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河心里还泛着嘀咕,若是自己娘为了他进京赶考的盘缠而卖掉他侄女,这事传出去,让人在背后戳脊梁骨事小。
若是把事闹到学堂先生甚至闹到县太爷那,就算他考上功名,到头来恐怕是连官都做不了,落了个一场空。
磕着瓜子的孙凤上下扫了几眼袁扶清,身上衣服的料子虽然不错,但看起来也就十二三岁的年纪。
这么小的娃子,当真有那么大的神通?
“呦,我说这小娃子,你毛还没张齐呢,咱们县太爷还能鸟你?你当你是谁啊?袁少掌柜我可见过,也不是长你这样啊。”
孙凤说着话是想要诈一诈面前这个自称袁家少爷的小屁孩,看看他是不是在装神弄鬼。
袁扶清也不恼怒,缓缓走了几步,挡在楚南湘身前,道:
“我是不是聚德楼少掌柜,改日你来酒楼不就知道了?不过你们楚家为了考个功名而卖侄女的事,我可得跟县太爷说道说道。”
楚南湘嘴角悄悄扬起,随即“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挽起袁扶清的胳膊,哭道:
“扶清哥,你不知道,刚才奶奶差点把我和娘打死,我这才跑出院子。奶奶还说,就算到了黄地主家被人家打死,那也是我命贱。扶清哥,你说我和我娘的命咋就那么苦啊...”
竟楚南湘这么一添油加醋的闹腾,围观的妇女老人们也看不下去了,这会仗着人多势众,纷纷开口咒骂,李氏一时间成了众矢之的。
“诶呦!我说老李太太,以前只觉得你吝啬抠门,今个咱们算是开了眼,你可真是毒蛇心肠。”
“就是,我看就该让咱们县太爷知道知道,咱们未来的大官有个什么恶道的娘。”
李氏被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原本只想着偷偷把楚南湘这丫头卖掉。
最后没想到,楚南湘竟然能把事情闹得这么大。
她可是把自己全部的希望,都押在了她这个三儿子的身上,盼着他能考上个功名,回来后好当个官。
若是影响到她三儿子的前途,那还能了得?
这时赵氏也看不下去了,她从院子里走到门口,狠狠拧了一把楚河的胳膊:
“去,别让你娘坏了你的前程,你大嫂这都出的什么馊主意?若是这件事,真被那个袁家少爷告诉给县太爷,你这辈子都别想出头。”
话音落下,瞧楚河还没有反应,赵氏剜了他一眼,“哼,你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以后没人管你。”
气得赵氏扭头回屋了,楚河才蓦然反应过来,连忙跑到李氏的身旁,道:
“娘,算了再怎么说南湘也是咱们楚家的骨血,我这个当叔叔的,怎么可能为了前途卖掉自己的侄女?”
楚河说着话,自然是说给众人听的,如今李氏的名声已经臭了,他可不想臭了名声。
“怎么了这是?都散了都散了!我们家的事都在这凑什么热闹?”这时人群中又算来一道中年男人的声音。
是楚文修跑到海边把楚老爷子和楚海找了回来。
“诶呦,我说怀山呐,你那老婆子要卖你孙女呢,还说要休掉你儿媳妇,我看楚家是不是你那老婆子当家做主啊?”
一名老叟见楚怀山阴沉着脸回来了,开口打趣了两句,引得在场之人哄堂大笑。
“去去去,都没事干了是吧?在这扯什么老婆舌?”听这话,楚家老爷子楚怀山的脸色被气得更黑。
用过中午饭,这才出去打这么一小会的渔,就听跑来的楚文修说家里闹翻了天,李氏要买楚南湘。
急急忙忙赶了过来,又遭同村妇人埋怨,想想以后在这村子,可够让人家背后说闲话了。
楚怀山越想越气,他拗过头看向李氏骂道:“老婆子,这是怎么回事?你卖孙女干啥啊?”
今个丢人已经丢到家了,李氏干脆就死猪不怕开水烫,当街撒泼道:
“我不卖孙女还有办法吗?眼瞧着就要进京赶考了,咱们现在连路费都拿不出来,难不成还要把家里的牲口都卖了?那日子还过不过了?”
有妇人听不得李氏这话,尖锐着嗓子开口骂道:“哎我说,你说的这是人话吗?怎么?能卖人就不能卖牲口?你孙女连牲口还不如?”
田谷是尝到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甜头,从前都是她太软弱太老实了,在家里才处处受欺负。
如今经过她和楚南湘在大门口这么一闹,全村的老人妇女都站在了她这一边。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田谷干脆就豁出去了,她“扑通”一声跪在楚怀山的腿前,声泪俱下的哭喊道:
“爹!媳妇给你磕头了,媳妇只求爹能代我丈夫休了我。爹,娘要卖掉我的女儿,我宁可带孩子们离开楚家,也不能让孩子离我半步。
爹!这种日子我受够了,你们也有孩子,哪个孩子不是爹娘身上掉下来的肉?为了你们的孩子而卖了我的孩子,这不是在逼着我死吗?
我的湘儿从小到大,我连打都舍不得打,凭什么要卖到地主家受罪?有多少人家的闺女都死在主子家了?你们就情愿你们的孙女死在别人家吗?
这些年,因为媳妇听娘的话,我这三个孩子受了多少委屈跟我糟了多少罪?今个我就是拼着被你们休掉,我也要带着我这三个孩子离开这!
至少,就算我们娘几个吃了上顿没下顿,我这个做娘的也不会让自己的孩子死于非命!娘,别说你抢走我的湘儿,我今天就是被浸了猪笼,也不会孩子给你!”
死于非命!
这一句话就宛若当头一棒,狠狠敲打在楚怀山的脑袋上。
往日里老实巴交的田谷,今个怎么就被逼得说出这番话来?
李氏可不是什么善茬,在她的眼里哪里还有什么可怜二字,有的只是为了她的三儿子。
“娘批西的,田谷,你今个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我今个就要卖你那个不值钱的丫头崽子。怎么着?养两头老母猪还能买崽子呢,我白养她七年?到头来还不是个赔钱货?”
李氏是被气昏了头,才忘了刚刚袁扶清说要毁掉楚河前程的那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