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他是在为接下来的谈判拉扯增加筹码。”
涂钦遵顿了一下，看到周围人的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他才接着说道：
“和一位敌国的首领谈判与和一位名满天下的大儒谈判，所取得的结果是完全不一样的。”
姜恒轻轻的点了点头。
“其次，蛮族的首领在京城扬名，如果真的被他所得逞，那么这件事情结束之后，变相的在为蛮族战争洗白。”
他的声音沉重了些许：
“到时候，人们提起此人，第一印象里想到的可能是大儒，而不是那个在剑州犯下滔天大罪的刽子手！”
“至于最后一件事情，也就是最糟糕的影响。”
“如果大夏学宫中的那些弟子们认同了海山此人的观点，那么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海山便算作是他们的老师。”
“若是以后这些弟子们入朝为官…那海山会不会通过这个关系来影响大夏朝政呢？”
在做的诸位都是聪明人。
这些事情内阁首辅能想到，其它人自然也能想到。
但被摆在明面上这样提出来，还是让众人的神色都沉重了一些。
“那…依爱卿来看，这件事情该如何处理才好呢？”
“最好的办法自然是找人在学问上堂堂正正的击败此人，如果不行的话就想办法把他驱逐出去，或者是…”
涂钦遵眯着眼，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行，现在还不能杀，也不能驱逐。”
姜恒的声音从传来。
他没作解释，大家却也心知肚明。
这位皇帝可以说是难得的圣贤，但也有个不大不小的缺点…爱惜自己的名声。
而且，如果现在将人驱逐出去，接下来的谈判又该如何进行？
更何况，不顾一切的否认、驱逐，实际上正是落了下乘，反而是承认了在这方面，大夏不如蛮族。
这是万万不可的。
所以，涂钦遵虽然说了三个解决问题的办法。
但实际上，解决问题的方法只有一个。
“京城中…还有知名或是隐居的大儒吗？若是能胜过此人，朕赐他良田千顷，食邑七百户。”
涂钦遵微微抬头，有些震惊。
良田千顷、食邑七百户，如果可以世袭的话，已经是直接踏入到贵族行列中了。
这是多少文人武士的梦想。
只不过，可惜的是…赵构摇了摇头，神色略有灰败的说道：
“若是真的有人能在学问上胜过他就好了…我们现在也不至于如此束手无策。”
赵构是大夏学宫的学院长。
和许多大儒都有交集，在这件事情上，他说没有，那就是没有。
烛火晃动，大厅陷入沉静。
“不！”
就在这时，江城抬头，清澈有力的声音传来。
“皇城中，是有的！”
他认真说道，语气中充满了笃定。
“是谁？”姜恒放下手中茶杯，几滴琥珀般的茶汤顺着杯盖溅出“他在哪儿？”
“就在这里！”
“就在这里？”
涂钦遵和赵构两人面面相觑，少顷，赵构脸上露出喜色，大声道：“我明白了！”
姜恒嘴角也露出了一丝笑容，看起来放松了不少。
“嗯、不错，朕也明白了。”
他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
唯独胖乎乎的内阁首辅涂钦遵环视一周，脸上的表情愈发茫然。
刚刚发生了什么？
突然之间，怎么就我听不懂了…
丑，竟，己！
……
时间来到第二天上午。
一辆华贵的马车缓缓停靠在藏经阁门前宽阔的广场上。
伴随在马车两旁的太监赶忙放下脚凳，掀起门帘，撑开华盖，随后，发丝略有灰白的姜恒从马车中走出。
他脸上多了些许皱纹，秋风吹过，几片金黄的落叶飘落在藏经阁门前。
看上去别有一番美感。
“你们在这里等着就好，不要叨扰了长公主。”
姜恒摆摆手，吩咐道。
独自一人朝着藏经阁内走去。
推开大门，来到二楼，金色的阳光洒满地板，书香弥漫，风铃清脆的摇晃声在空中叮当作响，甚是悦耳。
不远处的桌案上。
少女一身素白，五官清秀绝伦，目若神泓，正拿着一根细长的毛笔，在厚厚的一沓书本上写写画画。
她写的很认真，姜恒不忍心打扰。
就在一旁不远处站着，少顷，姜子柔才抬起头，精致的脸蛋上有些许的惊讶。
“皇兄…”
放下手中的毛笔，轻笑着问道：“你来这里找我作何？”
她记得在前天，自己从魔界中回来的时候，两人才刚刚见过面。
这段时间她坐守京城，也并未察觉到圣人之上的敌人前来。
理应…
姜恒松了一口气，虽然两人的关系一如既往，但在自己这个妹妹面前，他还是感到一股难以忽视的压力。
“是和那个蛮族首领有关的事情。”
姜恒叹了一口气，拉出一把椅子，坐在姜子柔面前。
见她放下毛笔，脸上露出认真聆听的神色，姜恒这才松了一口气。
把之前发生在大夏学宫中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
说罢，他还从自己的长袖中拿出两本书册，递到自己妹妹面前。
“这便是那些书摘中的两本。”姜恒简单的点头：“不妨拿来看看。”
“这海山真有这般本事？”
海山她是见过一面的，只是没想到此人在学问上的造诣居然如此惊人。
连赵构、喻白之流都自愧不如。
听到姜恒的这样一番描述，她心中也有几分好奇，打开面前的两本书册，细细的品读。
姜子柔博闻强识。
这两侧图书，不过百十多页，其中的内容不多，在她眼中看来更是远远算不上深奥。
不过片刻时间，姜子柔便已经看完。
“如何…”姜恒忍不住问道。
“很有独到之处，他说领先大夏一个时代，确实不错。”
这两本书，一本是有关算理，另外一本则是有关农业。
在算理上，这海山提出了圆面积周长的计算方法，并且计算出了比较准确的圆周率。
而在农业这本书上，则提出了杂交，育种的概念。
可以说，在这样一个落后的时代里，能有如此惊人的想法，海山此人实在是不简单。
只不过，可惜的是，他遇到了拥有现代化社会完整记忆的姜子柔。
“那这件事情该如何处理？”姜恒面带期待。
“无妨。”姜子柔轻笑，淡淡开口：“若是他领先大夏一个时代，那我便领先他两千年时光，你大可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