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看到那男子,忍不住嘴角翘了翘,冲他招招手,这才回头介绍:“那就是你四舅舅,这一路来都闷在屋里不出来,今儿个倒是稀奇了,听说你们来了,倒是愿意出来了。”
言语间,似乎很高兴,还觉得是自己弟弟,对贺林夫妻高看一眼的意思。
张春桃脸上带着笑,心里却嘀咕,只怕不是高看一眼,说不得是来找茬的呢。
再往前走几步,就要到花厅了,李氏看幼弟脸色一白,似乎喘不过气来,顿时急了,加快了脚步,想上前搀扶一把。
走得急,后头的婆子和丫头一下子没跟上,唯有张春桃跟了上去。
说时迟那时快,从旁边突然窜出一个黄色的人影来,朝着李氏扑过去,嘴里还犹自喊着:“夫人,我知道错了!饶了奴婢吧!不看在别的份上,就看在奴婢怀了身孕的份上——”
李氏本就走得急,被人这么一扑,旁边丫头婆子都来不及护着,脚下没站稳,整个人就往下跌去。
若是平常在陆地上,倒也不怕,几个丫头婆子扑上去垫着也就是了,总不能让李氏摔着。
可这是在船上,李氏被扑倒的地方,恰好离船舷近,整个人栽倒就直接往河里栽去了。
顿时周围的丫头婆子都发出惊恐的叫声。
对面那个男子更是脸上一点血色全无,倒是毫不迟疑的推开了扶着自己的小厮,扑了过来。
可他这速度和这身子哪里来得及。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氏往下栽去,急得只来得哀叫一声:“大姐,小心——”
然后剩下的话,就被卡在了喉咙里。
花厅里头的贺林和贺岩听到了外头的动静,也满赶出来,才到门口,就看到李氏被扑倒,贺林和贺岩脸色同时一变。
贺岩先抢了出来,正要伸手去拉人,就看到自家媳妇,一个健步上前,然后一手搂住了李氏的腰,一手捞住了李氏的腿弯,轻轻巧巧的就将李氏给捞到了怀里,还十分顺手的掂了掂。
顿时傻眼了。
恰好那李氏的幺弟因为甩开了扶着他的小厮扑过来想救李氏,结果李氏没救到,自己倒是没了依靠,两手在空中一顿乱划拉,眼看就要跌个嘴啃泥了。
他身后的小厮和丫头婆子也急了,这位可是家里的宝贝疙瘩,本来就身子不好,这要是再摔出个好歹来,他们一家子老小都别活了,真是恨不得长出翅膀来,飞到这位爷的身/体/下/挡/上一挡。
幸运的是,他摔倒的地方正好在贺岩手够得着的地方,贺岩也是下意识到伸手,将人一把拽住,略微一使力一带,本意是想让这位爷借着他这力道站稳。
可他错误的估计了这位爷的实力,他真是外虚内更虚,脚下更是虚浮,完全站不稳。
贺岩这一点力气一带,他顺势就栽进了贺岩的怀里。
一时,贺岩和张春桃夫妻,一人怀里一个人,然后四目相对,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再低头看看自己怀里抱着人,张春桃还有点怜香惜玉之心,倒是慢慢的将李氏给放了下来。
贺岩就顾不得那么多了,忙不迭地一把推开了怀里的男人,还十分避嫌的往后大退了两步,开口就解释:“媳妇,我不是故意的,是顺手一扶,本以为他能站稳的,没想到他自己栽进来的——”
那位爷本就身子弱,被贺岩这么一推,哪里还站得稳,几步连退,还好后头顶小厮和丫头婆子一拥而上,倒是将人扶住了。
那位爷一张苍白的脸,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吓得,倒是多了点红晕。
也不说话,只拿眼睛打量着贺岩夫妻。
那边李氏也回过神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扭头看了看张春桃,脸上忍不住也飞红。
不过她到底是当家主母,很快就稳住了心神,先是跟张春桃和贺岩道了谢,又关心了一下幼弟,见他没事,这才放下心来。
那边贺林也回过神来了,先是关怀了一下妻子和小舅子,这才又夸奖了贺岩和张春桃两句,说得亏两人眼疾手快,不然今日只怕就糟了,又问贺岩是什么时候学的这身好功夫?
贺岩正浑身不自在呢,也只淡淡的回了一句,说是跟着山里打猎的猎户学了几手乡下把式,不过是仗着力气大,手脚快罢了,不是什么功夫,将这事给轻巧揭过去了。
那个冲撞出来的人影,早就被回过神来的丫头婆子给压在了地上,等着主人发落呢。
等李氏安抚好了幼弟,让小厮丫头先扶着他进去花厅坐着,这才转过神来,脸上如蒙了一层冰霜,看向了那个被压在地上还挣扎不休的身影。
不是小翠是谁?
因为怕她惊扰了主人,早有婆子拿帕子堵住了她的嘴,她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来,一双眼睛,只看着贺林。
贺林摸摸鼻子,咳嗽了一声,正要开口。
就听到李氏开口了:“自以为肚子里有了老爷的孩子,就连我这个夫人都不放在眼里了?谁给你的胆子?”
贺林当着一家子的下人,自家小舅子,还有大侄子和侄儿媳妇,出了这事,又被李氏当众责问,脸上就有些下不来,忍不住就开口道:“夫人,这不过是个意外!人没出事就好!再说了,真有什么,等回了府城再问也不迟,别闹得让外人晓得了——”
李氏冷笑着打断了贺林的话:“老爷,这男主外女主内,后院的事情,老爷还是少插手的好!除非是觉得妾身不能胜任做你的妻子了?那就另当别论!”
贺林满脸尴尬,忙道:“为夫不是这个意思——”
李氏毫不留情的道:“既然不是,那老爷就别说话!不论谁家,都没有一个丫头冲撞了两个主子,差点害死两个主子,还不能问责的道理!难道她一个丫头比两个主子的命还金贵不成?”
贺林自然不认的,只努力分辨道:“这不是,这不是那丫头说她有了身孕么?到底看在有了身子的份上,暂且饶她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