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玩成语接龙呢!哥,明天我们一起去护国寺上香,你说赵公子他现在还在不在那儿?”
“我不知道,明天去了不就知道了。”顾云忻坐了下来。
那几个下人见世子来了,也不好再留在房里了,早行了礼退下去了,只有施戈留在一旁侍候倒茶的。
顾云识看着他哥,看着看着忽然说道:“哥,那你说,那个沈小姐,她什么时候才会到京呢?你难道也一点没关心过吗?”
顾云识神色微微顿了一顿,看着云识,他的心里升上了些莫名的情绪,只是面色显现不出来罢了,他说道:“你怎么会突然问起这沈小姐来了?”
“那还不是因为你和二婶,你们两个人都认识这沈小姐,也关心这沈小姐,那都这么久了,也没有一点这沈小姐的动静,她也没上京来,难道你都不关心的吗?”顾云识坐在那里歪着脑袋说道。
而且他还有些话没说呢,那天那沈小姐走的时候,明明对她不舍得的人,不止二婶,他不也是一样吗,那天神色沉沉低低的,他可是很少见到他那副模样。
不过他倒是不认为他哥会是喜欢这沈小姐的,这沈小姐救过他哥,他哥重情重义的,之前还以为沈小姐死了,为她画了像,所以当日的那种神情,也许只是因为对沈小姐关心罢了。
毕竟像他哥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地就喜欢一个女人了呢?
顾云识可没有往这方面想去,而且听娘说,哥哥也同意了过完年后任娘安排那些什么宴会的,也就是说他哥,终于考虑他的终身大事了,如果他真是对沈小姐有意,那又怎么可能同意娘这样做?
顾云忻倚在椅背上看了一会儿的顾云识,然后方才笑道:“我关心她做什么?要关心也是你二婶的事情,她又没给我来信,这样没良心的女人,我帮她一次已经是还了她的救命之恩了,还能管她一辈子不成?”
顾云识听了人都愣了一下。
“哥,我怎么觉得你这话,好像还有点生她的气的样子?你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我又没说你什么,你这么急着撇清做什么?”
施戈在一旁听了便是偷笑,瞄着世子爷的神色,虽说看不出来什么,可是世子爷刚才的话,是真的有些吃醋的感觉,难道说,世子爷还真是让小二爷说中了?
顾云忻轻笑了一下,睨着他,又看看施戈,方才说道:“我哪儿撇清了?分明是你们想多了,我看你们玩成语接龙的游戏太屈材了,还不如即兴创作,照你们这样丰富的想象力,也不愁这故事不精彩呀!”
施戈乐得笑出声来,顾云识被他哥这么一打岔,也就消了这疑心了。
三个人在房里便是你说一句我说一句,天上有人放起了烟花来,不免让人兴奋热闹的同时又有些感叹时光的飞逝。
曹若昀和乔靖远坐在她租赁的屋中看着那绚烂的烟花时,曹若昀在心里默默地许了个新年愿望。
还在上京途中的沈鸿和沈昊沈磐,还有后面一同起行的高子赋和苏稚,则是在客栈中,团团围坐着喝茶说话,沈昊陪着沈鸿和苏稚在庭院里放着烟花赏着灯笼玩,而高子赋和沈磐则是在旁边看着他们,嘴角都不禁微微弯了起来。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护国寺里有许多的权贵世家都早早地等着上香,所以护国寺也派了些官兵把守着,以防出了乱子。
英国公府所有的人都来了护国寺,在护国寺里秦绮遇上了自己的家人,自然也是热闹了一番。
等上完香出来,各个夫人又忙着要找大师求福平安,秦绮随着徐徘见完了大师以后,便一个人走了出来。
白露和秋月就等候在外面,秦绮想去看看赵义,刚才听云识问寺里的小僧说,他还住在寺里静心。
但秦绮又不好支开白露和秋月,所以便在寺里先是随意走着逛着,等到了后面寺院里,却是凑巧,刚好遇见了赵义想到后山去走走。
赵义也看见了她,面上露了些欣喜出来,忙上前走了几步,然后恭腰行礼说道:“二夫人,新年好呀。”
秦绮见他安然无恙的模样,心里也是放心了,因此也微颔首笑道:“赵公子也新年好呀,这是一直住在寺里,没有回去郑王府?”
赵义面上并没有难堪之色,因为知道这二夫人和顾小二爷一样,都是关心自己的处境罢了,所以他仍是含着淡淡的笑意说道:“一直就住在寺里,这里清心,日子过得安宁,我挺喜欢的。”
秦绮听了他这话,心里却是为他感到了几分心疼,她特意一边走着,一边问他道:“那以后呢,有什么打算吗?”
“走一步看一步吧,其实如果能这样一直过下去,我也是愿意的,无人打扰,免了郑王府的那些糟心事,能这样过着太平日子,不也是普通人心里的愿望吗?”
白露和秋月就跟在他们身后,听着他们说话,因为是小姐救了这赵公子的,赵公子对小姐心生感激,两人见面说几分话客气一下,也没什么,所以两人倒也没有怀疑。
这也是秦绮为什么会是一边走一边与他说话的原因了,她光明正大的说话,反而叫人不好起些疑心。
只是走到后山那儿,倒是不好再陪着这赵义走下去了,赵义也知不妥,所以告辞了以后,便是一个人拢了大氅往山上去了。
顾若棠远远地就见了他们两人说话的样子,他的面色自然是沉了下来,他也没惊动他们,只是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就想看看他们两人到底还会做些什么。
等见了这秦绮停了步了,目送着那赵义往山上走去,顾若棠方才也停了步,秦绮大概是不想回去先,所以走到不远处的一个亭子里坐下,就看着这苍冷的群山出着神。
白露和秋月原本陪着小姐的,小姐在出神,她们也没打扰。
顾若棠走进来时,悄悄给她们使了个眼色,白露和秋月虽然有些犹豫不放心,可是二爷这些日子对小姐的关心和忍让,她们都是看在眼里的,所以现在见二爷要支走他们,跟小姐独处,她们也就不好不照做了。
顾若棠看着这披着白狐斗篷,越发显得楚楚可怜的秦绮,神色好似沉得想杀人。
他绷着神色坐了下来,秦绮也没发觉,还是好一会儿收回神来时,才看见坐到了她对面的顾若棠。
“你怎么在这儿?”
秦绮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去多想他的神色是怎么了,语气仍是如同以往的一样冷淡。
顾若棠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便是拉起了她的手往外走去,秦绮看着这又不知道是发了什么疯的顾若棠,便是用力地想要甩开他的手:“你想干什么?“
顾若棠却是一句话也不理她,拉着她就是往山上走去,那方向俨然就是刚才赵义去的方向。
秦绮一看这个,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只是眼下的情况,却是也只能装傻:“顾若棠,你这是想带我去哪儿?你放了我的手,我跟你走便是。”
顾若棠一听她这话,便是冷笑着看了她一眼,讥讽笑道:“你不是一直想来寺里看这赵义吗?不必藏着掖着呀,我带着你去,就没有人会说你闲话了。”
秦绮看着这顾若棠气到极了反而神色越发沉冷的样子,也就知道他这些日子隐而不发的怒气是暴发了。
前面的赵义已经走到离他们百米多远的山腰上了,秦绮看着他爬山的背影,心里涌起了一些悲凉,他的处境已经够危险了,如果再添上顾若棠这个随时都有可能发疯的敌人,岂不更加的雪上加霜?
一时之间,秦绮各种的情绪都涌了上来。
本来新的一年,人人都是团聚的,家家都是欢笑的,可各有她,异世穿来的孤魂一个,在英国公府虽然日子虽然富足,可她要的却不是这些,她只是想要一个自由的身份,既然穿来了,就想随心所欲的过上自己想过的生活。
可现实却是,她没有婚姻的自由,整天对着的就是顾若棠这个渣男,沈鸿也与她分离,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上京来,所以虽是新年,可她感到的却是孤独,与穿越以来很少出现的焦虑感,她怕越是拖得久,将来越是容易出现更多的变数。
毕竟她心不在英国公府里,而喜欢的那个人,却又是那样一个身不由已的男人,她要怎么做,才能摆脱得了顾若棠妻子这个身份?
秦绮一下子脾气上了头来,便是不管不顾地狠甩着,顾若棠也被她的举动给气得红了眼,两个人在山道上便是你拉我扯的,秦绮越是不想上去,便是越显得心虚,顾若棠便就更加的气上了头,非要拉着她上去断了她的念想。
顾若棠的力气大,秦绮的力气小,顾若棠走得快,秦绮一时被他拖了上去,没站好,脚崴了一下,刚好就站在山道边上,秦绮往外跌去,顾若棠本来拉着她,也被她一起拖了下去。
“秦绮!”
冬天的山上本来草木就萧瑟零落,秦绮最先跌了下去,便是一路滚落到山石上,她吃痛得叫出声来,顾若棠在后面被她拖了下去,也被那些不平整的山石滚得浑身是痛。
顾若棠死也不松手,为了能保住秦绮不在跌下去时磕到头,他死命地拉了她一把,然后两人滚到了一起时,顾若棠改用双手护着她的身体,自己任由着往下滚的姿势。
赵义原本走在半山腰上,听见后面似乎有些异响,可回头看去,后面却又空空的,连只鸟雀也没有,他只以为自己听错了,便也没再多疑心,仍是慢慢地往上走去,在寺里的这些日子,他已习惯了每日登到山顶上看云海,俯视群山的苍茫,这对于他来说,也是修心养性的一种锻练。
顾若棠和秦绮一路滚着石头下来,跌到了底下的山谷里时,顾若棠已经是昏死了过去。
秦绮被他护在怀里,虽然有他垫着底,可是她身体虚弱,也被这一路的山石弄得浑身都疼,跌到底下去时,她的人也昏了过去好一会儿。
秦绮浑身痛楚地醒过来时,顾若棠还在昏迷不醒,但他的双手却仍是以一种护着秦绮的姿势躺在那儿。
秦绮看见这脸上已被石头划出了好些伤痕来的顾若棠,不由也心慌了起来,她着急地喊着他:“顾若棠,顾若棠。”
可顾若棠就是喊不醒,秦绮强迫着自己镇定下来,可还是抖着手去试探他的呼吸。
他的呼吸还有,秦绮不由稍稍松了口气,她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抬眼看了一眼这高处的山,这里是底下的山谷,从这么高的山上一路滚落下来……秦绮想着,便是又心跳得飞快。
她轻轻地抬起了这顾若棠的头,伸手去摸他的后脑勺,手上摸到了些粘稠的液底,她的心跳得更快更慌了。
她把手伸出来,是血……她看着这陷入了昏迷的顾若棠,一时当真是有些吓坏了。
她虽然不喜欢他,可若是他因此而有些三长两短的,她的良心如何能安?
她想扶这顾若棠起来,想背他赶紧去找大夫,可是他太重了,她根本搬不动他。
秦绮红了眼,她知道她想背着他出去的想法是行不通的了,所以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给他包扎了伤口。
秦绮强迫自己不要慌,可她还是抖着双手才从衣服上扯下来了一条长布,然后她把长布围绕着那伤口圈了几圈扎好了,她观察了伤口,应是滚下来时磕到尖锐的石头上弄伤的,伤口虽然不大,但流的血却也不少。
秦绮把他包扎好后,那伤口还在渗着些血出来,秦绮又不放心,又连忙再扯了一条布条出来,用力地按压着那伤口,她看着这顾若棠,一边担忧地唤着他:“顾若棠……顾若棠你醒醒!”
顾若棠没有醒转的迹象,秦绮再给他按压了一会儿,便开始检查他身上还有没有其他的伤口,把一些出血多的伤口都简单地包扎了一下后,秦绮不敢再多耽搁,连忙忍着痛楚往外面找人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