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夏宝听了,顿时想起了先前赵氏说的话,立刻一拍桌子,饭都顾不上吃了,恶狠狠的道:“娘,二丫这个贱丫头着实是不将爹娘和我这个做哥哥放在眼里了!娘,你可不能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往日里都是你惯得她,不过一个破丫头片子,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千金大小姐不成?”
“今儿个,怎么也得好好教训教训她,教教她怎么做人!让她知道知道,这马王爷有三只眼!别以为跟外头那些婆娘学了些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就敢要我的强!”
“不让她知道知道厉害,她只怕以为这张家她说了算?难不成让她爬到我头上做窝不成?”
本来赵氏就已经很生气了,听到心肝宝贝儿子这么生气,那一点点对二丫的偏心,立刻被她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袖子一卷,气冲冲的就往柴房里来了,看到二丫,二话不说,上前一把就揪住了二丫的耳朵往外面拖。
二丫的耳朵被扯住,不敢挣脱,方才又撞到墙上,此刻还头晕眼花,说不出话来,只得跌跌撞撞的偏着头跟在赵氏后头,被拖出去了。
张春桃深吸了一口气,也翻身下了床板,跟在了后面,走出了这间柴房。
到了门口,左右打量了一下,张家住的是个乡下极为常见的小院子。
三间正房,东西两边各搭建了几间低矮的小屋,门口围着一圈半人高的土墙,形成了一个小院落。
院子里栽着一棵椿树,很有些年头了,郁郁葱葱的。
晚饭就摆在了椿树下,一张四方的木桌,上首坐着的就是张大成,他的左右两边,就是张夏宝和赵氏的位置。
以往,张春桃的原身和二丫三丫,三姐妹要么只能挤在最下头吃饭,要么就只能在灶屋里吃。
用赵氏的话说,女人生来就卑贱,哪里配上桌和男人一起吃饭?
家里没多余的桌子,张大成心情好的时候,还是允许三个闺女上桌的。
要是有点什么好吃的,他要喝酒,那就只有张夏宝和赵氏陪她。
此刻赵氏揪着二丫去了院墙边,桌子边除了张大成和张夏宝父子,旁边还站着一个个头不高的小丫头,三丫冬梅。
她正拼命的往后面缩,很不得躲到椿树后头去,就怕张大成和张夏宝注意到她。
还好此刻大家都注意力都在赵氏和二丫那边。
赵氏因为身体一直不太好的原因,教训家里几个女孩子,很少跟村里其他婆娘一般,拿鞋底子或者笤帚抽,毕竟这样太费力气,碰到孩子调皮会跑的,人没抽到,自己先追个半死。
她一贯是习惯罚跪的。
比如大热天的正午,顶着一盆水跪在太阳底下。
或者跪在瓷瓦碎片上,跪上半个时辰起来,那膝盖就又红又肿,好几天走路都不利索。
要么就是不许人躲开,拿细细的竹条专拣腰臀,大腿内侧那种不能见人的地方抽。
这种地方即使再疼,哪个女孩子也不敢说出口。
因此家里几个女孩子,说实话还挺怵赵氏的,主要是怕这种阴私手段。
此刻赵氏拧着二丫的耳朵到了院墙边,那里摆着几块碎瓦片,就喝令二丫跪下,没有她发话,不准起来。
二丫只低低哀求:“娘,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娘你饶了我这一遭!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娘——”
她也不敢辩解,若是无人的时候,她辩解两句,说两句乖话哄哄赵氏说不得能逃过这一劫。
可当着张大成和张夏宝的面,她一个字都不敢说,生怕又惹恼了他们俩,尤其是张大成,再揍她一顿,那就真吃不消了。
赵氏对几个闺女,那是耳根子软。
可只要张夏宝发话了,那是无所不应的。
因此只当没听到,转身回到饭桌边,先哄张夏宝:“大宝,现在可解气了没?你放心!这死丫头在娘这里翻不出花来!先罚她跪上半宿,明儿个再让她给你磕头认错好不好?”
“快吃饭!可别跟那死丫头计较,平白气坏了身子!”一面就将桌上仅次于张大成面前那碗干饭外,最稠的粥端过来,哄着张夏宝吃饭。
这饭菜是赵氏分的,张大成是一家之主,家里的壮劳力,吃喝什么的自然要先紧着他。
这不是农忙时刻,庄户人家一天只吃两顿,还大都是稀饭,让人不饿死也就是了。
可在张家,就是做稀饭,也要先给张大成捞上一碗干的才行。
其他的,才轮到张夏宝一碗稠得筷子都插不倒的粥,接着是赵氏,然后才是三个闺女。
轮到张春桃的时候,基本都是米汤稀得能照见人影,里面的米粒几乎数得出来。
先前张春桃那番话,到底是在赵氏心里留下了印记,加上张大成也吩咐过,二丫又惹恼了宝贝儿子,晚饭自然没她的份了。
赵氏索性将剩下的粥搅拌了,均分了三碗,她和两个闺女一人一碗。
这已经是极难得的优待了。
分好了粥,才回头招呼站在柴房门口的张春桃:“行了,大丫、三丫还不端着你们的饭到一边吃去?等我端到你们手上不成?”
张春桃闻着那米汤香味,肚子就好一顿叫唤。
听了赵氏的话,忙答应了一声,上前端过其中一碗,就往柴房走。
还没走进柴房,就控制不住先低头先喝了一口米汤,温热的米汤入喉,十分熨帖的滑入胃中。
都饿到痉挛的胃终于得到了舒缓,张春桃的眉心一松。
三口两口的将这一碗不算浓稠的稀饭给喝干了,碗底还剩下几粒米,也小心翼翼地拿舌头给舔干净了。
饿了几天的胃有了食物,热流涌动到四肢,歇了一会,终于有了力气。
端着碗出来,就看到三丫也端着碗,躲在椿树后,大口大口的喝着稀饭,生怕喝慢了就没了。
再看跪在院墙边的二丫,眼看着自己的晚饭,被赵氏给均分了,眼中恨不得滴血。
可她不敢怨爹娘和张夏宝,又看到张春桃出来,那掩饰不住的怨恨就全冲着张春桃而来。
一双眼珠子,都恨不得瞪出来了。
张春桃瞟了二丫一眼,心里冷哼了一声,本来她才醒来接受记忆之后,还不太确定原身落水是不是二丫故意的,此刻她可以确定,落水只怕就是二丫故意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