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小仙园屡屡喜事临门,让白仙柠心神轻快不少。
白枍神双元神复归,修为恢复指日可待,他又喜添了一位徒弟,是为第一桩美事。
第二桩美事便是紫迷离给药果真拔除了沐修所中的幻魔毒,非但如此,他也因祸得福,随着体内灵力觉醒,修为也在一日千里的增长。
最让人开怀的便是祖母的病日见好转,萎缩多年的四肢肌骨慢慢开始有了支撑身体的力量,两月后她已能拄着拐杖在院子里溜达几圈。
白仙柠每日晨起扶她沿着竹林小路散步,晌午前再坐在花园里晒晒太阳。
小仙园的景色宜人,日头照的不薄不厚,夏日转秋,丝丝凉风送爽,院里老少祖孙二人缅怀静坐,时间也跟着悠闲起来。
她附靠在旁,帮祖母按摩腿部肌肉,老人布满皱纹的手指落在她黝黑顺滑的发间,心怜道:“我原以为,我能研药成功,改变你的仙灵基体质,让你少吃些苦楚,一生平平安安的,我便知足了,如今来看,你与白先生情意相合却要超越生死,得此失彼,此生注定要多受些磨难,或许是我思考错了,但终归是对你不忍心”。
祖母从怀里取出那瓶百年丹递还给她,浑浊的目光中刻着些许落寞,大约是神思一清明,蓦然回首觉得自己一生追求似个荒诞的笑话,有种惶惶然寻不到方向的迷茫感。
似这般清闲的时日偶有几分不平静,据墨蓝反馈回来的消息说,他在九州各地布下的眼线均没有发现萧忆的踪迹,查来查去竟连身份也是个谜团,他好似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那件修仙界众说纷纭的镇魔珠随之渺无音讯。
白仙柠倒是记起当初寰宇楼倒塌之际,被一股雷电劈没影的瑞少帝与寰宇神鼎,不晓得这两件事之间有没有什么微妙联系,但白枍神近日忙碌,不是忙着打造器具,就是忙着指点林枫术法心得,亦没空替她解一解心头疑惑。
夜里幽静,得来些空闲,却被他揽了进怀里耳语道:“我们两个始来聚少离多,从前我想,若有朝一日再没有琐事缠身,便在神域寻一仙山辟居,种种花草,制制陶器,读一读手中书,养几只小灵物,日日醒来见到你在眼前,生活该是极美”。
白仙柠却是头一回听他说这种话,惊讶道:“你竟愿意过这样的日子吗?若是当真愿意,怕是这上万年时光,却是磨砺掉你太多心气,我以为,你天生就该是镇山御海的人物,却为我辞去神主位,避世不出,委实有些……有些……”。
他稳声打断道:“欲望过甚便是个脱不去的枷锁,所谓大道至简,宁静以致远,我内心所求,至始至终不过一个你罢了”。
朦胧的烛光将他的眸子映出个执色,默了会,极认真道:“修仙一事,修至始辟方能达九九归一境,然心中有了执念,便注定缺少一颗承载万事万物的完满心,我眼里只看到你一人,旁的事不过随时随运,可为可不为!”
白仙柠彻夜在通悟他这句可为可不为间蕴含的真理。前世时,他确然为她辟居过一座仙山,彼时,他也很开心的载她入过一回神域,她以为白枍神时常殿务繁忙,或不喜她与各路神仙们有所接触,才将她远远安置在紫莱山仙园。
神域规制她虽不懂,但他坐上神主位,行事难免要受规则羁绊,做些难以从心的选择,纵观从前俩人身份地位的悬殊差距,突然得知他封的神后另有其人时,她竟深信不疑。
她后知后觉想明白一件事,他从前信件中那句恁别无萦绊。不免收心,共伊长远。是为心之所向,愿之所终。他当初辟居的那座仙山亦是为与她两厢厮守所设计。
便是情意相合到这个地步,她也是首次才知晓白枍神心中的真实愿景,可见前世的她其实骨子里对这段感情是极度自卑的。
自她踏入佛莲幻境,修来佛莲剑术,方才觉得此间情意让她内心更稳固许多,对于跨越这道看不见的天地鸿沟,她既心存敬畏,但也满怀期待。
墨蓝外出多日,再回来时,却是意外的带回一位鹤发鹤须的客人。
这位客人位临,小仙园如同迎来一股踏春爽意,先是林枫率先迎了出去,惊喜道:“师父,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白仙柠自一簇扁圆绿叶中抬目远远瞧了两眼,她手下正当采摘几株配制麝香粉的药植,临入换季,最是伤寒高发时节,她闲来无事,捣鼓些琐碎事,计较着给众人缝制几个驱晦避毒的香囊,手中正拿了个乘放药材的木盘,刚摘下几朵紫苏,便听得前院动静颇大,尤其林枫的声音,始来也没这么悦耳过,当下惊奇的瞟了一眼石桌前抱本经书却走神望着她的白枍神。
她夫妻二人有个共同的癖好便是拨弄这些药植,是以,近些日子祖母身体好转些,她得了空,便日日来药园泡上个把时辰,打理完琐事,或布道棋局,或对壶浅饮,顺便再讨论几篇闲经打发时间。
她返身走回他面前,将木盘放在桌面上,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道:“醒醒神吧。你前些时日收了林枫为徒,却是夺人所爱,逍遥老头突然找上门,莫不是寻你报夺徒之恨的?”
白枍神支颐闲凉的抬目望她一眼,不紧不慢道:“恨归恨,报仇却是难报”。
白仙柠双手攀上他脖颈,好奇道:“林枫随你学术三月有余,我瞧着却没什么进展,有心怀疑你是不是看走了眼,他确然是天赋异禀值你破例抢来为徒吗?”
白枍神瞟一眼主动贴近他的佳人,嘴角挂起一抹笑意,环住她的腰道:“我有没有看走眼的时候,你说呢?”
看他这番神色,话题一转一绕,注意力似乎又转回到了她身上,忙咳一声笑道:“哈哈,你怎会看走眼,你的眼力乃天上地下第一好,着实好的很,好的很”。
他将她揽的更紧些,目光更炽热些:“是因为挑了你,便觉的我眼光无人能及么?”
她面红耳赤,心里有些不明白,方才怎么把话转到这的,她有些招架不住,想了想有意再转话题道:“我只是觉得,你对林枫不一般,先前你同样教习过我,却不是这般温柔慈目相,对我却要狠辣千倍”。
白枍神指间穿过她的发,在她唇畔浅浅印下一吻道:“我对你好有的是时机,至于折磨你嘛,也要算计个时机,唯有在佛莲幻境你才不会记仇”。
白仙柠抚唇呢喃:“我看起来像记仇的人吗?”抬头猛的撞进他深邃的眼窝里,怔了片刻,幽幽冒出个怪念头,他主动亲了自己,她要不要再亲回去?脑子里适才闪过这么个念头,嘴唇再被他挑逗轻咬道:“你在琢磨什么?”
她一哆嗦,耳根通红,神志已被这灼灼情丝诱惑,闭眼主动含了他的唇。
但见自己这个主动于他来说,还是个被动,她不过想蜻蜓点水报还回来,他却越吻越烈。晕乎中听得前方有脚步声传来,方自艰辛中拔出一丝神来,喘息提醒道:“人家前师父登门拜访,你这个后师父久久不出现,总归不地道,你难得下决心收个徒弟却偏是从别人手里抢来的,你若觉得面上抹不开,我先替你探探消息去?”
她自以为这是个正经理由,奈何还未容她脱个身,他便一手施出个仙术,一手圈了她,眨眼功夫已至睡床前,外面封了止步禁印,拉下暮账来,意态朦胧道:“嗯,一会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