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卧在山脚下的第三大队还没有醒来。
出来晨练的沈棠站在第三大队靠近大路那边的对外出入口旁的山上,扶着一棵大树看着孙红梅背着一个不小的竹筐,像是做贼似的左瞧瞧右看看小心翼翼鬼鬼祟祟地出了第三大队,踏上大路往第八大队所在的方向去了。
“鱼儿可终于上钩了!”
沈棠勾了勾唇,笑得极为危险。
若是有前世熟悉她的人在这里,看到她这个样子的笑容,定然会毛骨悚然,生怕下一个倒霉遭殃的人就是自己。
虽然她才穿越重生没有几天,但凭借着这具身体从前的记忆和自己外放精神力在第三大队里了解到的一些信息,她可是清楚地知道这石麓公社的第八大队里有个神婆。
无论这神婆有没有点儿真本事,只要老赵家那些人敢在这种时候将人给请来做法,她……不,是二爷爷白怀善就有正当理由收拾发落老赵家了。
至于能够收拾发落到什么程度,那就是二爷爷他们的事情了。
就算暂时不能将他们收拾发落到从此无法翻身的程度,至少也能给他们家带来严重打击,使得他们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不敢也不能再到处蹦跶了吧……
如果二爷爷他们连这个能耐都没有,那也没关系!
她沈棠能把老赵家那些人搞得人不人鬼不鬼一次,就还能整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只是那样的话,她就要好好考虑考虑以后要不要带二爷爷一家玩儿了!
当然,该孝顺还是要孝顺的,该帮忙还是要帮忙的。
但是猪队友什么的,就不必了。
而现在,她该早些回去了,免得一会儿家里人找不到她担心得出来寻人。
也顺便,快些把孙红梅出村往第八大队的方向去,极有可能是为了请神婆这个消息送回去,让二爷爷他们早做准备。
毕竟他们第三大队可是先进大队!
要是出了请神婆来做法这种封建迷信的事儿,队委会却没有及时地接到消息进行处理,反而被人抢先一步举报到公社上去,二爷爷这个大队长还是有些麻烦的!
这么想着,沈棠却是踩着轻松欢快的步子,如精灵般在山间行走着,不慌不忙地从沈家小院后门外的山路返回家中。
“糖宝儿,这么一大早的,你去哪里了?还是自己一个人出的门?”
当沈棠推开沈家小院的后门,竟出乎意料地撞见了比平日里还要早些起来,正在后院准备打水浇菜的自家奶陈清婉,顿时觉得自己的腿有点软。
大意了!
她应该先外放精神力试探一下院中情况,再决定走门还是翻墙的!
面对自家奶生气又担忧的神情,听着她那比平常高了好几度的声音,沈棠的一颗心那是又慌又暖,连忙赔上讨好的笑容,佯装乖巧地转移话题道:“奶,您今儿个怎么这么早起来了呀?
“是不是昨晚上没睡好啊?还是哪里不舒服呀?现在还困不困累不累?这打水浇菜的重活儿还是让糖宝儿来吧!您先去……”
等等!
沈棠突然想起!
今儿个自己一察觉到老赵家的动静就跟着出门了!
早饭什么的还没做!
“啊!奶!我突然想起了!今天的早饭还没做!要不我先去做早饭吧……”
比起在自家后院里打水浇菜这种活计,很显然沈棠觉得做饭这些在厨房里的活儿更麻烦累人一点,最重要的是这个遁走的借口简直完美!
沈棠脚底抹油正要开溜,却被这会儿反应格外灵敏身手格外敏捷的自家奶一把拽住,无情地中断了她的遁走计划,刨根问底道:“糖宝儿你别想蒙混过关!赶紧把话说清楚了,刚刚你一个人出门去了哪里!
“你知不知道老赵家那些人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你,就等着你什么时候落单好下手啊?你知不知道这个时候一个人出门有多危险啊?你还是从后门回来的!你是不是一大早上山去了?你怎么越大越不懂事了啊!”
陈清婉说着说着,越说越是担心,越说越是害怕,越说越是恐慌,忍不住就落了泪,露出了脆弱的一面。
她的丈夫英年早逝,没有给她留下一儿半女,更不可能会有亲生的孙子孙女。
糖宝儿这个捡来的孙女儿,就是她这些年最大的牵挂,是她的命根子啊!
她根本就无法想象,要是有朝一日她失去了糖宝儿的场面!
对她来说,那完全不亚于天崩地裂天塌地陷天崩地坼!
别看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没有放弃过给糖宝儿寻找血缘亲人,希望有更多的人来疼爱她那么好的糖宝儿。
其实她也是有私心的。
一方面,如果糖宝儿的那些血缘亲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可以提前准备,做好应对方案,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他们伤害到糖宝儿,抢走她的糖宝儿。
另一方面,如若糖宝儿的那些血缘亲人是好的,她主动联系过去,便是指望对方看在这些年她与糖宝儿之间的情分和帮他们找回闺女的恩情上,允许她一直陪在糖宝儿的身边,继续守护着她的糖宝儿。
她不能失去她的糖宝儿!
谁也不能将糖宝儿从她的身边夺走!
“奶,对不起!您别哭了!”
陈清婉这一落泪,沈棠就有些慌了,连忙伸手抱着她道歉,“是糖宝儿不对!是糖宝儿没有考虑周全!是糖宝儿没有顾及到奶的感受!下次糖宝儿不会了!您别哭了!以后我都听您的!都听您的好不好?”
以前在二十七世纪时,沈棠自幼就失去了双亲,与父母家中的那些长辈也不怎么亲近,亲缘浅薄。
要不是人类联邦和华夏帝国的未成年人保护条例和抚养机制,以姬氏一族那完全放养优胜劣汰物竞天择的生存环境,前世的她只怕都无法平安长大。
若非这具身体从前的记忆里多多少少有迹可循,她甚至不知道如何跟长辈相处。
像眼前陈清婉这种情到深处突然落泪的情况,她更是第一次见到,完全束手无策,只会这样苍白地道歉安慰保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