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清儿一愣,什么宅子?
见她似乎听不懂,连休咳了一声,似乎也知道自己脸皮实在厚了:“你现在住的这个宅子也是连家的,原本我们念着你一个孤女,这宅子也是你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也没有提起这件事,可如今,连二家出了这件事,族里都催着我们来将这件事处理一下。”
“若是我单单收了连二的宅子,又任由你住在连大宅里,未免让人诟病不是?”
连清儿简直被他这一番话气笑了,打连二宅的主意还不够,还想着欺负到自己头上来,难道他们是不知道自己的厉害?
连清儿笑了一下,道:“不好意思了几位叔公,在清儿的记忆里,这宅子是我父亲亲自选址购买建造的,从祖父那一辈开始就住在这里,地契房屋契一应俱全,从何说起是族中财产?”
单凭几句话糊弄不了她,幸好前几日她在筹备宝鑫阁重建事宜的时候,让红雀将家里所有产业的契约都翻了出来,趁机检查了一番。
连家的财产那可是实打实的丰厚,所有的铺子都是连家单独持有,就算租借的,也是五年起步,除了一个码头是和另外一个船商合伙之外,没有任何会产生纠纷的地方。
“这还能有假,当年你祖父出来闯荡的时候,族中也帮衬了不少,这宅子,也有连家人的心血在里面,本来若是你父亲有个儿子,这宅子留给你们也说得过去,可现在连大一脉断了,传女不传男,就该归还族中,由大家重新商议他的归属。”连义捋着胡子,慢悠悠地说道。
“正好,我这孙儿一家最近也准备来滕州做点小生意,这宅子也挺合适的。”旁边的连休附和道。
连清儿就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明晃晃地打她的主意。
同时她也深刻认识到,一个女子在古代无依无靠生活,会遇到多大的艰难险阻,一个不慎,连吃穿住都会成为问题了。
不过他们遇到的是自己,注定不会得逞。
“叔公,清儿不懂得大雍的律法详则,但是传男不传女这个,我对此存有疑虑,我也姓连,是我父亲的亲生女儿,有什么理由不能继承他的财产,难道在叔公们的眼里,女儿就不是人了?”她毫不退让。
“先前你从我手里拿走了你父亲的祖产,已经是违反了族内的规定,我念你父亲对族内贡献高也没有说什么,而如今,你眼看着年纪就大了,我们必然是要未雨绸缪,你要是嫁娶,这所有的东西都归了夫家,如何使得?再说了,连二的宅子都同意我们收回了,你不能不同意。”
连义冥顽不灵地说道。
连清儿当然不能打包票说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嫁人,他们也不会相信。
先前拿回祖产是因为有连休和她联合一气逼连义交出来的,如今这两人又勾结在一起,她倒是不好找突破口。
连清儿其实是比较好奇的,房屋地契上面只有她祖父的名字,缘何这两人竟然一口咬定这宅子是族中资产。
“两位叔公来得巧,我对宅子的来路去处并不太清楚,不如等我回去找一找地契,再问问家中老人,到时候再给叔公一个说法如何?”连清儿没有马上拒绝也没有马上答应,模棱两可道。
连义却是很有把握,同意了连清儿的想法,在这里茶都没喝两口,又浩浩荡荡地回了连二府。
“呸,一群吸血鬼。”等几人走后,红雀啐了一口。
“当初老爷在的时候,这些叔叔伯伯们就总是找老爷打秋风,求他办事,搞得多亲热一样,如今老爷走了才几年,就变了一副面孔,老爷若是泉下有知,一定要亲自来会会他们。”
连清儿看着护犊子得很的红雀,不禁失笑:“他们这些人,过惯了这样的日子,总觉得自己比不上人家,别人就活该接济他们,养着他们。”
连清儿的父亲一向是乐善好施,广交善缘,对自家人更是没话说,族里有点什么困难的,都是来找他解决。
自从他去世后,这些人也找过连清儿,以前的连清儿对他们也是有求必应,任由他们依附吸血,最过分的时候连续半年,每个月都如同发俸禄一般给他们抬着白花花的银子去。
直到连清儿来了。
当时她对这里不大熟悉,警惕心非常之高,一听说了这件事,赶紧就将“俸禄”断了。
不然照这样下去,连家能撑到什么时候都说不准了。
“红雀,将这个宅子的地契拿出来给我看看吧。”
连清儿在一沓地契上看得仔细,倒是发现了一些端倪。
如今的连宅所有权确实归连清儿的祖父,上面也有官府的印鉴,但是却不是他从户籍司购买而来的,而是由一个姓连的人转让的。
“这个连德到底是谁。”连清儿思忖。
“红雀,府里有没有什么老人,我想问问当初这个宅子的事情。”
红雀想了想,倒还真想到了一个:“小姐,管家叔的父亲如今还在世,以前他是太姥爷的贴身侍从,应该对这件事比较了解的。”
可是这老人家如今已经七十多了,恐怕不方便到府里来。
“既然如此,那我便走一趟吧。”连清儿合上手中的东西。
连清儿坐着轿子,从连二府门口路过,听着里面寥寥无几的哭声,心中一动,道:“如今连二府是谁在主持?”
连珏被烧死了,连沣被烧伤如今还躺在床上,戚氏恐怕早就哭晕过去好几次,哪里有心里管府里的事。
“没有呢,二夫人还在灵堂上。”红雀道,连休这一群老狐狸还在府里,若是让他们出面,只怕没两天她们就要被赶出来了。
“她倒是坚强。”连清儿暗自嘀咕一句。
关上轿帘的时候,她刚好看见了从连府大门口走出来的连瑾。
她们也好一些时间没有见了,连清儿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连瑾穿着一身素衣,脸色苍白,形容几分憔悴,孤身一人,有些匆忙地走出来。
一抬头,和连清儿对视了一眼。
如古井一般的眸子毫无波澜,很快就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