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之后的凤鸣山被渲染成一片白,银裹素娆好不美哉!
洛秋玄被带火阳峰的主殿合生殿,郁离子端坐于首位,在他的左右各自端坐一人,另有十几位长老端坐两旁,余下数十位弟子站立座下,大殿各处零散的站着几个守卫弟子,洛秋玄识得里面就有昨日与他饮酒的陆拾叁和引他出去的尉迟献,尉迟献见他笑着微微颔首,陆拾叁则对他挤眉弄眼算是打了招呼
座上众人看着洛秋玄眉目俊朗气势不凡皆是满意的点点头,其中一人道“可否让我等看看你身上的麒麟……”说着又解释了一句“兹事重大我们须确认无误!”
洛秋玄略一迟疑,也不做作直接除去衣衫露出上身火红的麒麟,随着他的衣衫褪去那本是磕目二睡的火麒麟瞬间犹如活了一般,从他身上一跃而下仰天大吼一声,看着那说话之人双目火光更胜,那道人惊了一下缓缓点头“不错,是火麒麟”说着转向郁离子“千雪是木系凤凰,木能生火,两者相旺,日后这二人的成就必非一般!”
其余众人点头,那人笑道“听闻你是从冷轩院而来?”
“晚辈如今算冷轩院的外门弟子”
“那你之前是师从何门何派?师尊是哪位高人?”
洛秋玄眉头微蹙,对于他们这些问题有些不喜,但一想到那人或许被藏在了凤鸣山之上,便强忍着性子答道“家师有令,无他同意不可自报家门,还望诸位前辈见谅”
那人面上一窒,继而有恢复了正常“原来如此”说罢看向首座上的三人,见那三人依然不动如山,又道“你此次前来是为与千雪的姻缘还是?”
洛秋玄直言道“晚辈心中有惑,特来请诸位前辈解惑”
“哦?疑惑?”那人有些惊讶,面上笑容微顿“你说”
洛秋玄也不客套单刀直入“晚辈于四年前偶的麒麟之身,却一直不能显现,更遑论传承,因而前来向诸位前辈求解”
“四年前?这怎么可能?”众人惊诧不已,就连那坐在郁离子身边看似神游太虚的俊美男子也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睑,那被眼睫遮掩住的瞳孔中掠过一抹精光,继而染上一抹笑意,余光瞥了眼主座上的郁离子,对洛秋玄道“那又是何时显现的?如今可得了传承?”
他的开口显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众人震惊之余皆是沉默的静等洛秋玄的下文
洛秋玄将大殿之上每个人的表情都看在眼中,直到此时说话之人的身份非同一般,再加上之前齐鸣道人帮他普及的凤鸣山的情况,不难猜出此人便是凤鸣山排名第二的药师钟道子,而坐在郁离子左手边的便是凤鸣山的执掌刑法的孟宣子,眸光微转还未开口就见陆拾叁朝他使了个眼色,无声的说了三个字“我师傅”那表情有些得意
洛秋玄道“晚辈于去年三月才得了这麒麟之身的传承,也是去年年底才使得这麒麟之身稳固下来”
“三月?千雪是三月才凤凰离体的,你那时麒麟之身再现倒也说的通”之前那老者道
钟道子仿若没听到老者的话,问道“你是怕这麒麟之身再出变故还是心中还有其他疑问?”
洛秋玄眸光一闪,刚要开口就又见陆拾叁背着众人挤眉弄眼的示意他想问什么就问什么,洛秋玄看着他的面光便有了几分不同,回想到他最开始说道四年前几个字时陆拾叁脸上的异样与古怪,略微沉吟下道“四年前凤羽山突生异样,于顷刻间颠覆了漫山青翠成了寸草不生的岩浆炽热之地,不知可与我这麒麟之身有关?又或者我这麒麟之身也会如那凤羽山一般顷刻将人吞噬?”
钟道子哈哈大笑了几声,转首看向郁离子“师兄你觉得呢?我估计这小子心中怕是认定了凤凰之身除却千雪之外还有他人”
洛秋玄心中一凛,看向钟道子的目光便多了几分忌惮与戒备,可到了此时他若再藏着掖着只怕更会适得其反,因而直言不讳道“晚辈曾在一本异物志上看到凤可与鸾同,若慕千雪的青羽凤凰是青鸾这世间是否还会有火凤的存在?与在下的麒麟同源?”洛秋玄看着他,态度虽然恭敬但目光却是犀利,不愿错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晚辈冒昧问一句:这凤鸣山可还有另外一位拥有凤凰之身者?”
随着他这话音一落大殿之上人人面色各异,他们在这凤鸣山上时间最少者也有十几年的时间,从未听说过这世间除了慕千雪还有其他凤凰之身,殿上的众人一时面面相觑
钟道子笑而不语,斜睨了首座上的郁离子一眼,此时那一直沉默的凤鸣山之主才缓缓开口“这天下凤凰者只有一人便是我的小徒千雪,凤凰者非一不可得,这是自上古之战后数万年不曾被打破的定律”
孟宣子也在此时开口附和了一句“这世间凤凰者皆是独一,若这世上还有另一个凤凰之体慕千雪的凤凰之身就不会存在!”那人目光如炬,看向洛秋玄之时带了些咄咄逼人之势,洛秋玄也不惧,平静的与他对视
郁离子道“本座听闻凡麒麟者有先驱之梦,你或许能在此传承中解开心中困惑”说着微微一顿“你身上的异变是否与凤羽山异变有关本座自会派人前去查证,至于你所看到的那本异物志,或许并不可信,况且这世上还有衍梦之道,是你出现了错觉也不一定”他这话一落钟道子便轻笑了一下,低垂着眼眸,慵懒的坐在檀木椅上,对他们之间的话语再提不起半点兴趣
“衍梦?”洛秋玄心中一颤面上一滞,脑中浮现的是那日日的凤鸣之音“望前辈赐教!”
郁离子看着他缓缓道“
衍梦之术是依着一人影像演化出另一个自己,根据每个人的喜好来塑造出心仪之人,只存在于梦境之中,与现实相去甚远,又或许你与小徒曾在梦境相遇,因而你这麒麟之身才会早得不稳皆因这衍梦之术的影响”
洛秋玄的目光瞬间深了几分,看向郁离子的目光晦涩不明,目光轻转在钟道子身上微微一顿,见后者一副淡漠慵懒的模样,还想再问,却听孟宣子道“且不问你麒麟之身不稳之事,我且问你,你即是从冷轩院过来想来与千雪也是相识一番,你可否对千雪满意?可愿娶她为妻?”孟宣子生的颇为威严,有常年执掌刑法整个人坐在那里便不怒自威,整个凤鸣山除却钟道子与掌门皆惧他三分,此时他这般问话虽是寻常却也带了几分威压
洛秋玄并不愿在此时提及此事,便道“晚辈目前还未想过成亲,再说婚姻大事也应明报父母长辈才能作数”
孟宣子眉头一蹙,显然对他避而不答有些不喜;郁离子心中明白自己之前所言并不能打消洛秋玄心中的疑虑,却也不愿逼他太过“婚姻乃大事,理应如此,你可还有其他事?”
洛秋玄不语,他并不非执着于那凤凰是何中颜色,只是在乎那种感觉,有人曾对他说过“这世间幻化之术万千但追其根本却只有一种,那便是‘本’,本乃是一切之源,只要抓住其本源一切幻象便不再是幻象”而她至于他的感觉便是一切的根本,而凤凰之体不过是他所能抓住的唯一线索,线索之所称之为线索不过是一条线而已,却并不能证明其是正确的所在!
郁离子话中的意思他听的明白,却并不认同,他不相信与自己日夜相处了半年有余的人再见时会一点感觉也没有,哪怕是在梦中,哪怕真如郁离子所言他所有的记忆不过是衍梦之后的执着,这般想着脑中一个人影一闪而过,还未来得及细想脑中有浮现出昨日陆拾叁所说的每涅盘一次身上便多一道颜色与他这话中之意相悖,谁真谁假?他看向郁离子欲要再问,却见郁离子面色转冷,已然下了逐客令“既然你不是为了小徒千雪而来,我凤鸣山也不留外人,恕不远送!”
郁离子话音刚落,尉迟献已上前一步站到了洛秋玄的面前伸手说了个“请”字,虽仍是之前的谦谦之礼却不容人有半分拒绝,洛秋玄知晓今日已问不出什么结果,躬身一拜,转身出了合生殿,看着眼前一片雪白一时竟有些恍惚,而合生殿内却是炸开了锅
“他这般是什么意思?没看中千雪小师妹吗?”
“还以为他是来提亲的,没想到时因着自己的麒麟之身”
“四年前就得了麒麟之身,那时千雪小师妹还没凤凰离体,两人更没见过,不是说麒麟之身非挚爱不能显吗?他是怎么得的麒麟之身?”
“掌门师尊不是也说了麒麟者有先驱之梦,也许他就是在梦中得的呢”
“好奇怪,以前怎么没听说过麒麟之身还有这种特性,典籍中也没有记载,向来都是先有凤凰离体才会出现麒麟之身的,我还以为只有凤凰所爱之人才会有享有麒麟之身呢”
“瞎说,典籍中哪有这样记载了,你自己胡诌还敢拿出来说!”
“……”
而他所问的那句可有第二个凤凰之身却仿佛无稽之谈一般,让人自动忽略。
郁离子听着众人的议论面色有些不悦,孟宣子开口道“两位师兄怎么看?”
他问的是凤凰之身,而郁离子答的却是麒麟之惑“确实有些蹊跷,让人去查一下!”郁离子说罢起身离开,众人一见赶紧禁音,对着他恭身一拜声音整齐划一“恭送掌门”
孟宣子领命,却又有些疑惑地问钟道子“钟师兄觉得这一世可会有两个凤凰之身?”
钟道子看着他面色不变,眸光却又几分深意“师弟觉得呢?有还是无?但不管是有还是无全是天意,又岂是你我可妄论?”钟道子微微摇头,起身“有或无于你我来说都是一样,又何必执着”
“你……”孟宣暝看着他颇是无奈,钟道子修的是无为之道,还真是无所作为,平日间除了那些个药草之外还真不知晓他还能在乎什么,或许还有他那个无良的徒弟吧,这样想着往下方看去,却不知陆拾叁何时又不见了踪影,不由得怒哼一声
第二十二章真或假
尉迟献领着洛秋玄拾级而下,一路之上白雪皑皑,添上一抹冰凉的气息,台阶两旁三三两两站着许多凤鸣山弟子,好奇观望,尉迟献领前半步引路“洛师兄此去是回冷轩院还是回家?”
“冷轩院”洛秋玄淡淡的道
“千雪过了十五也会回冷轩院,到时候还要麻烦洛师兄多加照拂,千雪性子顽劣,若是有莽撞冲撞了你,还望洛师兄多加担待”
洛秋玄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过,慢慢吐出一句“有白隙爻在,她不需要任何人的照拂”
“大师姐?你和我大师姐很熟?”尉迟献很是意外,洛秋玄意味不明的“嗯”了一声,尉迟献诧异的道“师姐性子冷淡,极少与人接触,你能与我师姐相熟看来是得到了我师姐的认可,想来千雪也对你颇为满意了,如此尉迟在这里就先恭喜洛师兄了,日后就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洛秋玄的目光骤然变得深远飘渺,嘴角勾起一抹晦涩难懂的弧度“多谢”
尉迟献淡然一笑“自来麒麟凤凰乃天定姻缘,世人艳羡,洛师兄得了这麒麟之身怕是要羡煞许多人,此去一路怕是多变,争相拉拢着颇多,若是师兄有何需要帮忙者皆可来我凤鸣山”说着取出一枚玄铁令牌递与洛秋玄“还望师兄不要嫌弃”
古来麒麟者皆大能之辈,与凤凰并驾于世人之上,前途不可估量,世间每出一位麒麟者皆是有毁天灭地之能,世人望之生畏,与凤凰者共守这片中州大地,世间修道者无不拉拢。
洛秋玄看着他手中的令牌,略一沉吟,接过“多谢”
尉迟献送他出了火阳峰,挥手告别。洛秋玄看着漫山的白,回首又看了眼火阳峰上那座巍峨的宫殿,以及与之相对那抹青翠,抬步拾级而下,合生殿嫩郁离子等人明显有所隐瞒,又如何能打破他心中的疑虑!
这一趟的凤鸣山之行显然并未能如愿,可见媿玉之言,并不可信,也是,这世间又有谁会轻信媿玉的?但终究他都是要走一趟的,无论结果如何。
山路蜿蜒,石板湿润,还留有几分雪融的痕迹,两边斑白,积聚在枝桠花草之上,在阳光的照射下透出晶莹的光亮,偏午的光芒将人的倒影逐渐拉短
陆拾叁飞快的沿着石阶而下,边跑边喊道“洛秋玄等一等,洛秋玄……”
洛秋玄闻言转身,待他近了,微微一笑“陆兄有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相识一场,送送你”陆拾叁笑着,领先一步“你打算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他反问
陆拾叁歪着脑袋看了他一会,突然笑了“你来就只为自己的麒麟之身?难道不是想知道我师傅那句意思?”
洛秋玄的瞳孔骤然一缩“哪句?”
洛秋玄脚步一顿看着他“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能知道什么?我也好奇啊,我师傅那人你不知晓,想要问个问题极难,更何况是事关我凤鸣山存亡之事?!之前在大殿上听你话里话外都有几分怀疑这世间另有一个凤凰之身,我还能不好奇?话说,你这些推测的依据是什么?之事因着你这麒麟之身来的太过诡异?”陆拾叁的眼中透着几分狡黠,好的光芒在瞳孔中煜煜生辉
依据?洛秋玄默了默“我曾见过一只浑身是火的凤凰,身上没有一丝杂色”
陆拾叁肃然一惊“何时见到的?在何地?”
“凤羽山被颠覆之前,当时我也在那里”
“你也在?可前去巡查的弟子回来说凤羽山是山体岩浆喷发导致整个山体崩塌,漫山青翠化作滚滚岩浆,成为不毛之地,难道就是因着你所说的火凤?”陆拾叁惊得无以加复,喃喃道“难道凤羽山的变故是因着另一个凤凰之身的存在?难道我凤鸣山要有劫难降临?”陆拾叁霍然转身,看着山顶之巅的那株青翠欲滴的梧桐树,漫山的风雪不曾在它的身上留下丝毫的痕迹,手指微微蜷曲,又快速放开,看向洛秋玄的目光带有几分凝重“你确定?”
洛秋玄心中很是确定,但看到陆拾叁的反应竟有几分后悔自己的鲁莽,不该以此来套话,若这世间当真还有另一个凤凰之身、又非凤鸣山之人定然会成为凤鸣山之敌,若那人是自己要找之人,那他与这些人又如何能和平相处,今日结交俞深他日越难决断,又如何能对刚认识不过一天之人坦诚?于是摇头“不确定,若是确定我也不会跑这一趟了”
陆拾叁探究的眸光一闪而过,笑的颇为从容豁达“无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凤鸣山也不是好欺的,再说若真有另一个凤凰之身的存在恐怕梧桐木早就示警了,你我也不必在此猜测”
洛秋玄的眼睛一眯,前面好奇如今豁达,这前后有些矛盾的态度是他故意为之还是不知者无畏,知之者绸缪?
“不过话说回来,若是这世间真还有另有一个凤凰之身你是选她还是选我千雪小师妹?”陆拾叁一脸好奇的问
“你觉得我应该是选谁?”洛秋玄不答反问
陆拾叁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又促狭的道“自然是谁能让你身上的麒麟倾心就选谁啊,再说了这天地姻缘一说还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万一那人之前有凤凰之身后来又没了呢?又不是没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洛秋玄眼睛一亮“你是说凤凰之身能够破解?”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既然能有凤凰之身的存在,自然会有破解之法,三万多年之前就曾有过这样的情况,当时慕家堡继承凤凰之身的白羽凤凰但只得了十三年便不知为何没有了,此后又隔了一百七十三年才又有另一名凤凰之身的诞生,那人便是我夜凌师祖,那一世的麒麟之身也出现了两位,打破了千年只得一次的传闻”陆拾叁道“不过据我研究,很可能是那白羽凤凰还未凤凰离体没能得到传承的缘故,也有可能中间还出了其他什么变故,此事成迷,典籍记载极少……”
洛秋玄想起了之前他聚赌时所说的话,心中豁然开朗,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默声不语
陆拾叁撇着嘴,有了几分吊儿郎当的模样,话语之中尽是不羁“三万余年前的事早已无法追究,但你说的四年前之事或可查证,师伯既然打算追究此事,相信很快就有结果,若是三万年前的事重演,不知另一个麒麟之身在哪?你到时候有了情敌,不知还能不能取到我千雪小师妹,呵呵,到时候就又好戏看喽”
洛秋玄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不会有机会看到”若是真是如此,他定然不会强求,他所做的一切都只为寻找心中那人,至于什么麒麟之身天地姻缘他并不在意,反过来说纵使他没有这麒麟之身,若他心中之人确为凤凰之身,他定也会不择手段的将她留在身边,原因无它只因她是她而已!
“你倒是有自信,这么快就吃定千雪小师妹了?”陆拾叁玩味的看着他,一双桃花眼溢满了流光,笑的有些浮夸“你放心若是千雪站在你这边你就有了慕家堡和凤鸣山两大助力,这世间能耐你何的人很少,纵使另有麒麟者也无所畏惧,千雪那般好,定然会待你一心一意的”
洛秋玄嚼着他话中的意思,看着轻笑一声“我还没无用到让人保护”
陆拾叁眼中浮光一闪,笑的更开怀了“你这话堪堪自负,纵使你不需要他人相护,可你可护得了想护之人?倘若日后千雪心系你,你又不想娶她,便是要承受我凤鸣山与慕家堡压力,与我们为敌,你也不需要人保护吗?一人力弱,百人势长,修道者不知是需要实力也需要势力”
洛秋玄看着他略一沉吟“若真有那一天你我都不要手下留情”
陆拾叁哈哈一笑“那自然是,不过若真到那时你我是敌是友还说不定”说着脚步一顿极其认真的看着他“我不希望与你为敌”
洛秋玄停住脚步看着他,双眸微凝“你到底想说什么?”
陆拾叁呵呵一笑,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凡凤凰者需浴火涅盘,破而后立,始为凰,凰为尊,亦为皇。千雪资质极高,得之需好好珍惜,你若负她,小心万劫不复”他说的甚是随意,仿若在谈论天气,可话里的威胁警告之意,亦是明白显然,山门在即,离别在前,他顿住的脚步仿佛带有千钧之势,与他吊儿郎当的模样甚是不符
洛秋玄想凤鸣山果真是藏龙卧虎,尉迟献内敛修为已是不凡,陆拾叁看似不羁随意,仅此一站便有可碾压这世间绝大多数的修道者,只是若慕千雪不是他要寻之人,纵使万劫不复他也不惧不畏!洛秋玄深深看了他一眼,取出一壶酒递与他“只有这么多了,给你”
陆拾叁接过打开喝了一口,眉心微皱却是笑道“还是你了解我”说着又将酒盖上放置腰间“他日你若能再上这凤鸣山我与你不醉不归,就此别过!”转身踏步而去
洛秋玄摇摇头,转身出了山门,只是刚走出不远就猛然回头:他不是陆拾叁,陆拾叁对他酿的桃花酿不可能只喝一口就放置不管,他是谁?只见山间寒风阵阵,巡山者几许却哪里还有陆拾叁的影子,注目许久,缓缓转身,这凤鸣山上一定有一些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
第二十三章恍然入梦
洛秋玄出了凤鸣山地界,看着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心间沉重,往来过客匆匆而过,无他相熟之人,亦无牵挂之力,被封凌冽,天地一片冰寒,如他的心境一般。
年节将近,处处张灯结彩,那一片红火之中无一处与他相关,那些灯火更无一处能给他温暖,他脚步缓慢穿梭于世人之间,恍惚之人有人在耳畔低语,唇瓣张张合合,呼出温热的气息,却无半点声响,低眉浅笑如春风和煦,暖人心脾。
不知是哪出人家的公子小姐结伴相游,嬉戏打闹之间情意绵绵,羞涩呢喃,多是两情相悦的缱绻,忽而一人轻呼“夫君”声音软糯微嗔,恼怒之中羞涩难耐更是夹杂了丝喜悦娇嗔,打的他措手不及,只觉胸膛之上火热一片,一阵冷风吹过仿佛是她指尖的凉,在他胸膛之上一遍一遍的描绘着“夫君”二字
行走的步伐不自觉的偏了,再清醒时他已处在一片暖炉之中,山已不复之前的山清水秀,满目萧索,还未靠近便有滚滚热浪扑面而来,他缓步而行看着山间岩浆喷涌,心中沉闷,他每次到此看着眼前的一切就能感到一股压抑的悲伤,他想他的失约定是让她失望的狠了才会一念之下令这凤羽山寸草难生走兽不入,也是伤了心才会这么多年对他不理不问,让他遍寻不着!
洛秋玄一步一步走向深处,越走热浪越大,仿佛随时能灼伤人的皮肤,使其焚烧殆尽一般,他以为他还会如以往一般入不得身体深处,还未靠近便会被这里滚烫的空气灼伤,不得不退,却不想这次这次竟浑然无觉,热风滚烫,于他来说却如鱼入水,每个毛孔仿佛都舒畅了起来,血液在体内咆哮,冲向那隐藏在体内的火焰,烙印在灵魂深处。他知晓这是他得了麒麟之身的缘故。
这麒麟之身……他又想起玉虚子他们说的话,三月十初九是慕千雪的生辰亦是她凤凰离体之日,也是他得到麒麟传承之日,那一日一觉醒来觉得身体灼热难当隐隐有异物要破体而出,在一声惊雷之后漫天火光喷洒而出,而火光之中一只麒麟就那么直直的看着他,四目相对他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悲伤、失落、不甘和倔强,他们仿佛在一瞬间读懂了彼此,火光散后,他身上便有了这麒麟的纹身,顺带着还有一些传承秘法。他在那一瞬间知晓他有了天下世人人人所羡慕的麒麟之身,心中亦是隐隐透出喜悦,以为自己终于苦尽甘来,要找到自己苦盼之人,因而他闭关刚出便求了齐鸣道长,引荐他去了冷轩院。
他微微瞌目,慕千雪是他要找之人吗?他从她身上未曾找到一丝熟悉的痕迹,就算是衍梦一说,也不应该那般的陌生!他看着这里的山丘石块,顺着岩浆慢慢前行,仿佛要走到这岩浆的尽头,就能看到她的身影一般,正在他神情恍惚之际,突然地动山摇,原本平静的岩浆瞬间汹涌翻滚直冲天际,洛秋玄退至一旁,倾余,只见一块巨石从岩浆深处翻涌而出,其色如墨剔透似玉,洛秋玄目中一凝:这不是他初见她时她躺的那块石头吗?难道这就是她所说的寒千石?
惊喜之余只见巨石翻滚顺着岩浆以极快的速度向远方飘去,洛秋玄哪能让它就此溜掉,在后紧追不止,顷刻间已追出很远眼看就要到了这岩浆的尽头,那巨石却是不停从岩浆之中一跃而出,落入一处断崖之中,洛秋玄也随之一跃眼看就能触及却见那巨石硬生生的在空中转了个弯眨眼消失不见,仿佛在这片天地间有一只无形的巨手撕破虚空硬生生的将其拿走一般,洛秋玄看着巨石消失心中翻涌,奈何这处断崖极深,他身子不受控的往下飘落而他眼中所出现的景物与他之前所看到的一片火红不同,入眼是满目的青翠隐隐还有小鸟的鸣叫,就连空气中的炙热也随着身子的降落越来越远,待得他脚踩实地之后所见之景更是不敢置信——这里就是他梦中与她厮守的地方!
洛秋玄看着眼前的溪流欣喜不已,急急往前奔去,很快便见到一处木头搭建的庭院,心中狂喜涌动就连血液也变澎湃汹涌——这是他动手搭建的,这里的一草一木皆是他为她做的,还有这院前的凤凰花也是他亲手为她栽种的,那时还是一小株树苗如今已高约丈许林立两旁,还有屋后那片桃林,她说那是她亲手一株株栽种的,以后为他酿酒而用
他小心翼翼的走着,生怕这是梦稍不注意就会立刻醒来,他走过凤凰花树,在门口犹豫许久才缓缓推开房门,在门开的那一瞬他连呼吸都变得缓慢了,他仿佛能看见一袭红衣的她正含笑看着自己,又或者是埋怨他的迟来,只是待得眼前清明屋内却无一人,房间摆设茶几杯盘都是他所熟悉的,迎面的墙上还挂着他所写的“凤凰于飞,吾为所依;青山不老,此志不渝!”十二个大字,他还记得她拿着这幅字时呆愣的模样,也还记得她踩着椅子将这幅画挂在墙上时轻笑的模样……他眼眶微湿,许久才将目光移回,推开右手边的帘幔,这里是他们卧室,临窗的案几上还摆放着一张燕尾琴,手指佛过发出叮咚一声轻响,她是喜欢坐在这里抚琴的,还有这张床……他看着,桃色的帘幔被钩挂起来,一床红色的鸳鸯被整齐的叠放在一边,仿佛一切都未变,回首便能看到她含笑的坐在窗前,青葱般的玉指在琴间跳跃奏出这世间绝美的乐章,那时他最喜欢坐在床边看她的侧颜……只是为何会记不清她的样貌呢?明明那一颦一笑都是烙在心里的!
他抚摸着屋内的桌椅茶具,丝被帘幔,心中的思念倾泻而出,手指微微颤抖,眼眶微红,那晶亮的眸子中慢慢氤氲出一层薄雾……许久他才出了房门,走至屋后的一片桃花林,此时桃花已落,树叶已凋,满目桃林一片萧索,他走至深处伸手开挖,果然被他挖到了十余坛桃花酿,打开一坛缓缓喝着……喝着……不知不觉间已过了十余日却不见一人踪影,他想当初她就是这般等他的吧,嘴角苦涩,仿佛这坛中的酒全成了她眼中的泪……不,除了第一次她哭过,他就再没见她流过泪,他说的话她会安静的听着,点头摇头或轻笑
她第一次开口说的是十日之约,她说凤羽山下寒千石上她等他十日!可他跑遍整个凤羽山都未找到她所说的寒千石,也未见到他们之前居住过的地方,他不知晓凤羽山还有这样一处所在,他未找到,终究是失了约!然而他当初为何没有再多等两日呢?他怪自己,这些年一直都没停过,年少无知,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一直寻找未果,他以为一切不过是他中毒之后的幻影,他放弃了,打算忘记这个怪诞而荒谬的梦,只是在他离开的第三日远在百里之外的他就看见凤羽山上空红浪翻滚,人影晃动,他心念之下急急返回却是再也进不了这凤羽山腹地,他懊悔之余知晓她不仅等了他十日还多等了十三日!
洛秋玄再次灌了一口酒,这酒是她酿的味道,别人无法取代!如今眼前的一切让他心中更悔,若是当初他能发现这个地方……若是他没走……心中仿佛被压着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呼吸都有些困难,眼眶湿了湿,却也只能一口一口喝着手中的酒,还好他如今找到了这里,还好……他想他就在这里等她,直到她出现为止,这次他再不走了,这次他不会错过!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起身,向来酒量极好的他居然带了醉意,脚步踉跄间,周围已丢了一地的酒坛,他走回木屋躺在床上缓缓睡去,他想等他一觉醒来她就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第二十四章火凤
司药斋内,白隙爻终于保住了性命,帘幔之中安静沉睡,只是眉宇间的褶皱依然的,显示着她睡得并不安稳,不知是因着身上的疼痛还是梦见了不好的不好的事情。此时的她被困在黑暗之中,挣扎之中仿佛看到浑身皲裂的自己和破碎的梦境,她怔然许久,手指微动想要抓住什么,又颓然放下,无力感传遍全身,就连呼吸也变得吃力。
死了吗?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灵魂转世,那么眼前这片黑就是冥界黄泉吗?最终自己也将变成无吗?她垂下眼眸,本不该有眷恋的,可为何心中还贪恋着那曾经的温暖,不愿就此离去。
闭目是满眼的落花,侧首是伊人挽发,唇边余温尚存,指尖却是刺骨冰凉,那一推究竟将彼此间的缘分褪尽,留下满目苍凉,眼泪从眼角滑落,流入鬓发。却未一方巨石从梦境跃出藏于她的身下,与床榻相融,滋养着她的经络脉搏和破碎的梦境。
凤鸣山上,洛秋玄走后,郁离子看着往生池中一池的弱水,隐隐有些猜到这弱水的由来,心中恍惚不免自问:难道自己真的错了吗?那似染了世间沧桑的眸多了一抹怀疑,再不似之前的坚定睿智,但也只是一瞬便又恢复常态,往生,往生,浴火重生,可在这凤鸣山上的往生却是罔生!
慕千雪随着慕家堡的人回去,一路之上倒也乖觉,只是心中一直念着白隙爻与洛秋玄两人心中有些闷闷不乐,前来接她之人时她父亲的嫡传大弟子刘振清,知她从小被娇惯坏了刚开始也不敢触其眉头,只是这眼看要进入慕家堡了她还是闷闷不乐、无精打采不免有些担心,故意找了些乐子逗她却也收效甚微,一时也不免好奇,于是玩笑道“师妹这些日子总是心事重重莫不是少了白隙爻连这魂也丢了?”
她哼了一哼,也不理,手捏风吟术御风而行,她本就是凤凰之身凭风而行速度极快,如今多了这风吟之术速度更快,刘振清在后追的狼狈,在二人到得慕家堡时刘振清已是墨发凌乱气喘吁吁,慕千雪见此才咯咯地笑了起来,趴在慕云章夫妇身上撒娇耍赖,胡闹不止,却不曾提起洛秋玄和白隙爻半句
易天峰上冷宁翔跪别玉山真人,前往十万大山经历新一轮的历练!
洛秋玄这一睡便不知岁月,醒来依旧还在凤羽山的小木屋中,这里也依旧只有他一人,他自嘲的一笑,来到溪边慢慢的走着,寻着那如墨玉一般的巨石,只是他寻了许久都没寻到,倒是在距离木屋一里的地方有一处一丈见方大坑,他比量了一下这里应该是之前放寒千石的地方,在小坑的一尺之外便是清清地涓流。
他坐在坑边许久刚要起身眼前一道红光闪过,他仔细寻找在小坑的底部发现有一处红色的水流,他跳入坑中,用手碰了一下那红色的水流,没有温度、腥气,隐隐还有一股好闻的香气,他心中疑惑,自己之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他再次将手探入水中,只见水流之下仿佛藏着另一个世界——滚滚岩浆之中一个身着素色衣裙的妇人,静静的躺在一方巨石之上,看上去极其安详,巨石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将这妇人和岩浆隔开,而在妇人的身旁有一团红雾飘荡,洛秋玄仔细端详,仿佛那团红雾之中有什么牵引着他一般,须臾从那团红雾之中冲出一只浑身扑腾着火焰的幼小凤凰,洛秋玄心神一震“火凤!”
再凝目望去只见那幼小的凤凰扑腾着一次又一次的撞击着那团柔和的光团,随着她的每一次撞击,寒千石一点一点的往上移动,直到浮出岩浆,小凤凰仿佛累极了趴在石头上一动不动,也不知过了多久,继续撞击着保护她们的那团光芒,直到远离岩浆巨石搁浅在岸边这才再次钻入那团红光之中,时间一点点过去,洛秋玄却是动也不敢动,他知晓自己要找的人就在那团红雾之中,他看着,只见四周的岩浆仿佛受到什么指引一般汹涌的涌向那团红雾,又被红雾吞噬,仿若无底洞一般,将四周的岩浆全部接纳,直到四周的岩浆变成一汪清泉缓缓流淌,那团红雾也慢慢散去,露出一个面色红润煞是可爱的婴儿,那婴儿仿佛是刚吃饱一般,砸吧着小嘴睡得十分香甜
洛秋玄心中激动不已,这是她小时候的模样定是错不了,那……那妇人就是她的母亲了,若是能找到这位妇人是不是也就等于找到了她,他心中满是欣喜想要看清那妇人的样貌和衣饰,却未发现那水中的红竟顺着他的手指流向他的身体,红色褪尽影像消失他一惊之余突然听到一人讶道“你……”
他心中狂喜猛然转身,还未看清那人的样貌便被一股大力甩出,匆忙之中他只看到一个白色的人影,之后他眼中所见一片虚无飞快的从他面前飞过,顷刻便撞到了一块石头上,背后的疼痛让他瞬间清晰,她就在这里!他抬眸入眼却是一片荒凉之地,除了满目的乱石岩浆汹涌不见活物,可当他再次去找那处断崖,却是翻遍凤羽山的各个角落也未能见到,就如当年一般一如所获,他不死心的在山中大喊“你出来……我知道是你!洛儿……我当年没有失约,你出来,洛儿……我没有失约……你出来……出来!”
他的声音在凤羽山的各个角落回荡却不见有人回应,只至声音沙哑再也发不出声来,他颓然的跪在地上,狠狠的锤着地面的砂石手上一片血肉模糊:明明就已经见着了,就差了那么一点……就一点!为什么要避而不见,明明不是他的错为何连一个解释的机会也不能给他吗?她怨他,可他又去怨谁?两人相处那么久为何她始终不曾告诉自己她的名讳,家门,每当他问起她都是沉默,沉默,他恨死了她的沉默!
“洛儿,你对我有心吗?在你心里我又算什么?”
“你在这里干嘛?”一个清脆的女音响起,他慢慢的抬起头……
第二十五章醒来
司药斋内白隙爻眉头紧蹙,隐于她身下的寒千石此时已消失殆尽,透过她的躯体与她破碎的梦境融为一体,梦境虽仍然存在却已不是原本的模样,多出一片氤氲之地,犹如天地未开之时一片混沌,唯有被她拘禁的凤羽山精魄依然如故,只是她未曾想过洛秋玄居然在她梦境破碎之时又入了她的梦境。
看着那被他饮尽的桃花酿和有些凌乱的床铺,心中酸涩难耐,既然已接受凤凰绕体,应了天地姻缘为何还要去凤羽山,入了她的梦境?为何要这般作态?!她挥手将乱做一团的被褥重新叠好,坐在床上微微有些失神,良久,她展开梦境缓步而行,凤羽山在她的梦境不过须臾即到,只是……她能清楚的感觉到凤凰之体的存在,千雪,他们一起出现在了凤羽山,她不由得想到了那日阅览阁中的凤凰绕麟,想到了慕千雪的那些话,凤凰麒麟天地婚配,而她已无这个资格,她理应祝福他们的!
梦境收回,思绪万千,她也不如她所想的那般看的破,可以坦然淡漠!
黯然失神之际,忽听耳边有人低语“也不知你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要是你能在十五之前醒来就好了,那样我就能和你去看花灯了……姐姐,你不知道咱们山下穹云镇的花灯可好看了,每年我都会偷偷跑出去看的,不过今年我不用再偷偷下山了,我满十六了,十六岁了!师傅说我过了十六岁只要有人愿意带着我我就可以去了,姐姐你那么漂亮,人也肯定很好,肯定愿意带我去对不对?我就知道姐姐最好了,你可要快点醒哦,我每天都会帮你擦身子煎药的,可没有偷懒哦,就连除夕的时候都没有。怎么样?善与是不是很乖?”
“姐姐,我可是守着你过的除夕哦,还许了愿呢,就是要姐姐快点好起来!不过姐姐,你怎么可以那么漂亮呢?漂亮的连我都忍不住心动呢,呵呵……要是我是男人该多好,肯定娶了你,生生世世保护你!……只是可惜了,我不是男儿身!哎……”
“要不这样,你嫁给我师兄怎么样?我师兄呢论美貌整个冷轩院也就只有翔哥哥能比的一二,论修为除了师辈的也就只有翔哥哥能压他一筹,但我师兄医术了得啊,这个是没人能比的,整个司药斋除了我师傅就数他了,且他性子极好,人温柔又洒脱,待人也是温文有礼,简直是要多好有多好,你见到他肯定是喜欢的……”
“偷偷的告诉你啊师兄他还没有喜欢的人呢,他一定会很喜欢很喜欢你的,和善与一样喜欢你的……”少女正说的得意,满心满意的期待她的醒来,能嫁与她口中的师兄,却被一个温和的声音打断“善与,你又在胡说什么!”
“师兄你来了”白隙爻能想象到这个名叫善与的女孩调皮的吐着舌头起身挽着来人的胳膊欣喜且讨好的样子“我在跟姐姐说让她快点醒来呀,她都躺了那么多久了,穹云镇的花灯那么好看,我想带姐姐去看花灯,我听闻凤鸣山管的是很严的,姐姐一定没有看过的……”
“我看是你想去吧”男子搭上她的手腕仔细听了一会重新放好道“嗯,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说着又拉开她的袖子看了看“身上的疤痕也淡了许多,看来过不了多久就能醒了,伤成这样也能活下来也算她命大”
“姐姐是好人有好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善与板起了小脸,声音里透着质责与不快
“你怎么知道她是好人?小丫头片子!”虽是反驳却也带着浓浓的宠溺,如果是自己的话怕是要用手去揉揉她的头顶吧,毕竟是这么可爱的一个小丫头,虽还未见到但在心里白隙爻已有些喜欢这个叫善与的小姑娘
“我就知道!师傅说了她为了帮玉虚爷爷才受的伤,你再敢质疑姐姐我就和你绝交!哼!”
“师傅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也不想想师叔祖那么大的能耐还有什么是需要别人帮忙的!”说着大约是见那个叫善与的小丫头真的生气了,又放柔了声音哄道“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承认她是好人还不行吗?以后绝不质疑,不管她以后变成什么样都是好人,大大的好人!”
善与哼了哼勉强原谅“这还差不多”
“小丫头长大了,竟然学会胳膊肘往外拐了!”柳曳华斜睨着善与,伸手在她的头上敲了一下,虽是责怪那温润的嗓音里却满是宠溺
“师兄,你干嘛打我!”善与嘟着嘴,不满的瞪着他
“打你,是让你长点心眼,走了,你自己看着她吧”
“哼,说话不算话小心走路摔着,喝水噎着!姐姐就是好人,就是好人!”说着愤愤的一跺脚办扮了个鬼脸,转身又对白隙爻絮絮叨叨的道“姐姐,你别生气啊,师兄他没有恶意的,他平时很好的……”
白隙爻想睁开眼看看这是一个怎样的一个小姑娘竟然这么护着自己,只可惜她试了几次也只能让自己的眼珠转动了一下,眼皮像是注了铅一般重的睁不开,直到翌日中午才睁开眼来,入目就是一个长像十分清秀可人小姑娘,圆圆的脸上此时有些困倦守着药炉打着瞌睡,药炉上面正咕咕的煎着药,她想这就是护着她的那个善与了,环顾四周,只见这房中到处是药材和书籍,还有远处的一排清水出芙蓉的屏风,看了一会才试着开口“善与?”
“嗯,啊?”善与有些恹恹的应着,上扬的脑袋刚要低下突然一惊,整个司药斋能进入这内庐的女子也就只有她一个,而这里就她和白隙爻两个人,几乎是想也未想就欣喜的叫了声“姐姐!”瞬间睡意全无转身见白隙爻对她点头,更是蹦了起来大喊道“太好了,姐姐醒了,太好了!”说着也不理她竟转身跑了出去,边跑边喊“师傅……师傅……姐姐醒了,师兄……玉虚爷爷……姐姐醒了……醒了……”
她莞尔,起身掀起自己的衣袖,只见身上到处是龟裂的痕迹,虽然疤痕很淡可还是密密麻麻的很是吓人,她想着之前的一切,缓缓叹息,这世间修道者何止千万,能人异士更是数不胜数,而自己自从得了这梦道之术从未受过任何挫折、阻扰……本以为是在自己的梦境之中凡事可控,却不知竟会如此凶险,是自己太过大意、自负了!
她试了试自己的修为几近于无,而梦境虽因寒千石的缘故仍可成一界可那密密麻麻的裂痕与无数的碎片仍在虚无之中漂浮,白隙爻轻叹一声,这梦道之术她怕是要重修了!
梦道之术需重修,梦舞九天之术她早在失了凤凰之身时便无法使用,如今的她怕是连出入门的孩童都不如吧,若是就此传入凤鸣山怕是有人要笑了吧!白隙爻心中有点痛,有些怅然,也有些嘲讽,却无半点悔意,她想这大约便是命吧!
可笑的是从不信命的她,此时此刻竟如此的相信天命,如此的相信谶言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