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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第九十二章(1 / 1)

第八十七章:

顾盼听了钟砚说的话,竟然一点都不意外,他就是这么个人,强行留她在身边,好不容易走到今日,他即便是死了,也不会放她后半辈子跟了旁人。

要她殉葬,实在正常。

只是顾盼有些哭笑不得,她到底是没想到昨晚钟砚仅有的清醒的那么一小会儿,竟是在安排她的后路。

她淡淡望着他苍白的脸,道:“你这不是还没死吗?”

钟砚胸前缠着纱布,厚厚的一层都遮不住沁出的血迹,他的手指微微发凉,刚受了重伤这会儿也没什么力道,轻轻勾着她的手指头,嗯了声,然后问:“我昏迷了多久?”

顾盼回道:“一晚上。”

钟砚却觉得自己昏迷了有几个月那么长,他都以为自己要醒不过来了,昏沉的梦境里光怪陆离,没有人能看见他,可是他却能看见顾盼。

刚及笄的少女娇艳明亮,那双勾人的眼睛看人时骄纵无礼,好像谁都没有放在眼里,身份明明不高,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底气蛮横。

他看见了顾盼和年少的太子殿下,两人站在树下郎才女配,远远看着好不般配。

她似乎生气了,脸上表情恼怒,又羞又急,天气炎热,她的一双耳朵好像被这炎炎暑气蒸的红透了。

他看见赵焕章低头去哄她,没多久两人就抱在一起。

钟砚怒极上前,想将她从那人的怀中拽出来,却发现自己的手根本碰不着她的衣袖,也握不住她,他们两个人都看不见他。

钟砚亲眼看着他们拥抱、亲吻,看着他们互诉衷肠,花前月下。

顾盼在赵焕章面前娇媚而不自知,明艳的令人移不开眼睛,他看着他们二人同床共枕,红帐落下,衣襟缓缓退去,钟砚什么都阻止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二人行鱼水之欢,竟然是一口血吐出来,活生生被自己这场梦给气醒。

他冷汗涔涔,手脚亦是冰冷的,摸起来没有温度,整张脸泛着死气沉沉的白色,钟砚扭曲的爱意在日复一日的压抑中变得更加扭曲,所以才在刚刚醒来的那一小会儿,嘶哑着喉咙下了命令,若是他死了,顾盼要为他殉葬。

她是他的女人,从血洗东宫那天之后,她就只能是他的。

钟砚目光病态的望着她的脸,而后低眸亲了亲她的嘴角,嗓子依然沙哑,发出的声音却不怎么难听,他问:“若是我死了,你肯定要恨我。”

他知道,顾盼心中肯定是不愿为他殉葬的。

她巴不得离他远远地。

顾盼撇撇嘴,不明白他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话还是这么的多?

她不咸不淡的回道:“你不死,我也对你没什么好感。”

钟砚在她的手指头上咬了一口,疯的不轻。

顾盼唯有叹气,怎么说呢,钟砚这一刀也是为她挡的,其实她反而希望他没有冲上来,宁安郡主是要她的命,没刺中第一刀,还要来第二刀。

她问:“宁安郡主是不是喜欢你?”

钟砚皱着眉,对这位郡主没多大的印象,“不清楚。”

顾盼便没继续问,钟砚多数时候不屑于在她面前撒谎,他说不清楚便是真的不清楚。

“你好好养伤吧,我困了,想去睡觉了。”

坐了一整夜,望着烛火睡不着。

怕他就这么死了,但是顾盼心里也知道,钟砚是男主,他不会死。

钟砚哪怕没什么力气,也足够拽着她不让她离开,他掀开另半边被子,拍了拍他里侧的位置,笑眯眯的说:“睡里边吧。”

顾盼不肯,摆着脸就要走,他也是倔强,怎么都不松手。

两人拉扯间,钟砚胸前的伤口撕裂,血水涓涓,却不见他变脸,也从他口中听见一声疼。

顾盼冷下脸,脱了鞋子爬上床,卷着被子背对着他,小声嘟囔着:“疼死你。”

钟砚摸摸她的头发,浑然不在意,“我不疼。”

像个变态。

还是个神经病的变态。

顾盼紧绷了一整夜的神态这会儿才勉强松懈,熬了一个通宵,这会儿沾了枕头,很快就睡着了。

钟砚精神气很好,喝了药后靠着枕头,屋外等待良久的大理寺卿好不容易才等到被召见的机会。

年轻的大理寺卿,脸色不太好看。

钟砚看都没看他,低声道:“不用审了,直接杀了吧。”

他说的是宁安郡主。

大理寺卿脸色微变,犹豫片刻还是开腔道:“皇上,郡主毕竟是镇南王唯一一个女儿,不若网开一面......”

还没说完,钟砚抬起脸,眼神冷冷的,十足的杀气敛在眸中,他冷笑了声,很不客气的打断他的话,“正因为她是镇南王的女儿,朕才会给她这么痛快的死法。”

他眼底的煞气一闪而过,若不是他眼疾手快,现下躺在床上没法起来的人就是顾盼了。

她身体弱,被刺了那么一刀,能不能活还是个问题。

大理寺卿见皇帝心意已决,也很识趣的闭嘴了,没有再多说什么。

顾盼是非恩怨分的很清的人,钟砚这回是为她受的伤,故而这个男人厚脸皮的要求她伺候起居,她也没有拒绝。

七天之后,钟砚才能勉勉强强的下床。

他已有了一段时日没有上早朝,朝堂上积攒了许多奏折等着他批阅。

钟砚直接将她的屋子当做书房来用,整日都待在她的屋里,批折子的时候还厚着脸皮说自己抬不起手。

顾盼觉得他这种行为实属不要脸,本来不想理他,但又被他抱在腿上哪儿都去不了,若是她一走,钟砚便不肯吃药。

顾盼只想快些将他的伤养好,便什么都不欠他。

钟砚懒洋洋的将面前的奏折丢给她,“你来看。”

顾盼别开眼,烦躁道:“我不识字。”

“那我念,你来写。”

“我也不会写。”

钟砚就开始笑,“那正好,我教你写字。”

他就这样顺理成章将奏折丢到一旁再也不管,顾盼咬牙切齿的拿起毛笔,脸都不红,冷静的不得了,说:“我突然就会写了。”

这还不是最过分的,偏钟砚抱着她的时候还喜欢亲她的脖子,有事没事就咬一口,仗着自己是个病人,仗着这段时日,顾盼不会和他计较而为所欲为。

她握着毛笔的手在发抖,喉咙深处的声音都娇媚了几分,“你别这样......”

好在钟砚不敢真的惹她生气,逗够了就收了手,摸摸她的脸,好声好气的哄她,“不闹你了。”

顾盼照顾了他整整一个月,钟砚的伤渐渐好了起来。

这个时候,冬天都快要过去了,京城也再没有下过雪,转眼又快要过去一年。

有时顾盼望着远处的天空,也有自暴自弃的想,要不然就算了吧。

忘了吧。

就这样待在这里,陪他耗一辈子。

冬天刚过,钟砚便要立她为后。

这个时候顾盼才想起来,她还有一件事没做,她还没有告诉颜父他的女儿已经死了。

顾盼没法出宫,只好去书房找钟砚。

这是她入宫之后头一回主动去找他,一路畅通无阻,守在门外的刘墉瞧见她后,愣了一愣。

顾盼抿了抿唇,问:“他在吗?”

“在。”

“我能进去吗?”

刘墉哪里敢拦她,立马开了门,“您快进去。”

钟砚在书房里同人议事,赵随和徐长河望着突然闯入的顾盼皆是一愣,尤其是赵随,眼神在她身上停留了良久。

钟砚沉着脸,立刻将书房里的另外两个男人给打发走了,“你们先去偏殿等着。”

人一走,钟砚对她笑了笑,“你怎么来了?”

顾盼直接说:“我想出宫。”

钟砚看着她的眼神沉了沉,面色不变,问道:“出去做什么?”

顾盼抿紧了薄唇,“有些事情总要说清楚的。”

说明白了,将来她回去了才不会留下遗憾。

颜父是那么的疼爱他的女儿,她不能欺瞒他。

钟砚聪慧过人,一猜便猜出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沉顿片刻,道:“我让他进宫。”

顾盼微怔,觉得这样好像也没多大的分别,只要让她见到颜父就够了。

第二天中午,顾盼就见到了颜父。

见到他后,顾盼忽然就丧失了和他说出真相的勇气,她忽然间开始犹豫,把真相告诉他,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或者是继续欺骗他?

她出神这会儿,颜父抓着她的手,问:“儿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的女儿怎么忽然就和皇上扯上了关系呢?

顾盼抬眸看着他关切的目光,哑然失神,而后改变了主意,她对他笑了笑,“爹,我和皇上......”

她沉默后,还是说:“是两情相悦,如今我在宫里过的很好,你不用担心我。”

“我怎么不担心!!!唉,你进宫之后,我半点消息都打听不来,问了赵随那个狗男人,他也什么都不说,气死我了。”

“爹,别气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你也是,一封信都不知道给我写!害我白白担心这么久。”

“我错了爹。”

顾盼到底还是心软了,酝酿好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陪着颜父吃了顿午饭,然后命人将他送出了宫,临别前,颜父还往她的手里塞了几张银票。

从这儿之后,顾盼在宫里的日子越发安逸,每天都无所事事,她见不到外人,钟砚不喜欢有人打搅她,或者说他天生就是这么个扭曲的性子,只想将她藏起来。

顾盼对此什么都没说,连抗争都没有。

她连自己的宫门都懒得出,好在每天愿哥儿都会来她这里,月末的时候愿哥儿还会抱着弟弟一同来看她。

愿哥儿六岁了,小平安也快两岁了,已经学会了走路。

顾盼没想到这两个孩子相处的倒是不错,愿哥儿每次都是牵着小平安的手来她的屋里。

她心情好时就会去厨房给他们做一顿饭,若是还有精神,还会多做几份他们都爱吃玫瑰酥。

小平安性子安静,不说话也不闹腾。

愿哥儿好歹是太子,在外或许是个冷淡的性子,在他娘亲跟前,才像个小孩子,缠着她要抱抱要亲亲,还要她陪着自己睡午觉。

顾盼基本都是有求必应的,然后略惆怅的抱起沉默坐在角落里玩手指的小平安,戳了戳他的脸,“什么时候你才能像你哥哥这样呀?”

她并不曾注意到愿哥儿冷下去的目光。

“弟弟实在是太文静了。”愿哥儿仰脸看着她,捏了捏弟弟的手,微笑着继续说下去,“娘亲放心,我会一直陪着弟弟的,不会让他孤独。”

顾盼笑,“我们俏俏好懂事呀。”

他一旦被娘亲夸,就会红脸,得意又不太好意思。

顾盼见儿子连耳朵都红了,更加觉得他可爱了。

有时候,顾盼也觉得就这么在世界里过去,在钟砚身边待着也挺好的。

钟砚说爱她,不会再伤害她,她姑且就先相信了。

后宫里除了她这个皇后再也没有别人,她不需要宫斗,也不需要争宠,想要什么就有人立刻送到她跟前。

除了没什么自由,其余的一切都很好。

可是顾盼的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少了点什么。

直到一个接着一个的梦将她拽回过去,她才知道,她并没有完全摒弃过往。

她开始厌恶睡觉,厌恶做梦,厌恶一遍遍在梦中看见十七岁的钟砚,厌恶自己一次次对他的心动。

顾盼睡觉的时辰越来越少,她并不是睡不着,她只是不想睡。

又过了一个月,顾盼从愿哥儿口中得知徐长河要成亲了,新娘子是他曾经的亲嫂子。

她忽然有点想笑,去问钟砚是不是真的。

钟砚说:“是。”

顾盼就说:“那他成亲那天我想去看看。”

钟砚不太想带她去,又不好直接回绝她,只好问:“为什么?”

顾盼坐在床边,刚洗完脚还沾着水,一双脚丫子在空中晃来晃去,她说:“我就想看看他那个嫂子长得什么模样,有没有我好看。”

那可是他曾经的嫂子,徐长河还是娶了,那得多喜欢啊!

不过顾盼觉得他的嫂子未必就愿意嫁给他,说不定就是他强娶来的,和钟砚关系好的,估计也是和他一个德行。

仗势欺人。

钟砚捏了捏她的脸颊,还是不太愿意,“改日让他们进宫,好不好?”

顾盼摇头,“不好,我想看新娘子穿嫁衣。”

钟砚沉默了,没有松口,也不想松口。

他心里惶惶,总是不安。

他不肯让顾盼有离开他的任何可能,他也不喜欢旁人看她的眼神。

顾盼拿脚尖踢了踢他,笑眼弯弯,忽然间问:“你还记不记得我嫁给你的时候,穿嫁衣什么样子吗?好不好看?”

钟砚蹲在她面前,不费力气就捉住了她的脚丫,攥在手心里,爱不释手摸了摸,随后道:“好看。”

顾盼嗤的一笑,“你肯定忘了,你那个时候根本不喜欢我。”

多看一眼都觉得厌恶,又怎么会喜欢呢。

钟砚用干布将她湿漉漉的脚擦干净,塞回被子里,嗓子低哑,“真的记得,也好看。”

她一贯都适合穿红色衣裳,嫁给他的那天尤其张扬,漂亮的像个仙子。

顾盼只是随口一问,打了个哈欠,缩进被窝里,“你也好看。”

钟砚那天也是好看的。

穿惯了素色衣裳的男子,着红衣亦不差,淡雅的容颜添了几分魅惑,轻蔑的眼神,都能将女子的魂给勾了去。

徐长河成亲的那天,钟砚还是心软将她带了过去,只不过是俏俏的,谁都没打扰。

顾盼被迫穿了男装,扮作贴身伺候他的仆人,一路都被紧紧攥着手,站在府门前近瞧了一眼新娘子。

红盖头遮着,顾盼没看见她的脸,不过和她想的不太一样,徐长河的嫂子似乎是心甘情愿的,并不是被迫。

风扬起的瞬间,顾盼瞧见了她嘴角的笑意。

那是一种很甜蜜的笑容,就和她还喜欢钟砚时的神情一样。

回宫的路上,顾盼仰着脖子,愣愣望着身侧的男子,眼睛舍不得从他的侧脸移开。

她想起这段日子,自己每天都会做的梦。

每一天都会在梦里看见那个抱着猫站在玉兰树下的清隽少年,她听见自己心跳加快的声音,看着自己不受控制的朝他走过去。

她被他推开,她的簪子掉在了地上。

少年只是冷冷看了一眼,转身离开。

钟砚察觉到她盯着自己的目光,问:“看什么?”

顾盼低下头,“在看你。”

钟砚忍不住翘起嘴角,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好看吗?”

“好看。”她说。

钟砚望着她柔白的脸颊,轻声细语同她说:“再过不久,宫里的玉兰花要开了,我记得你最喜欢的就是玉兰花了。”

顾盼嗯了声,“是啊,我最喜欢的就是玉兰花。”

钟砚没说错,才过了不到半个月,宫里的花开了。

顾盼那天屏退了所有身边伺候的所有宫人,一个人安静的站在湖边,望着那头开的正好的玉兰花。

她的视线恍惚了一下,好像看见了那个穿着白色衣裳的孤傲少年,又好像望见了自己那个掉在地上却没人帮她捡起来的簪子。

顾盼望着湖面,静静的笑了一下。

她努力过了。

她也很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待在钟砚身边。

可是她做不到。

正因为年少时的爱意太深,刻骨铭心,所以才难以忘记。

顾盼跳湖自杀了。

轻盈的身体落进湖水里,耳边却掠过了寒烈的风声,她的身体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拽了过去。

【滴,恭喜宿主脱离穿书系统。】

作者有话要说:恭喜?

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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