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桥也顾不得自己头发还在滴水,随便的拿帕子呼噜了两下,就出门去寻张春桃。
洗完澡,他头脑此刻也完全冷静了下来,自然也是知道轻重缓急。
看到还坐在廊下借着夜风吹着头发的张春桃,先是诚挚的道了声谢。
他在之前,将自己的身世,贺家的这些丑事,一股脑毫不隐瞒的都告诉了张春桃,自然也是有自己的打算的。
虽然和张春桃认识不久,相处不多,可是他却自觉了解张春桃的性格,也是知道张春桃的聪明的,就算瞒着,等张春桃嫁过去后,亲娘的那个表现,天长日久的难道看不出蹊跷来?
到时候等她问起,自己再说出来,恐怕以张春桃的为人,就会对自己失望了。
他虽然不过是个乡下汉子,可也知道,做人要坦荡,尤其是夫妻,将来是要相处一辈子的,若是事事都瞒着,如何做夫妻?
更何况先前他一直以为自己是贺林的孩子,是个女干生子,这样的身份,一直困扰压抑着他,在遇到张春桃之前,他是压根不想娶妻的,只觉得娶妻是害了别人,真要是有孩子了,还祸害了后代。
就算在喜欢上张春桃后,他开始也是隐忍的,只是能娶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的渴望太过强烈了。
强烈到他即使知道自己是强求,却也想试一试,这是他从得知自己所谓的“身世”后,唯一想要抓在手里,死都不想放手的。
他做了自己能做的全部的努力,然后将选择权交给了张春桃。
若是张春桃不嫌弃自己的身份,那他这一辈子里,张春桃就是他最重要,要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比他自己都重要!
若是张春桃嫌弃自己的身份,那他也能忍痛放手,大不了一辈子孤独终老罢了。
他宁愿自己痛苦,也不会想看到张春桃对自己失望的眼神,所以他赌了这一把。
现在,他知道自己赌赢了!还有了意外之喜,知道了自己真正的身世。
在洗澡的时候,贺岩仔细又回想了张春桃的话,再回想当年,他已经断定了,自己就是贺桥的儿子,是堂堂正正的贺家子。
而这一切,都是张春桃带给他的!
因此看着张春桃的眼神,真的是炙热的可怕。
看得张春桃手脚发软,脸发烧,都有些坐不住了,可偏偏又不好说什么,只得瞪了贺岩一眼,看自己的头发快干了,而贺岩的头发还在滴水。
将手里本来是裹头发的帕子丢给了贺岩:“拿去擦擦头发吧——”
贺岩喜滋滋的接过帕子,随手捞过头发裹住,略微侧一下脸,似乎还能闻到帕子上残余的张春桃头发的味道。
忍不住耳朵尖也泛起了红,还好此刻天色已经暗下去了,倒是看不明显。
张春桃只觉得贺岩简直是有毒,洗了个澡出来,那眼睛都眨也不眨的盯着自己,就算以她的定力,都有些扛不住,坐卧不安起来。
索性起身,去旁边廊下将那晒干的艾草分出两把来,点燃后,一个房间一把薰蚊虫。
这石桥镇是山中小镇,这秋季的蚊子特别的毒,咬伤一口,起偌大一个红色疙瘩,抓心的痒。
大人还能忍得住,小孩子多是忍不住的,总会趁着大人不注意就拼命的抓挠一番,越抓越痒,到最后抓破了皮,就流黄水出来,就算能好,也要留下疤来。
所以家境富裕的,会去药铺买配好的驱蚊虫的药包回来,挂在屋里,而家境普通的,大多也就是去野地里割些艾草之类的回来,晒干后,每天晚上点燃一把,把屋子薰上一薰,也就是了。
薰完两个屋子,张春桃看看天上,月亮都已经升空了,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别的不说,自从穿越过来后,以前是月亮睡了都不睡,我是秃头小宝贝的张春桃,如今生物钟也已经调整到了天黑就开始困了,天亮就醒了,十分的健康养生。
跟贺岩道了个晚安,她径直进屋里睡去了。
贺岩的头发也差不多干了,见张春桃进了屋子关上了门,这才收回视线,将那裹着头发的帕子紧紧的攥在了手心,又站了一会,听到里面没有任何动静了,这才回了自己的屋子。
本以为会激动得睡不着的,可闻着枕边那张春桃帕子上的味道,贺岩这一天生理和心理上都够累的,没多久也就陷入了黑甜中。
而在此刻,杨家村,贺家。
孟氏睁着眼睛,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
一闭上眼睛,就想起了当年在老宅子里的一幕幕,鼻子尖似乎又闻到了桂花的味道。
当年,也就是这个时候,秋收刚过,桂花盛开,满院子都是桂花的香味,听说那当年就是贺林要求栽种的,说是讨个吉利,叫什么高中桂子,什么兰桂齐芳。
最开始她也喜欢这桂花甜甜的味道,可从那天以后,她闻着这个味道,就恶心想吐!一宿一宿的睡不着做噩梦。
多少年过去了,她以为能淡忘了,可今天,看到那和老宅一样的摆设,又勾起了当年的屈辱。
旁边的贺娟早就睡得人事不知了,这到镇上来回一趟,着实累人的很,到家都已经天都快黑了。
母女俩随便弄了点吃的,贺娟中午吃过张春桃的手艺,晚上再吃孟氏的手艺,那真是难以下咽。
若是往常她还敢撒个娇抱怨两句,可今天看孟氏从那镇上院子里出来后,就黑着一张脸,再傻也不敢出声了。
老老实实的随便吃了点,洗漱了一番,爬到炕上就睡着了。
倒是不知道孟氏这一夜几乎都未眠,只要一闭上眼睛,很快就会惊醒,
等她起床的时候,天光大亮,出来一看,孟氏已经将早饭都做好了,屋子也都收拾了,正坐在院子里发呆。
听到动静,回头看了看贺娟,也只面色平和的嘱咐了一句:“早饭都在桌上,你自己去吃吧——”
然后就又回去发呆了。
贺娟只看着孟氏面容平和,就真以为孟氏没事了,捧着早饭,蹭到了孟氏的身边:“娘,大哥那亲事——”
孟氏看了贺娟一眼:“我不是都答应了么?怎么,还想替你大哥说好话求情不成?他主意大着呢,如今心里眼里可只有那张家丫头。还有你这个没良心的,昨儿个不也都改口喊人家嫂子了?巴巴的给上赶着讨好人家给人家洗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