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文修的脸色愈发凝重,果然他二妹说得对,钱财这个东西不能外露,不然还真不知道有多少人惦记。
想罢,楚文修缓缓开口:
“奶,谁说我家日子过得不错了?奶,我们日子也过得苦哈哈的,先不说别的,都说斗米换金鸡,我们家里养的那三百多只鸡,可真的能吃,半年光喂鸡就赊了人家百来斤米糠和豆子,过了年都要拿鸡顶债呢,奶,不是孙儿不知乌鸦反哺,是孙儿力不从心啊!”
李氏闻言不干了,把筷子使劲往桌子上一摔,却没想到因为力道太大,还夹杂着她的口水和菜汤的筷子崩到孙凤的脸上,吓得她差点踢翻桌子。
“哼!我真养了个白眼狼,我还没跟你张口呢,你倒好,反倒跟我哭起穷来了!老天爷啊!我怎么就养了个这么个混账孙子!二儿子啊,你在天有灵,好好看看你这大儿子!你娘的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
李氏又上演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筹码,若是楚文修敢不拿点银子孝敬她这个当奶的,那她就把楚文修不孝的罪名传遍十里八村。
“奶,你到底想怎样?”楚文修紧紧咬着牙,尽力不让自己爆发出来。
这张饭桌上,李氏为了榨楚文修家的血,绞尽脑汁的哭闹折腾,而大房楚海一家人却在冷眼旁观这场好戏,唯有楚兰面色复杂的在李氏和楚文修的那张愈发生硬的脸上来回扫过。
“怎么样?你给我们家送五两银子来!还有再送些鸡鸭!你奶奶家这几口人,已经过不下去了!”
五两?别说五两了,五文钱都没有!
楚南湘就这么冷冷的看着李氏哭嚎作闹,等她势头弱下来了,她在缓缓开口道:“李老婆子,别说五两了,五文钱都没有。”
“什么?你个白眼狼,你刚才叫我什么?”李氏气炸了,拎起茶包甩手往楚南湘的头上砸去。
幸亏楚南湘及时用胳膊护住了头,这一茶杯结结实实砸在她的胳膊上,滚烫的茶水在她的新换的红色棉袄上晕开,也溅到了一旁楚南清的脸上
虽隔着好几层衣裳,却依旧疼得她一咧嘴,楚南清的小下巴也被茶水烫红了,泪水翻滚在小丫头的眼眶里,可小丫头没哭,她恶狠狠的盯着李氏。
“瞪什么!你们两个白眼狼!老娘今个就替你们娘好好教训教训你们两个贱-种!娘批西的,三天不打还敢上房揭瓦了!混账东西!”
听着李氏嘴里恶狠狠的咒骂,楚南湘冷冷的看着李氏抄起炕上的扫把,朝她的头打来。
呵呵,爹,这就是你的家人,你若是在天有灵能看到吧?这一家人都是什么东西?
当初跟着娘被赶出楚家,这一家人何时管过我们死活?娘明明已身怀六甲,每日需要大量营养补身子不说,眼看着就要临盆了,这一家人何时来看过一眼?
如今倒好,反倒伸出手朝咱们招手了,爹,你都看到了吧?这就是你孝敬半辈子的爹娘!这就是你敬了一辈子哥哥嫂子和你爱一辈子的弟弟妹妹!
“啪”的一声脆响,楚南湘并没等来扫把打在她脸上。
方才楚怀山看到李氏又要打楚南湘,他闷着火气腾然站起,一把夺过李氏手里的扫把,随后甩手一巴掌,狠狠打在李氏的脸上。
“他娘的!老子就看不惯你欺负田谷这几个孩子,咋的?你生的孩子是孩子?老子的孩子就不是孩子了?他娘的!老子就是休不了你,今个也得打死你!”
楚怀山可是打了一辈子渔,刨了一辈子黄土的乡下汉子,这一巴掌若是不留余地打下去,那力道可是十足的狠。
眼见着李氏被楚怀山一巴掌从炕头扇到炕梢,随后“诶呦”一声摔了个四脚朝天,脑袋和耳朵嗡嗡的响。
若说爷爷动怒的时候到底有多可怕?就看现在他打李氏的样子就知道了。
楚怀山一张黝黑的老脸气得通红,发起怒来双目圆睁,露出白白的眼仁光看着都吓人。
方才狠狠打了李氏左脸一巴掌后,又觉得不过瘾,迈过一条腿骑在李氏的身上,另一条胳膊抡圆了,又是“啪”的一声脆响,李氏的右脸又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
“你个臭婆娘!丧门星,家都被你给折腾散了,你还想咋的?如今又想朝三个孙儿伸手,不知廉耻的东西!老子今个就打死你个臭婆娘!当初田谷和三个孩子被你撵走,她们跟咱要一粒粮食了吗?你倒好,有什么脸还跟人家要银子?”
几句话下来,楚怀山似乎是打顺手了,左右开工已是一阵“啪啪”。
楚南湘看得心惊肉跳忍不住咧了咧嘴间,她粗略估算了一下,楚怀山一共重重的打了李氏七八个耳刮子。
“楚怀山!娘批西的,你敢打老娘!老娘今天跟你没完!”李氏一边哭嚎一边用“九阴白骨爪”挠楚怀山的脸。
可到底还是个妇人,怎么可能打得过爷爷的降龙十八掌?哦不!是降恶妇十八掌!
楚兰也从炕上站了起来,记得她直跳脚,哭着劝架却不敢上前:“爹!你别打娘了!再打就把娘打死了!爹!女儿求求你别了!大哥!你还瞅啥呢!快点来把爹拉走!娘快要被爹打死了!”
楚兰这么一声哭喊,一直在旁冷眼旁观的大房夫妇才蓦然反应过来,楚海也从炕上站起来,一把抱住楚怀山的腰,道:“爹!别打了!大过年的因为这点事值吗?”
其实楚海是想说,就为了这三个贱丫头贱小子值吗?
不过说到底,楚南湘兄妹三个是楚怀山的亲孙子亲外孙女,若是真这么问,楚海也害怕这个继父会迁怒与他。
见楚海把楚怀山拉得死死的,楚南湘眼珠子一转,忙给大哥和三妹使了个眼色,她率先扑到爷爷的另一侧,哭到:“爷,别打奶了,就算奶奶对我们再不好,那也是我奶啊!你这么打我奶,我会心疼的!”
楚文修和楚南清立即心领神会楚南湘的意图,装好人嘛!谁不会啊?
随即,这个屋子里又上演了一场孙儿孝顺爷爷慈爱的场面。
三个孩子抱着楚怀山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爷爷放过奶奶。
而那个奶奶被爷爷压在身下,脸肿得像个馒头,差点被兄妹三人气得背过气去,恶狠狠的等着楚怀山和楚南湘兄妹三个。
就在这场闹剧还未收场时,房门“吱吖”的一声被打开,身着一袭淡紫色狐裘大氅的赵氏带着几个男人走了进来,一双冰冷的眸子扫向屋里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