刚子,你们什么关系?”何成刚道:“不瞒你说,他是我未来姐夫。”龙门豹十分诧异,道:“是吗?怎么没听他说过?”何成刚道:“你那天在饭店坐坐就走了,也没给他机会说啊。”龙门豹道:“你刚子能来,已经给足我面子。实话告诉你,这事哥做不了主。”何成刚道:“我知道是王文龙,你帮忙说个情。”龙门豹道:“说了,你早上一打电话,我就跟他说了,可还是不行。”何成刚道:“为什么?”龙门豹道:“我也不太清楚,这你得问马老板。”何成刚道:“虎哥,你和王文龙到底有什么过节?”
马交虎道:“其实我跟他没什么过节,而且还是高中同学。”
何成刚道:“那他为什么非逼你关店?”
马交虎思索片刻,道:“可能因为云凤娇吧?”
何成刚茫然不解,道:“谁是云凤娇?”
龙门豹接道:“我们老板娘。”
何成刚道:“怎么又跟王文龙媳妇扯上了?”
马交虎叹道:“三言两句也说不清楚,肯定是王文龙误会了。”
旁边瘦高小伙骂道:“误会尼玛,你知不知道这是大忌?”
何成刚双目一瞪,道:“你特么再骂句试试?”
瘦高小伙手握啤酒瓶逼上前来,道:“试试就试试,你以为我怕你?”
何成刚腾地站起身,喝道:“你特么找死啊!”
马交虎见何成刚的右手伸向腰间,慌拽住他胳膊,道:“算了、算了。”
龙门豹也训斥道:“阿海,滚一边去,我和刚子聊天,那有你说话的份!”
那瘦高小伙翻个白眼,靠着吧台仰脖灌啤酒。
何成刚冷笑一声,道:“豹哥,他差点吓死我!”龙门豹遂打个哈哈,道:“兄弟,既然已经撕破脸皮,咱们也别说谁吓唬谁,那我就有话直说了。”何成刚缓缓坐下,道:“你说。”龙门豹道:“饭店要想继续干,得答应两个条件。”何成刚道:“什么条件?”龙门豹道:“第一,换到别的地方;第二,给王总当面道个歉。”何成刚道:“不行,换地方我还找你谈个毛?”龙门豹道:“那哥就没话说了,你自己看着办。”
马交虎心下暗付:“换地方事小,要给王文龙当面道歉,那以后怎么在滨海混,我还有脸活吗?可都这样了,不道歉行吗?如果换个地方,他还叫人找麻烦怎么办?”他这正寻思着。
只听何成刚道:“王文龙在什么地方,我去给他道歉。”龙门豹道:“不行,必须得马老板亲自去。”何成刚道:“豹哥,差不多行了,别得寸进尺,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龙门豹道:“刚子,你说这些没用,又不是我为难他,是我们老板!如果是豹哥,你一个电话,我二话不说,立马走人。”
马交虎又急速转念:“看这形势,刚子肯定不会答应。饭店关就关了,不行再干点别的,如果刚子出事,我罪过可大了。忍一忍吧,谁叫人老爸那么厉害。脸皮值特么多少钱一斤,不就说声对不起么。”
果不其然,何成刚又忽地站起来,道:“龙门豹,那咱们也别在这废话了,你派人带我去找王文龙,我自己跟他说。”龙门豹傲然道:“不用派人,他就在盛世豪廷会所。”何成刚道:“好,改天请你喝酒。虎哥,我们走。”龙门豹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道:“刚子,有些话别怪豹哥没说清楚,如果事情闹大,估计你爸也会牵扯进去。”何成刚道:“无所谓,我就不信这个邪!”拉住马交虎便往外走。龙门豹道:“慢走啊兄弟,有空来玩。”
毛剑平见二人出来,忙跑迎向前,道:“怎么样?”
何成刚怒气冲冲,道:“阿伟,你们跟我到盛世豪廷一趟。”马交虎伸手拦住他,道:“刚子,你听我说,你们去也没用,这事还得我自己解决。”何成刚皱眉道:“你怎么解决?”马交虎淡淡言道:“他不是叫我赔礼道歉吗,那我就去呗。”何成刚执拗道:“不行,那我得当面问问他,这特么也太欺负人了,还叫不叫你活了!”马交虎惨然一笑,道:“我想开了,不就说声对不起么,他又不会多块肉,我也不少块肉。”何成刚厉声道:“马交虎,你怎么还没转过弯,现在不是你跟他的事了,是咱们俩跟他的事!”说着话,作势带人要走。马交虎忙一把拉住他,苦苦央告,道:“兄弟、兄弟,算哥求你了行不行?你和阿平去饭店等着,我一会就回来。”何成刚审视他两眼,道:“你真打算自己去?”马交虎点了点头,道:“对,反正我早死过一回了。”何成刚很是担忧,道:“那我陪你去,在外面等着。”马交虎道:“不用,他还能吃了我啊?毛哥,你带刚子去饭店,多弄几个菜,你们几个先喝着。”
毛剑平迟疑道:“那你呢?”
马交虎旋大声叱道:“别管我了,快带刚子走。”旋使个眼色。
毛剑平察觉出苗头不妙,忙道:“好好好,我带刚子走。”牢牢抓住何成刚胳膊。
南方深秋如春,树叶依旧葱葱郁郁。
毛剑平等人到了马家面馆,便摆下酒席开喝。一直捱至半夜十点多,也不见马交虎人影。何成刚忧心忡忡,道:“这么晚还没消息,虎哥不会出事吧?”毛剑平宽慰道:“不会的,应该快回来了。”何成刚闷头继续喝酒,少顷突然大叫,道:“阿伟,抄家伙!”毛剑平闪身堵住门口,道:“刚哥,你别急,再等等,再等会行吗?”何成刚大吼道:“等个屁,肯定是王文龙下死手了!你给老子滚开,听见没有!”毛剑平不寒而栗,道:“刚哥,阿虎说了,他要不回来,你哪也不能去。”
正在这时,耳闻“砰砰砰”有人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