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醉醺醺的原萤塞进车内,凌霄也没忘记返回酒店帮她取外套和包。他找到孙进前,嘱咐孙进前将员工们回家的车子安排好,然后重新回到酒店车库。
原萤已经睡着,头歪在玻璃上,睡相…好丑。
凌霄“啧”一声,小心托过她的头靠在车座,又帮她寄好安全带,随后抽出两张纸巾将她脸上的泪痕和口水一并擦去。
他发现她很爱哭,是个哭包无疑。胆小的时候哭,激动的时候哭,喝醉酒哭,说不过他的时候也哭,说她像林黛玉吧,凶悍的时候像只猫,说她不像吧,柔弱的时候又惹人怜。
他也不懂凌景什么眼光,好家世的不去挑,跟得了青光眼的似的偏偏瞧上了眼前这个怂货,遇到事非但不能给自己半分助力,有可能只会扯后腿。
“爸爸。”
睡着的人忽然梦呓一句。
凌霄点火的动作一顿,突然童心泛起,清脆的“哎”一声。“哎”完他咧嘴笑了,觉得自个挺损的,又损又无聊。
车子上路,很快将一片霓虹夜景抛在静谧的夜色中。
到了状元小区单元楼下,原萤还在睡。
停好车后,凌霄帮她解开安全带,用手掌轻拍拍她的脸。感觉到面皮痒痒的,原萤用力拍开他的手,砸吧嘴,侧过头继续酣睡。
凌霄:“到家了。”
没反应。
他干脆伸出魔爪去捏她的肉脸,原萤吃痛的皱紧眉,挥手拍打。
凌霄忍不住笑出声,他凑过去在她脸颊亲一口,她毫无反应。他终于找着她喝醉酒的乐趣了,将她又扳侧过来面朝着他,然后堂而皇之的耍流氓,在她粉嘟嘟的唇上啄一口。
迷迷糊糊的原萤嘟囔一句:“虫子好多”,伸手又去挥打。
凌霄:“…”
干脆用力一口咬住她的唇。
原萤终于痛醒,睁开惺忪的睡眼,焦圈对准眼前的人,看清楚是谁后,她露出傻兮兮的笑,“是你啊…”两只手扒拉上他的脖子,“我的心上人。”
话说完,她头抵在他胸口再次睡着。
凌霄怔住。
心弦突然像是被人撩拨了一下,无声无息的漾在心底回响。
他将手放在心口,心跳有些快。
※
女人平时看起来有多瘦,酒醉的时候就有多死沉,简直比一头牛还重的感觉。他费了九牛二虎的劲儿才将她抱上楼。将她放到床上后,凌霄已经累得不行,瘫坐在她床边的地毯上,大口喘息。
“你该减肥了。”
原萤当然不会回应他,她现在睡得正香。
“再不减肥就变成猪了。”他无聊地自言自语:“作为一个女孩子,胃口那么大,一碗粉能嗦到连汤汁都不剩下,你不觉得惭愧吗?”
“你说你会个啥,啥也不是。”
“长得没冷月漂亮,身高没徐婉之高,总是畏畏缩缩的样儿,有时说话都爱结巴。”
“我追求你,你非但不领情还处处拒绝我。”
“我喜欢你,那是你的荣幸。”
胡乱抱怨一通,他站起身,心神舒畅的往外走。
“爸爸。”她又梦呓了,重复叫了两声,“爸爸别走。”
凌霄停下脚步,偏过头,薄唇抿成了一条线,望向床上睡意深沉毫无防备意识的原萤。有那么一瞬间,他眼中蹿起**的火苗在漆黑的房间格外明亮,但也只是一瞬,他扭过头毅然走出房间并悄悄带上门。
虽然做个人了,但他躺在隔壁房间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照顾冷月的护工在这时候打来电话。
他皱眉,按下接听键,手机里传来的却不是护工的声音。
“是我。”冷月清冷缥缈的声音响起。
凌霄从床上坐起,依靠床头,声音懒散的问她什么事。此时此刻,他很想抽根烟,想起烟盒在客厅大衣兜里只能作罢。
冷月:“你能来看看我吗?”
“恐怕不行。”
“凌霄,我想见你,我真的真的很想见到你。”
她在那端好像哭了,鼻音很重。
凌霄沉默着,无动于衷。
“你就当可怜我,来看看我吧,我很需要你。”她哭声断断续续:“对不起,我知道我很过分,我知道以前伤你很深,我对不起你,我也不敢奢求你的原谅。凌霄,就拜托你看在咱们青梅竹马的份上,你救救我吧。”
凌霄无声笑了,笑意讽刺:“嫂子,你打错电话了吧。”
冷月愣住,压抑几秒后,轻声对他说了句“对不起,打扰了”,之后便挂了电话。
他爱这个女人爱了二十几年,从懵懂、萌芽、青春、深爱到最后被舍弃,她占有了他人生绝大部分的情感。
年幼时期,两家离得近,他一直担任着爱护她的角色。她被她妈毒打关在杂物间快饿死的时候,是他翻过院墙院给她送吃的。那时他不懂爱,只知道她也很可怜。
她妈带着她改嫁给隔壁的男人时,在自家屋里,他经常听见她的哭声和男人殴打她妈的叫骂声,骂声难听的不堪入耳,每当这时,外婆总会捂着他耳朵,叹息女人命苦。
有时候他也会耐不住好奇心,趴在自家院墙透着树缝往隔壁偷看,有时候是晌午,有时候是傍晚,但他总能见到她。
她那时虽然扎着马尾辫,但头发总是乱糟糟的,脸也脏兮兮的,远没有长大后的清丽脱俗。他偷瞧她时,她不是在做家务就是挨着墙根被罚站,偶尔也会坐在小板凳上望着天空发呆。
她从来没发现他。
直到有一天,他瞧着她被她妈拖进院子里用扫帚使命毒打,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忽然怜悯心起,大声质问她妈为什么打人。她妈四周扫视一圈,当发现趴在墙头的是个小孩时,手中的扫帚继续不停的挥向她。
那天中午,她没被罚站墙角根,而是饿着肚子被关进了杂物间。
他永远都没办法忘记,她那天扒着窗栏望向他的眼神,清澈明亮,即使眼眶泪盈眶却还努力朝他露出温暖的笑意。
冷月是他第一个玩伴,也是他唯一付以真心所爱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