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雅暴走的前一刻，扎尔·帕克终于宣告休息。莫黎的眼前出现多重黑影，他故作无事的抵着琴架，支撑着自己随时将要向前倒去的身体。
“kris，一起吃饭吧！”秦钰带着两个小提琴手来到莫黎的身边。
莫黎抬头，眼前，一片漆黑。他凭着记忆，唇角上挑，扯出一抹淡然的微笑。这个动作，他练习过上百遍，他知道，他现在一定笑得很迷人。
“抱歉，我还想看看乐谱，你先去吃饭吧。”
“kris，别太努力过头了，身体会吃不消的啊。”
“嗯……时间太紧了，没办法。趁着脑子里还要印象，要多巩固巩固。我平常的演奏太随性了！”莫黎凭着感觉，拿起铅笔和乐谱，低下头，在乐谱的空白处做起了备注。
见莫黎如此认真，秦钰也不勉强，只是她身旁的两位大美女，一同遗憾的叹了一声。
等到练习室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艾文才放林雅上台去。听到林雅的脚步声，莫黎转头轻笑道：“我没事。”
眼神空洞，双眼无光。苍白的脸上，冒着细密的汗珠。细碎的散发遮住他明亮的额头，若不是，瞧见莫黎的手在颤抖，林雅一定会以为他说的是真的。
“你再说这三个字，我马上把你送医院去。”林雅疾步走到莫黎的身边。她的手在他的眼前，晃了两下。莫黎的眼睛并没有跟着她的手指上下转动。
“艾文，叫医生。”林雅惊慌道。
莫黎拽住她的手，温柔的笑道：“丫头，别慌。我真的没事儿。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艾文，如果不想让演出开天窗，就不要告诉elvis。”莫黎半是玩笑半是威胁的笑道。
“那你现在和我一起回去好吗？你这个样子不能再继续了！”
林雅掏出手机，熟练的按下一串数字。循着微弱的按键音，莫黎精准的躲过林雅的手机。
“晚上的练习，不能翘。没时间了。练习很重要。”
“练习做得再好，你若是倒下去了，就没有任何意义了，不是吗？”林雅突然冷静下来，莫黎的手在抖。即便这样，他也没有放下乐谱和铅笔。
莫黎演奏会的日程，一般提前半年定下。就算是临时加场，也需要提前一个月定下。
演奏会之前的两个月，莫黎会循环弹奏演奏会上需要演奏的曲目。即便那些曲子，他闭着眼睛也能弹出来，他还是每天练习至少五个小时。
不同的氛围，不同的听众，需要用不同的方式，演奏相同的曲谱。他从来不认为这世界上有完美的演奏，但至少，他希望来听他演奏的人，能够在那短暂的演奏中，留下美好的回忆。
在那有限的准备时间里，他逼着自己去做更多的准备，逼着自己去挑战极限，逼着自己向完美前进……
音乐，是他的一切，高于他的生命，高于世间的所有！
“kris，你……”林雅说不出话来。这是她第一次叫莫黎kris，但是面对面前的莫黎，她也只能叫他kris。
莫黎是温润没有棱角的清泉，澄澈、清亮、淡然；kris是棱角分明的霜剑，偏执锐利而又令人怜爱。
“好……好吧……”
林雅把莫黎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她从宋喻带来的大包小包中，找到了眼贴。不管有用无用，她都强行给莫黎贴上。
莫黎胃痛的时候，只能吃流食。宋喻像是料到莫黎会出现这个症状似的，带来的保温杯里，装了鱼汤和粥。
不过，宋喻带来的粥里，放了不少中药材，光闻味道，莫黎就觉得苦。
无奈，病秧子只能任人摆布。林雅逼着他吃了药，喝了汤，然后不顾他的反对，给他喂了粥。
直到，保温瓶里的东西，全部被他吃光，林雅才让他拿下眼罩。胃绞痛的症状舒缓了之后，视力也逐步恢复。
拿下眼罩，他渐渐能够感受到光的存在。但是，视线依旧模糊。手中的乐谱，看在他眼中，就只是一个个无规律排列的黑点。
莫黎揉了揉眼，但是眼前雾蒙蒙的。被林雅强制休息了大半个小时，脑海中的声音已经快要消失。
再不把这些声音，用笔记下来，那下午四个小时，他就只练了一个寂寞。
“丫头，能帮我拿盲谱来吗？”莫黎在林雅的耳边轻声说道。两人亲昵的模样，正好被秦钰撞见。
她拿起手机，饶有兴致的给两人连拍了五张照。感受到莫黎湿热的呼吸，林雅的脸瞬间红了。她慌乱的推开莫黎，但是又不敢用力。
莫黎就像易碎的玻璃雕塑，精致而易碎。
“等等。我给你拿！”林雅低声喃喃道。冰凉的双手，轻轻的拍了拍滚烫的脸颊，做物理降温。
宋喻带来的东西里，就只有一个类似笔记本的东西。那封面是宋喻和莫黎的搞怪合照。不过，本子上并没有字。
“这个吗？”林雅疑惑的将本子交给莫黎。
莫黎的手在纸页上摸来摸去。然后拿着铅笔，在空白的地方，戳点。
“盲文？”林雅突然捂住嘴。
莫黎的眼睛……
林雅不敢再往下想。在众人回到休息室之前，莫黎让林雅将他扶到钢琴前坐着，琴谱还是照常摆在琴架上。
练习一直持续到了深夜十一点，弹到最后，莫黎的手指都快麻木了。脑海中，除了旋律，就只剩旋律。
艾文全程坐在观众席盯梢，见莫黎无事，才在练习接近尾声的时候，放心离开。
宋喻偷偷的躲在练习室门外，用望远镜暗中观察莫黎的状况。艾文出来的时候，正巧和他撞了个满怀。
“elvis……”艾文一脸怨念的给了宋喻一掌。
宋喻直接捂住了艾文的嘴，莫黎的耳朵堪比声音探测器。就算有多重乐器声作掩护，他还是能听出其中的杂音。
“过来……”宋喻像拖尸体一般，暴力的将艾文拖到了莫黎的听力范围之外。
“你到底是来了！kris的眼睛，怎么回事儿？不是说，已经痊愈了吗？”
“后遗症。一个月前，他在鬼门关前走了两遭，眼睛的情况有点恶化。”
“那你还给他排巡演？”
“他乐意。人家的遗愿是，作为职业钢琴家kris死去。”
“你会让他死？”
“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