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初给热水器插上电，待水烧开后，小心翼翼倒来一杯水，另外拿了个干净杯子，两只杯子倒腾开水，等水凉了不少，才放在他的床头。
白时感受到她的动作，睁开眼。
乐初羞窘道：“喝点水吧。”
见他不动，乐初瞥了眼他被缝合包扎的脑袋。
“你放心，医生说你没有大事，好好养养就可以尽早出院的。那个——”她指指杯子，“已经过了观察期，可以喝点水了。”
白时心内叹气，确实有些渴了，朝她伸出手。
乐初急忙将水递给他，指尖相触，他指尖冰凉，传来奇异的感觉，乐初匆忙缩回手，水洒了白时一身。
乐初清晰的听见男生闷哼了一声。
……
时间仿佛静止了。
白时只觉这女人为了吸引他的注意，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乐初紧张拿起杯子放到一边，又抽纸巾替他擦拭。
“对不起！”
这三个字都要听倦了。
白时深呼吸，攥住她动作不停的手腕：“出去。”
乐初一怔：“可是你这……”
“出去。”
他声音骤冷。
乐初微微红了眼眶。
她上辈子加这辈子，从小到大都没有跟男生握过手。实在是猝不及防碰到了，这才惊讶之下缩了回去。
乐初有些委屈，她明明看见他握住杯子了的。
门被合上，白时头疼，捂住了眼。
缓了半晌，他起身下床。
屋子里一阵乒乒乓乓响动，乐初吓一大跳，想到他不想见自己，她犹豫了下，可万一他一个人这里面出了什么事——
门只开了一条缝，旋即，少女如箭一般冲了进去。
“白时？你怎么样了？”
少年跪撑在地，手指泛起青筋，死死扣着沙发一脚。
头晕的厉害，可又能看清前方。
少女忧心的面容在眼前晃，他深吸一口气，咬牙，借着她的手臂，用力支撑站起身来。
乐初扶他走到床边，做好了被他叫出去的准备，却不想白时嘴一张一合，声音无丝毫波澜：“帮我换衣服。”
她瞪大眼：“你再说一遍？”
她可是正儿八经好人家的女儿。
你伤到了脑子又没伤到手，用得上她换衣服？
白时被她一吼，耳鸣更难受了。
闭了闭眼：“不换就出去。”
乐初目光这才下移，他的衣服都湿透了，裤子倒是还好，殃及不多。
幸好不是温度最高的沸水，要不然这一杯子下去，肚皮都得破个洞。
乐初瞟一眼门口，老爷爷没回来，换就换，不就是件衣服嘛！
乐初按他的提示，找出来替换的病服。
转过身来，他已经解开了衣扣。
二人目光再次对视，乐初挪动脚步走过来，只觉哪哪都透露着尴尬。
白时不以为意，抬了下胳膊。
病服设计的不太合理，最上面是圆领，解了扣子还得往上脱。
乐初反应过来，配合他将衣服取下来，再将新的帮他套上。
二人距离太近，彼此的淡淡呼吸都可耳闻。
乐初不自觉放轻了动作，衣服套好后，自然垂落下来，她这才瞧见他健壮结实的腰腹，其中某处还泛着被砸过的红。
这是属于十五岁少年的腰？
马甲线与腹肌双全具备，线条流畅自然，冷白的颜色触目入心。
有流鼻血的冲动怎么办？
系统：“主人稳住！”
白时一直低头凝视这人的神色，心中冷笑。
这就被他迷得不知所措了？
他冷哼一声，抬手快速系扣。
什么声音？
乐初急忙低头，一颗钮扣转悠几圈，掉落眼前。
白时动作一顿，她已经捡了起来，目光上下扫视一圈。
他脖颈处的扣子掉了。
圆领的病服，下头是敞开的锁骨，怎么看怎么诡异。
乐初不自在咳嗽一声：“要不叫护士重新送来吧？柜子里就一套了。”
白时长睫微颤，他从没觉得意外这么多过。
最后是老朝回来，拿了几套全新的全扣开折领病服回来。
“你身上这个……是女式的。”
他没好意思说那是准妈妈穿来哺乳用的，匆忙替白时换上。
乐初重新倒水，给爷爷和白时一人一杯。
老朝来了电话，一手水杯一手手机，快速出门接听。
白时总算喝到了水，一杯见底，微微舒缓口气。
喝水时他没闲着，换衣服察觉到异样，现下想起来，另一只手碰了碰后脑勺缠白绷带的地方。
“这个你放心，还会再长出来的。”乐初宽慰道。
“咳咳咳——”
乐初上前一手拿过杯子，另一只手下意识拍拍他胸口：“没事没事没事！”
如同看顾小孩一般。
白时愣住了。
这女人干吗呢？
趁着他不便，这就暴露本性对他上下其手了？
然而乐初恍若未闻，放下杯子重新接了些温水给他：“那个人是你爷爷吧？看着对你真好。”
她咬了咬唇：“我挺羡慕你的。”
白时静静看着她，接过水，没喝。
看吧，接下来就要吐露衷肠了。
这些女的都是一个路数。
见识到了他有多好，就要开始展现自己的魅力，卖惨，也是其中一种。
没劲。
不过乐初并未按照他预想的来：“既然你爷爷已经回来了，那我就走啦，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乐初没有关于男性长辈更多的记忆，比较模糊的，是上一世供她上学的爸爸，每次见到他，都会受到来自他的“教育鼓励”。
而这一世她没有爷爷和外公，接触的最多的是原主的养父。
那是个很木讷寡言的人，但对她挺好。
或许是白时爷爷为他操劳，忙里忙外，让她回忆起从前，有不少感慨吧。
乐初站起身。
“他不是我爷爷。”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告诉她。
“他是我爷爷的副手。”
“哦。”乐初朝他点头，突然一笑，“你有两位爷爷，真好。”
乐初走了，白时靠在枕头上，窗外的灯光朦胧，他突感恍惚。
“其实，我有很多位爷爷。”
不止两位。
乐家——
晚上九点多，院子里的落地灯光交相辉映，踩着青石板进屋，大厅里暖光依旧，无人出入显得安安静静。
乐初刚松口气，一道声音就在身后响起。
“你跑哪疯去了？”
乐初被吓一个激灵，生怕身后的人说出“全家找你找到现在”之类更令她心肌梗塞的话。
急忙转身告饶，表情无助：“二哥，我出去跑步呢。”
乐南拍着篮球，“哒哒哒”的进屋了。
一只大耳朵路过门框，被掀了一下，q弹可爱。
“跑步跑到现在？”
“是啊。”乐初睁眼说瞎话。
她已经做好被教训的准备，却见乐南一手拍她头，一手拍篮球，慢慢悠悠往厨房去：“王姨，给我弄点吃的，饿死了——”
里头是王姨亲切的附和：“好！今天打球这么晚啊？想吃点什么？”
诈我？
乐初攥拳，朝乐南背影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