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戎那边也得到了于怀庸醒来的消息,他先去了百花殿觐见了皇帝,然后便带着皇帝的慰问前往皇家医院。
刚到医院大门口,就见于怀庸的兵将医院围了个水泄不通。院长正带了一堆医生来闹:“我们是救死扶伤,服务大众的医院,不是给于大元帅一个人开的!”
“就是,你们这样把医院封了,外头想看病的进不来,耽误了治疗,你们负责得了么?!”
于文轩废话都不说一句,拿着枪直接朝天上放了一枪。
吓得这帮医生敢怒不敢言。
“我们得到情报,有人想趁虚而入,潜入医院刺杀大元帅。上次红梅酒店的爆炸案你们也都看到了,如果有人带了炸,药来到医院,要跟大元帅同归于尽,一下子把这医院都炸平了,你们愿意跟着陪葬么?”
“……那也不能就这样把医院封了吧?”
“你们放心,等大元帅身体无碍,我们自然会离开医院。眼下你们再捣乱,干扰大元帅养病,那只会让大元帅的身体更难痊愈,在这也只会呆的更久。”于文轩刚说完这话,就看到了郁戎,他立即迎了上去,笑着说:“郁相。”
郁戎沉着脸点点头:“大元帅醒了?”
“醒了,您里边请。”
他说着便带着郁戎等人去了于怀庸的病房。
于怀庸还在听身边的人跟他报告他昏迷的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听的正窝火,就见于文轩带着郁戎等人进来了。
“郁相看到我睁开眼,应该很高兴吧?”
郁戎说:“这是自然,于元帅是国家栋梁,不光我高兴,陛下也高兴,他身体不便,不能成行,所以派我过来看望大元帅。”
他说完,就从韩从的手里拿过一个花篮,放到了床头的桌子上。
于怀庸伸手拨了一下花篮里的花,说:“听说我昏迷这段日子,发生了很多事。外头骂我骂的很厉害。”
“都是些谣言,元帅还怕谣言么?”
于怀庸笑了笑,他当然不是不怕的。
但是他讨厌谣言。
身体的疼痛提醒他都经历了什么,他眼下也不想和郁戎多说什么,郁戎和他是一派的,却也只是利用他而已,他和郁戎这样的正人君子不是一类人。
“二殿下已经进京了。“郁戎说,“如今就住在紫薇宫。”
“他是来继承皇位的吧,只可惜这皇位老天爷都不给他,皇帝陛下不是也醒了么?”
郁戎说:“眼下二殿下倒也没有别的动作。”
“没有么?”于怀庸说:“是有,查不出来吧?我就不信他千里迢迢回京,能憋得住他那只手。早不知道伸到什么地方去了吧?”
他说着便又咳嗽了两声,大夫在旁边说:“您最好还是少说话,静养两天比较好。”
“你也不要想太多,先安心养好身体。这个国家都还指望着你呢。”郁戎说。
他从医院里出来的时候,韩从看了看守卫森严的大门,低声说:“大人,我有点担心。”
郁戎问说:“担心什么?”
“担心于怀庸不会就这么算了,他可是睚眦必报的人,如今倒好,一枪放倒,让他在鬼门关走了一趟,他怎么肯轻易罢休?”
“把二殿下踢给他吧,”郁戎说:“早晚要走这一步。”
韩从沉默了一会,说:“好。我就这就去办。”
郁戎上了车,往椅背上一靠,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他身体已经有点快要撑不住了。
可是眼下正是最危急的时候,他得撑住。他吃了两颗药,直接吞进了肚子里,药是苦的,他竟然也不觉得。
街上的雪都已经化了,但屋檐上还都是,天色阴霾,大概又要下雪了。
于怀庸疯了。
他本来就是个疯子,一路上披荆斩棘爬到如今的高位,原以为已经位极人臣,人人惧怕,谁料到竟然有人敢刺杀他,单纯的刺杀也就算了,居然还是钻他的空子,于他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
最令人气愤的是,竟然大众的舆论都倾向于是他为非作歹,太过狂妄,才招致了有志之士前来刺杀。
他妈的,这明明就是赵准那狗贼趁乱作恶,嫁祸给他!
不过这还不是最让他气愤的,最让他气愤的是舆论在红梅酒店爆炸案中对他的指责。
他受了伤,没人同情也就罢了,居然还有人怀疑,红梅酒店是他找人干的,为的就是炸死赵准!
妈的,他当时还在昏迷好嘛!
“既然大家都觉得我是个恶人,那我就做个恶人给他们看看。”于怀庸叼着一支烟,躺在病床上,对于文轩说:“找出证据来了么?”
“向您开枪的那个人自毙身亡了,至于在民居里伏击的那群人,也都被打死了,目前找不到证据能证明是赵准的人。”
“除了他还有谁会想我死,”于怀庸咳嗽了两声,大概牵动了伤口,他紧皱着眉头,说:“郁戎那帮人可舍不得我死。”
“那咱们,造点证据?”于文轩说。
“搞死他。”于怀庸掐灭了手里的烟。
一个手握重兵的人疯起来是很可怕的,他彻底展开了报复,首先就是切断了梅花州和外界的一切联系,所有公路出口,码头全部戒严,晚上实行了宵禁。
最近京城连出意外,他这项措施倒也师出有名,这样就彻底断了赵准和外头的联系。
等身体稍有好转,于怀庸就送了拜帖,要去紫薇宫拜见姚太后。
这一举措,就连陈醉都惊住了。
“秋华,战争要开始了啊。”他说。
刺杀案,爆炸案,以及接连几起小的骚乱,让梅花州陷入了一种人人自危的氛围里头,每个人都能从紧张的局势里看出,要有大事发生了。
“以前我总觉得这天底下皇帝是最大的,待在这宫里,觉得世上没有比这更安全的地方,可是如今,却觉得再没有比这里更不堪一击,更危险的地方了。”秋华说:“于怀庸也好,二殿下也好,一旦他们双方开战,赢的那一方,恐怕都会逼入皇宫。”
既然撕破了口子,杀红了眼,没道理不趁势爬到权力的最顶峰上去。赵准会逼宫要皇位,于怀庸会做摄政王。
到时候最危险的是皇帝赵晋了。
陈醉都庆幸公主没有继承皇位的权利,不然小公主赵和都不知道会遭受什么待遇。
陈醉觉得自己真该当初就逃跑的,眼下有了牵绊,已经不忍心跑了,想为自己关心的人出一份力。
他在宫中,除了跟着李警官学功夫,就是去百花殿侍候。皇帝赵晋的身体还是老样子,下不了床,每日做的最多的就是昏睡,偶尔清醒过来,就是陪小公主赵和说说话,这个时候陈醉就在隔壁的房间里看书,学押花。
押花他只懂一点皮毛,不过是打发时间。在这方面,赵润才是大师。
押花做了一半,他就发现外头下雪了。
距离第一场雪已经有好些天了,他也有好些天没见过郁铖了。
郁铖这几天都没有在皇宫里出现。也不知道郁戎安排他去干什么了。
他搬了条椅子放到窗前,趴在椅背上看雪花。秋华端了茶水进来,说:“刚才我好像看见郁铖了。”
陈醉一听立即直起了身体,回头看了过来。秋华笑了笑,说:“殿下是不是想他了?”
“他来了么?”
“跟好几个军官一起来的,去隔壁了。”
陈醉闻言立即到了房门口,开了一条缝,朝外头看了看。皇帝的卧室门口有两个警卫守着,他看了一眼便又合上了门,自己在门后站着,听外头的动静。
秋华说:“如今这形势,他大概是太忙了,才没空见您。”
陈醉说:“以前我接触他,不过是想抱他们郁家的大腿,可是如今看,我觉得他们父子的处境比我危险多了。我很担心他会出事。郁相是舍小家为大家的人,你看他事事都让郁铖出头。”
他在门后等了好一会,才听见外头传来了脚步声,他立即将房门开了一条缝,朝外头一看,果然看见几个军官一起出来,里头就有郁铖。
“郁铖。”他叫。
郁铖看见他,便停了下来,走到了房门口,神色端正:“殿下。”
旁边都是人,陈醉也不好说什么,郁铖看着他,他抿了抿嘴唇,说:“好久没见你了。”
“最近事情比较多,我给殿下找的新教官,殿下还满意么?”
“李教官教的很好。”陈醉说。
郁铖朝他微微倾身,低声说:“晚上等我。”
陈醉愣了一下,郁铖便朝他鞠了一躬,便走出去了。
陈醉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长廊尽头,这才掩上门。
这话有够暧昧的。
就是因为这句话,他反倒觉得白日漫长起来,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他从天黑就开始在小玫瑰宫里等着了。结果他一直等到晚上十一点多,也没见郁铖来。
秋华都开始打盹了,陈醉对她说:“他今晚估计不会来了,你先去休息吧。”
秋华也觉得郁铖应该是不会来了:“殿下也早点睡吧,肯定是有事耽搁,来不成了。”
陈醉点点头,便脱衣服上了床。
秋华也去休息以后,他一个人躺在床上,心里还有希冀,谁知道都快睡着了,郁铖也没有来。
这还是郁铖第一次说话不算话。他不像在生气,反倒很担心。
他爬起来,就把郁铖的那件衬衫穿到身上了,刚穿上,就听见外头传来了轻微的说话声。
他立即打开了床头灯,不等外头敲门,就从床上跳下来,冲过去打开了门。
结果看到的不是郁铖,而是萧文园。
萧文园怔怔地看着他身上那件宽大的衬衫。
秋华也有些意外。
“殿下……”
“怎么是你,”陈醉说:“大半夜的,你怎么跑过来了?”
萧文园说:“刚接到最新情报,二殿下的大军已经快要靠岸了,殿下赶紧叫人收拾一下,准备前往京西行宫避难。”
战争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