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让自己对劳动一窍不通这个事实彻底败露,懒惰了数千年的天真,久违的站到了厨房中。
眼前的一切厨具,除了灶台还算熟悉外,高压锅、煤气灶、炒锅,这些工业革命后的产物,从见面到现在,无时不刻的对她散发着属于现代的杀气!
她伸手握住炒锅的柄,油腻,粘手,而又沉重得如一把大锤。
明明陈夕象使得那么轻松,网路里的下厨视频也是一样。
这种感觉就像……
云玩家在对某个主播的游戏技术口吐芬芳后被人要求演示一遍操作,硬着头皮下载了游戏后发现——自己的垃圾电脑根本带不动!
都怪陈夕象这个家伙,借他的肉体所观测的现代社会,竟与她的主观事实有如此大的出入,不可饶恕!
“陈夕象!快点去做饭!”得到可以欺骗自己的借口的天真,毫不迟疑的放弃了证明自我。
“就知道你不行嘛,还要逞强。”陈夕象得意洋洋的走进厨房,既然都变成实体了,怎能不为自己吹过的牛负责呢?
气氛,激振了起来。
厨房内的空气蔓延出弧状波纹,不知何时起,天真身上的黄色连衣裙变成了那件黑色熊熊睡衣。
她站立于波纹中心,用低沉的声线冷笑道:“呵,愚蠢。”
竟敢用不过十九年寿命累计出的世界观,来度量我这个贯彻古今的少女,不自量力!
陈夕象对波纹视而不见,疑惑问道:“你什么时候买的这件衣服?”
“还有,我给你买的那条裙子去哪了?”
“哼,你可知什么是人设?”天真说出了好像突破了次元壁的话。
陈夕象眯眼以表迷惑,摇了摇头。
闻所未闻。
“所谓人设,就是这个社会为我打上的标签,每一个标签,都是你这种凡人不可思议的法术。”
天真冷傲道:“你在质疑的,可是一个能把人设当做工具使用的强者,给你三秒钟时间立刻道歉。”
陈夕象没有丝毫和她道歉的意思,把她抓到沙发上制服,做饭去了。
“可恶啊。”天真很生气,陈夕象根本没有听懂她的话,装逼失败。
吴小芝拿着遥控器爬上沙发,坐到天真的肚皮上,用手去揪天真兜帽上的耳朵。
她很希望自己出去玩的时候能看见一只瘫痪的黑熊,然后带回来杀了吃。
中午吃白笋牛肉汤和白笋炒牛肉,陈夕象是个几乎不思考的人。
今天周小花已经回家来了,于老头再三宣告他要照顾周小花,让他好好养伤,故而陈夕象没叫周小花来帮忙做饭。
想来现在小卖部那边,是一副人间惨剧的模样吧。
“前辈!前辈!救我啊!”
一边的土道上,周小花踉跄着飞奔过来,一边还哭嚎着:“我师父要我吃皮鞋,我吃不下去啊!”
见他来,大白鹅赶紧从禽圈中飞出去迎接,一边还叫着:“师兄,师兄。”
“师弟!师弟呀……师弟呀。”周小花的表情从枯木逢春的感动,变为阴恻恻的笑。
“师弟呀,你代替为兄,去吃师父的美食吧。”
大白鹅呆呆看着他,激素之间的化学反应在生理层面告诉他,这绝对不是一桩与“美”有关的事。
它飞回禽圈去了。
周小花泄气,只能看前辈动作了。
他这才真正看向陈夕象那边,随后一愣。
那个身穿长裙,气质淡雅,眉眼间万丈星河流淌闪亮的少女,是谁?
天真光是坐在那,轻启朱唇吃白笋,就给周小花一种银河落于九天的壮观感和仰止感。
这家伙又是什么时候换上这身衣服的?陈夕象深感疑惑,但他也明白,好像有离奇的事要发生了。
“这、这、这、这……”周小花结结巴巴,一时说不出个什么东西来。
天真侧头淡笑道:“你是周小花吧?夕象与我说起过你,别急,我去给你盛饭。”
如春风拂面的温柔,深深的俘获了周小花。
他对陈夕象道:“前辈,你真是强大啊。”
不愧是我灌注了信念想去攀爬的存在,就连伴侣,也这么远超常人。
话说,她是什么时候来的?
急转的事态,令陈夕象深深皱眉。
妈的,怪起来了,彻底怪起来了。
周小花落座,在憧憬者、美好者、敬仰者的包围下,吃着一顿人生中最美味的饭。
陈夕象扒饭的速度快了些,他有预感……
“小花!我就知道你在这,吃一口师父的饭吧!”
于老头从一边土道上跑来,看见吃得正幸福的周小花,还没来得及自怨自艾,目光就触及到了与吴小芝并侧坐于陈夕象身边的天真。
他是见过天真的,就在方才买辣条时。
竟能在那牢固如壁山的关系中横插一足,那究竟是何人等?
他阴沉着脸,对陈夕象勾了勾手道:“过来,问你点事。”
于是陈夕象就过去了,以此逃避天真所散发出的美好气场,这让他有重大的生理性不适。
于老头与他对视了一会儿,严肃问道:“那个女孩子是谁?”
“远房表妹来我家暂住一会儿。”陈夕象说了个毫无遮掩意义的谎言。
“放屁,你根本没亲戚,多少岁,哪来的?上几年级?”于老头连续问道。
陈夕象摇摇头,“我不知道。”
总不能说她有几千岁吧?这和有系统一样都是秘密。
于老头打量了一会儿天真,默默摇了摇头,用深沉的眼神看着陈夕象说:
“你这是严重的犯罪,可能会判死刑。”
他拍了拍陈夕象的肩膀,这是好自为之的肢体语言,随后他双手负后,一脸深沉的走向天真,想拉回失足少女。
天真看向于老头,甜甜笑道:“您是于爷爷吗?刚才夕象还想带我去和你问好呢。”
强烈的无辜感与清纯感——深深冲击了陈夕象。
恐怖的女人。
于老头深沉如灰土的脸上,绽放出了花般的笑。
老于,就连你也?!陈夕象握紧拳头,他这才意识到,天真好像以一个奇怪的方式,真正介入他的生活了。
这样的撒谎……这样的欺骗……
他无声的呐喊道:“老于,擦亮你的眼睛啊!看清眼前女子的本质,我不想在谎言中生活!!!!”
在一番与天真的交流后,于老头轻轻拍了拍陈夕象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你配不上她。”
一个无父无母,凭着自己一个人的努力半工半读,十六岁就保送盛京大学的读书种子,这个没长大脑的家伙怎么配得上啊。
陈夕象晃了晃身子,完了,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