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孙凤瞪圆了眸子,她万万是没想到,自家婆婆心思竟然这般恶毒,管不住她就像给她家爷们娶侧妻?
其实,若不是被愤怒冲昏了头,平时李氏这个老太太还是心眼挺多的。
眼下见这一招果然捏住了孙凤的软肋,她笑道:“怎么?孙凤,咱们家虽说最近花了不少银子修船,可买媳妇的钱还是有的,今年闹旱灾,到处都是日子过不下去的人家,我若是给二两银子买个媳妇,估摸着人家都给感恩戴德的,这不正好吗?咱家院子还有个空房子,是原来老二家住的。”
李氏说得倒是个大实话,如今的雁州,除了大丰收的雁海村外,到处都是饥饿的灾民。
至于事情闹到了什么地步?雁海村的村长在秋季丰收季过后,便组织了村里壮丁,日日在村里巡逻,防止灾民流入雁海村偷米偷粮食。
但凡是敢到雁海村偷粮食吃的,若是发现直接打死,根本没有好心施舍那一说。
至于为什么,若是施舍一个难民,那么成千上万个饥饿难民便会拥入雁海村,在饿死面前,谁还在乎做人的底线?
隆冬腊月,天寒地冻,有些地方又冷又饿的平头百姓,都已经易子而食,把自己的子女交换食物或银钱。
所以,若是李氏挑个灾民家漂亮的闺女卖来当儿媳妇,那些难民巴不得跪地下感恩戴德,卖给人家当媳妇,那总比卖给人家当丫鬟和小妾要好很多。
所以李氏早就想这么干了,孙凤愈发不受自己控制,如今又撺弄儿子跟她离心离德,她更是下定了决心。
然而楚怀山倒是不同意李氏这般折腾,他轻咳了一声,喝一口大碗茶,又吐掉茶叶,这才道:
“行了,老婆子你就别穷折腾了,本来家里缺银子,二两银子不是钱呐?
再说了,夫妻本就是原配的好,丑妻才是家中宝。我看那你就别惦记给老大花钱卖二房了。
如今隆冬不能捕鱼正是农闲,就让大海出去闯荡闯荡,他赚的银子你也别惦记,给他家自己留着。
还有啊,老三到底是大了,前些日子受了些打击,现在整日在家里喝得酩酊大醉也就任着他性子来吧。
等过了年开春农忙,就带他下地干活,一点点再带他去打渔,咱们家到底是渔家,这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手艺,将来咱们老了,老大和老三到底还是要继承的。”
楚怀山说的这一席话,孙凤恨不得扑上去,在他那一张老脸上来一顿么么哒,太英明太神武了!
李氏不高兴的叹了口气,她的三儿子啊...她宁可让三儿子去私塾打打杂,她也不想让她三儿子干农活。
楚河生来身体娇弱,那双手细皮嫩肉的,在李氏的眼里,哪里是干活的手。
楚家的这顿年夜饭吃得并不高兴,所以往年的守岁也就免了,楚怀山把茶碗往桌子上一丢,吩咐楚兰,道:“小兰呐,你去把饺子热热,给你三哥送去吧,如今能进他那屋的,也只有你了。”
自从楚河被罢考在家,整日喝得酩酊大醉,又被村里传了闲话,他如今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把自己闷在房里,更不让家人进去,连饭都不跟家人在一个桌上吃,哪怕今日是除夕。
夜里,楚怀山侧躺在主厢房的炕上,脑子里千翻百转这些年发生的事。
蓦然,他想起了他的二儿子,想起了他的孙儿孙女,一颗老泪划过他的脸颊滴落在枕头上。
这些年,为了他那个不成器的三儿子,到底是坑了自己二儿子,悔恨又有何用?如今天人两隔,那几个孙儿也不再身边,家里的好日子也乱成了一团。
这都是报应啊,这都是报应,楚怀山蓦然醒悟,从一开始他就错了,他不该为了家和万事兴而对李氏刻薄楚川一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不该听李氏的惯着三儿子,他不该任由李氏这般作,把家都给作毁了。
正当楚怀山的老泪一颗一颗顺着他的鼻梁划过,落在枕头上时,耳旁传来那个令他讨厌的声音:“老头子,你睡了没有?”
“嗯。”楚怀山闷闷的应了一声,以回应李氏,他没睡。
“老头子,不是我不放大儿子出去,我只是觉得,做生意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若是赔了可咋整,若真那么容易赚钱,咱们十里八乡谁还刨地打渔了?不都出去做买卖了?”
楚怀山似乎觉得李氏所言有理,他叹了口气,问道:“那你说咋整?儿子都大了,你这个做娘的还真以为能栓得住?”
李氏想了一下,心里想起孙凤便有些窝火,她道:
“老头子,我看孙凤那婆娘越来越像个祸害,你说休也休不了,现在又不听话。
这么多年了,孙氏在家里什么活都不干,如今有蛊惑咱们大儿子跟咱家离心离德。
有她吹枕边风,将来咱们老了,大儿子怕是被她蛊惑的都不孝敬咱们。
他在外面赚多少银子又有何用?不都得便宜给那婆娘?不如再给大海娶个听话的儿媳妇,把大儿子的心给拴住。”
一听自家婆娘又要开始折腾了,楚怀山脑瓜仁生疼生疼的,可又找不到什么理由反对李氏。
毕竟她说得在理啊!那日,楚铁柱被带走时,孙凤都敢当街跟他这个做公爹的吵吵,这些年还真别说,孙凤除了吃就是到处扯老婆舌,在家里干过啥?
心下一烦,楚怀山干脆死性不改又当起了甩手掌柜,他把被子又紧紧裹了裹,道:“得得得,你爱咋折腾,那就咋折腾吧,实在不行顺便给老三也买个媳妇回来,二两银子倒是比彩礼划算,如今灾年这行情倒也不错,你到时候可得好好挑上一挑。”
三日后,巳时。
村口的一辆驴车,载着满脸喜气的李氏和两个年轻丫头驶入村子里。
村民们好奇的扭过头望去,只见李氏那张老脸上的脂粉,随着驴车一晃一晃的,直掉粉。
身旁两个年纪看才去才不过十四五岁年华,生得粉雕玉琢的姑娘,正低着头,乖巧的坐在李氏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