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窍一日月,人间不知年,乃是这一处墟丘秘境,流传甚广的一句话。
只因作为天地灵气所钟之处,天窍之内的时间流速,远胜过外界许多倍。这也是剑谪仙好整以暇,来得及让谢云书重头拾练的缘故。
不过,万事开头难。扛着一座山再去爬山,谢云书体内半点功力都没有,肉身体质也被凭空压在身上的天笔峰完全限制。面对天梯上的风雷夹击,初时却只能以闪避为先。而只要他一退回台阶下,这些风雷便会自动消失。
风之来往,无孔不入。霹雳交鸣,无从逃离。想要跨越这一道障碍,不在仰仗蛮力,抑或奇巧强闯一千零八阶;在乎从无化有,怀拥逍遥自由奔逸随性之心,而后天地自聚天窍灵力汇归气海,甫得真气萌生。
不作强求,只以自然塑功底。光是这一步,天资聪颖者亦须十来寒暑,方能初窥门径。稍次之人,甲子也未必能窥其一斑。
但,天窍对进入之人的资质要求极高。如果是一甲子都领悟不了的笨蛋,那大概在外面修炼个一千年,都没机会进入天窍秘境。
将心空放,自聚玄流,谢云书凭有殊异体质,经过三年沉心领略,丹田新力迸发之后,顿时气行周天顺其自然,无须自身专注调控,开始突飞猛进。
而每次攀登长阶,这股新生力量,便会与来袭风雷交错,削弱八面来风,逐渐减少谢云书身承压力。而这一过程,也并不是靠这股新生真气去防御,更像是在调和风雷,任由风雷环身,体会风雷之变。与此同时,新力也在一次次尝试当中,迅猛增长。
春去秋来,又是三年一晃而过。谢云书最后一次攀登长梯,却是轻松地如履平地。脚下托云乘风,宛若合于风势;雷光照身,反增跃进神速,凌空一跃,竟是脚不点地,从第一层,直接飞上一千零八阶。
但似震怒于谢云书不按常理出牌,狂风电闪陡然加剧,形成覆盖风雷顶的雷云风暴,轰然贯顶而没!
“形如风,迅如雷,心身意合,方为起始。”
就在风雷戮身之际,谢云书突然将单手擎举天笔峰,随后空余右掌若翅翩跹扰动,竟令触目惊心的雷暴风刃,一前一后化作两团天地灵氛,于他掌心形成一团清风靛光。仿佛笼中之鸟,陷溺于空无之境,无从借力而出。
“这就是——恒山·风雷贯。”
蓦地,只见掌心靛光,陡然失去钳制,谢云书却似刻意放任,居然见其迅猛前蹿,碰巧撞在了他所托负的竖直天笔之上。
风碎乱石成齑粉,雷霆炸响一瞬,天笔尽告烟尘散去。此刻再登风雷顶,满身压力尽去,乍有一种“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畅快淋漓。
“这六年无中生有的功力,要说还不如我未成仙前修来的多。但对风雷,对天地自然的体会,却是前所未有。”
松了松空无的掌心,谢云书明白,自己已经掌握了恒山心流的基础。可若只是因循守旧,那就白瞎了进入此地的用意。
“学我者生,像我者死”在上乘修者之中,几乎是一定的事。而谢云书难得得亏天地自然之妙理,自要将之实践到“五灵术法”之中。而随着谢云书领会这一点,原本体内失去的“五灵法阵”特性,顿时重新显现出来,加速汇聚天地灵力。
“风雷朝金阙——”
风神影、雷神姿,同时显现的第一时间。却见狂雷入霄云,风卷残云笼,锁住两大神术之力,顿生奇妙反应,无相无定,威能倍增,随着谢云书心意锁定目标,应声直朝苍穹而发。浩荡之势,无远弗届。
谢云书本就擅长融合仙术,但要融合神术,却差了许多。此时触类旁通,果然如他所料,能够用武修的方式,将两大神术融合,形成崭新招式。
“这不就可以合成一个摩诃无量了?总不能改个名字,叫恒山·无量剑?恒山·摩诃剑?”
左右无人,就在谢云书自己碎碎念不久,下一关考验却未停留,竟见千丈剑壁矗天而起,坚胜金刚,却又韧性难折。
谢云书福至心灵,心知这一步,便是要击破这一道终壁剑岳。但随他并指凝剑,发出的剑气却成了一滴清水,完全违背自然规律,轻飘飘地砸在了剑岳之上。
“水滴岳穿么……不过,我已经想到怎么学这一招了。”
水滴穿石,尚须持久之功,遑论千丈剑峰?
这一关的考验,当然可以用这种笨方法,夜以继日苦修,用区区水滴,砸穿铜墙铁壁一般的铁山。
当然,那究竟要多少年就不知道了……
但谢云书此刻脑思灵活非常,深谙“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之道理。若是这一滴水的特质,与这终壁剑岳完全一致,“以彼之矛,攻彼之盾”,再以上一关所修真力运用,便可轻松突破这第二关,使之迎刃而解。
“他对终壁剑岳领悟的很快,比无缺你当初还快。”
“嘁,玉人当初是第一次修炼。他是回头重修,怎可一概而论?”
就在谢云书潜心深修之时,剑谪仙兄弟也在一旁静默观察。只不过天窍环境特殊,看似近在咫尺,可能也会有千百里之遥,不能以常理论定。
而见谢云书明白,这一关的用意,不仅是在凿穿剑岳,更在临摹学习剑岳本身的特性,转化为自身的御守不破之招。
剑谪仙不吝夸赞,却使身旁淡金发色,竖着半屏弯月冠,整齐中分长发的锦袍青年漫不经心应了一声:“马马虎虎……但或许如兄长所言,他确能助你我一臂。”
“口不应心。纵使是称赞,也要说得如此寡淡。”
“他与我素不相识。我何必如市井盲从之人,看到什么稀奇物事,都要叫好喝彩?”
气如冷月,神似谪仙,月无缺轻声一笑,似乎觉得有这个美国时间,还不如抽一口神醉烟来得潇洒自在,道:“恕玉人我直言,纵过恒山七巅,要取天火直面天罚,仍旧过于勉强。”
“所以,我要你留在恒山第八巅。”
“嗯?”
金丝镂刻的神醉烟斗,在含上嘴唇之前陡然一顿。月无缺微一蹙眉道:“这是要改变恒山九巅考验的规则?”
“要合作,你须了解届时他的实力。若不能让你信服……你总是让我放心不下,未必不会做出冲动冒然取火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