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茴大概有半年没见季漾了,去年夏天季漾宣布留学的消息之后,音乐便成了他的业余。
网络上只要一搜索到季漾的名字,新闻大多都是歌迷的呼唤,还有一些他留学时被人拍到的照片,三不五时的上个新闻。
他虽然很久没有出现在正式场合,但他的热度一直没退反增。
“什么时候回来的?”
“跟你老公一班飞机,回来准备演唱会。”
“我那个朋友因为抢到你的票,今天抱着手机看了一整天了,饭都不吃了。”
“我有这么受欢迎吗?对了,你说的门票的事情我已经交代给助理了。”
“谢谢。”
季漾端起清水喝了两口放下,指腹摩挲着指关节,若有所思,欲言又止。
“你找我来,是因为易凛的事情吧?”任茴问。
“什么都瞒不过你,那今天可以听我说说易凛的事情吗?”
任茴点点头:“你说的话,我肯定愿意听。”
“既然你愿意听,我就不用厚着脸皮了,易凛这几个月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知道多少?她知道的仅限于那天在医院里听到的那些,这四个月易凛做了脑部手术。
“他做了个手术?”
“对,因为瞎了。”
任茴本来想要用喝水来掩饰自己的不耐烦,但一听到季漾的话,手抖了,水撒了。
“瞎了?为什么?”
季漾给任茴递了纸巾,将菜单放到了任茴面前:“先点菜,我们慢慢说。”
任茴先前喝了半碗粥,现在看到菜单上满满的都是圳山市那边的美食,她按捺不住了,但客气还是必须的,她点了几道,季漾点了一堆,每一样都格外的合任茴的心意。
“现在可以说了吗?”
“好,你们吵架的那晚我正好还没走,易凛找我出来喝酒,我等到了凌晨三点,我和易凛认识十几年,他这个人就算是爽约,也会通知朋友,但那天没有,手机也关机了,后来接到我一个同学的电话我才知道他出车祸了。”
这些事情任茴都不知道,车祸,失明,手术,易凛到底隐瞒了她多少事情?
“当时他被一辆违规的渣土车追尾,撞上了前面的大货车,一辆车挤压的就剩驾驶室,易凛命大,颅内出血,在医院躺了好多天才醒,但看不见了,血块压迫视神经,他当时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让我不要告诉任何人他出事了,后来他勉强能活动了,再后来我们一班飞机走的,在术前的那一个半月的时间里,他一直活在黑暗中,他手机不敢开机,他怕你们知道他的情况你们会更担心,他怕再也看不见了,大概就是在这种矛盾里,做了两次手术才慢慢恢复,我今天请你过来,不是劝你原谅易凛,我就是不希望你们误会他,尤其是你。”
“我都已经误会四个月了。”
“今天这就算是讲明白了,茴茴,我认识易凛的时候他才十五岁,那时候他刚上大学,大概是束缚了太久,这人吧就特别呆,他又想要尽快适应这社会,于是就走上了与众不同的叛逆道路,他以前活的有多压抑后来就玩的有多疯狂,除了在学校里还算安分,平时生活中的他总向与别人期待相反的方向走。
易伯父让他做的事情,他就把自己能做出的最坏结果给易伯父看,面上还要摆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喝酒飙车,户外越野,他大四那年说他想要结束这样的生活,出去感悟自我,于是一个人开着车越野,走遍了大江南北,我们都以为他回来之后会有所感悟,或许会一改以前的一蹶不振,结果事实就是这个人吧,一点没变,而且胆子更大了。
开始玩起了极限运动,我一直以为这个人就这样了,吃喝玩乐不务正业,这是很多富二代的标配,任茴你记不记得第一次见我是在什么时候?”
“当然记得,在天桥下,我找不到去易凛家的路了,你当时在弹吉他,后来易凛说你弹的是贝斯,真的很好听。”
“他那天来的时候我也看见了,我就知道能改变他的那个人出现了。”
“你是半仙吗?”
季漾笑道:“差不多,因为我了解这个人,他看你的那眼睛不再是以往的死气沉沉,后来有一天他问我送一个复读生什么礼物比较合适,我当时想都没想就回答五三,结果隔天我就听我哥说,易凛送女孩子的第一件礼物是全套的五三,就这件事情,易凛被朋友笑话了好久。
你在便利店打工,我们那时候几个人晚上经常在一起玩音乐,明明每次结束之后我们可以回家,他非要请我们喝饮料,不喝完还不让走,所以每次结束的晚上我们一大帮人还要背着我们的乐器去你工作的便利店坐上半个小时,喝到肚胀才能走。”
“哈哈哈,他怎么这么幼稚。”
当时任茴只是单纯的以为他们是半夜找不到地方喝水吃饭,顺便路过便利店就进来了,结果没想到,她那个时候就被易凛盯上了。
但那个时候他们的交流并不多,易凛的话还没陆淩的话多。
任茴抽了纸巾,无意蹭过眼角。
季漾说:“当时我们都表示理解,毕竟我们认识他那么多年,除了吉他,没看他对什么人什么事感兴趣过,我们甚至还想为他出谋划策,但都一一被他否决了的,大概是五三给他留下的阴影太大了。”
“哈哈,当时我收到五三的时候,我还挺感动的。”
“果然是我们不够了解你们。”
……
这个晚上,吃着家乡菜,听季漾聊着易凛,听易凛的糗事,听他们因为一把吉他相识,他们以前甚至还组过一个小乐队,但后来因为被易有为发现了,他们又不想他们的乐队少任何的人,便解散了。
当初那群人而今在世界各地,而被他们称为感情傻子的易凛却是他们中第一个成家立业有孩子的人。
季漾说大家都很羡慕他们,也希望他们好好的。
但有些事情,任茴需要消化,偏偏这段时间她肠胃不好,消化不良。
季漾把他送回了家,还帮他把易琤的玩具一起拿了上去。
易琤和顾善见到任茴,一个蹒跚努力走过来,另一个直接扑进了任茴的怀里。
两个声音喊出的清晰度不同的妈妈传进任茴耳中,任茴将他们抱的紧紧的。
“易凛不在家吗?”
“易先生还没回来”
季漾若有所思的点头:“你们也不用准备晚餐了,他肯定也不饿了,茴茴,我先走了。”
“我送你。”
任茴将季漾送到了电梯口,彼时电梯门正好打开,易凛站在里面面无表情。
“易凛,我给你儿子买了些玩具送上来,你记得陪你儿子玩。”
电梯里发呆的易凛抬头的瞬间看见了任茴,所有的光彩在这一刻终于回到了易凛的眼睛里。
“我替我儿子谢谢你。”
“那小女孩的玩具我让助理去准备了,过几天给你们送过来。”
易凛在同季漾讲话,但眼睛却在任茴的身上。
“那是我女儿,我替我女儿提前谢谢你。”
“突然这么客气,我有些不适应,外面冷,茴茴你回去吧。”
任茴回到玄关处,大力的关上门,冷漠的将易凛挡在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