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闻烟推开会议室的门，罗文已经在了。
“我跟你说一下接下来的工作流程。”
罗文把电脑连接到投影仪上。
“好的。”
这是个小会议室，闻烟关上门坐在罗文对面。
“关于6系敞篷，我们把这几个重要的时间点捋一下。”
罗文跳到方案第一页，全是英文，“从6月末我们开始soc，soc就是startofcommunication，是我们第一次与客户沟通，在这个阶段发了两轮预热，这个知道吗？”
闻烟七月初入职到现在已经一个月了，但罗文担心她不明白解释得很详细，没有一点甲方的架子。
“明白，您继续。”
闻烟目光落在屏幕上，很专注，尽管罗文说得这些她在高中已经有所了解了。
“所以接下来……别您了，怎么感觉那么老呢？”
罗文正说着忽然转身看着闻烟。
闻烟看着显示屏忽然愣了，扭头就发现罗文一副别扭的神情，她不禁笑了：“好，你继续。”
“正式上市的时间是九月中旬北京车展，soc和上市之间隔了两个多月，时间有点长，但我们不能断了和客户的联系，要不然在信息爆炸的大环境中他们很快就忘了，所以在8月10号，我们会发布一个mission6的活动进行持续沟通，就是6系敞篷的特别行动，对于要发布的内容你有什么想法吗？”
罗文解释完突然把问题抛了过来。
屏幕里呈现着各个阶段的时间节点，会议室的灯光比较暗，显示器发出的蓝光映在闻烟眼睛里，她安静地思考着罗文的问题。
“soc阶段我们主要沟通了车型外观，内饰，发动机和智能互联系统，”闻烟回想了下以前发布的内容，又接着说：“在mission6阶段，6系敞篷已经从工厂运输到了授权经销商门店，所以我们可以结合车型信息，重点发布邀请消费者到店预约试驾的信息。”
罗文愣了愣，有些意外：“不错，还有吗？”
闻烟微微一笑，因为在fa待得时间比在公司还长，直接和客户沟通成长很快，而李明新又比较忙，很多经验都是罗文教给她的，很难得的甲方。
“消费者对价格还是比较在意的。”
闻烟想了想说。
“上市之前售价属于绝密，我们拿不到。”
天色渐渐暗了，罗文打开会议室的灯，否定了闻烟的这个念头。
“没有人知道吗？”
闻烟拿一次性纸杯接了点水。
“jarod知道，你去问他吗？”
罗文玩笑说。
“咳咳……”闻烟正喝着水，忽然听到这个藏在心里的名字，顿时呛到了。
“别害怕，我们总监不吃人。”
罗文瞬间乐了，抽出两张纸放在闻烟面前。
不吃人吗？
“谢谢。”
可能因为心虚，闻烟不敢抬头看罗文，她低头擦了擦嘴角。
“好了，继续说正事，总之售价不要想了。”
罗文继续看投屏。
“好的，那能否跟金融部门沟通一下，如果在mission6阶段消费者去店里预约试驾，预付订金的话可以享受60期超长贷款期限，或者降低0——5%的贷款利率。”
闻烟边说边在笔记本上计算。
罗文看着投影页面若有所思。
“刚才提到的期限和利率只是我初步估算的数值，具体可以找金融的同事计算一下，看看哪个临界值最合适，主要意思就是说，在mission6特别行动中，我们会给交付订金的消费者一些特别礼遇。”
闻烟简单概括了自己的想法。
“下周一我找金融的同事问一下。”
罗文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并不是闻烟的建议不好，而是涉及到金融政策，这不是他们crm能做主的，但放弃罗文又觉得很可惜，这种方式能刺激消费者的购买欲，并且提前圈住一部分忠诚客户，“可以呀闻烟。”
罗文扭头朝闻烟眨了眨眼，眼神中带着欣赏。
“您教得好。”
闻烟已经习惯了和他开玩笑。
“再说您扣月费了。”
罗文结束了投影，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
“……”闻烟合上电脑，这就是万恶的甲方，动不动就拿月费威胁人。
“刚才说的那些东西，下周二下班前给我一个详细方案，包括活动流程和发布的文案，有问题吗？”
罗文抱着电脑起身。
周二？
现在已经周五下午五点半了。
闻烟抿了抿嘴唇，片刻后摆出职业化的微笑：“好的。”
这就是万恶的甲方，改不了剥削的本质。
“我下面还有一个会，先不跟你说了。”
罗文抱着电脑往门外走。
“好的，你先忙。”
闻烟也起身了，准备回36楼。
“对了，mission6的活动还比较着急，所以之后你跟明新必须要有个人在这里，当然，两个人都在更好。”
罗文推开会议室的门，让闻烟先出去，很绅士。
“好，我待会儿跟明新哥说一下。”
两人抱着电脑出去了。
走廊里，他们没走几步就到了前面的3513办公室，好像也是刚开完会，会议室的门被打开，人陆陆续续的出来，最后一个，是谭叙深。
“jarod。”
罗文喊道。
闻烟一愣，没想到罗文会突然叫住他，西装笔挺的身影就在眼前，一时间她不知道该继续往前走，还是停在原地。
谭叙深抱着电脑转身，首先看到的是闻烟，视线在她身上停了一秒，然后很自然地转到罗文身上，仿佛在闻烟身上停留的那一秒根本不存在。
“什么事？”
谭叙深问。
“凯莉休假了，关于mission6有些东西想跟你商量一下，你有时间吗？”
凯莉是罗文的老板，她不在，他只能越级找谭叙深了。
罗文想约他的时间把闻烟刚才说的方案简单提一下，看看能不能行得通，得到老大的首肯才能继续去找金融的同事。
“下周一吧，待会儿我有点事。”
谭叙深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
“哟，今天不加班了。”
罗文跟谁都能开玩笑。
闻烟站在罗文身后，这样离开似乎不太好，但如果打声招呼离开就更让人注意了，她默不作声地降低存在感。
谭叙深笑了笑，抱着电脑继续往前走：“看下我邮箱的时间，有合适的时间告诉我。”
“ok，我待会儿看看。”
总监的时间需要预定，晚了会安排不上。
没等走到座位，罗文就边走边打开邮箱查谭叙深的时间，周一周二周三的安排已经密密麻麻了，周一下午两个会的间隔有三十分钟，罗文赶紧定了下来。
“没事的话我先上去了。”
男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拐角，闻烟收回视线看着罗文说。
“上去吧，记得周二给我一版。”
罗文定时间还不忘叮嘱。
“好的。”
职业化的假笑，闻烟越来越熟练了。
——
坐在离他办公室不远的位置，闻烟将开会的内容传达给李明新后，就望着他的办公室发呆。
35楼36楼那么大，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坐到一起。
而且最近几天，他几乎都没怎么看她，虽然她不敢抬头，但也能感觉到他的视线没在她身上停留。
闻烟单手撑着脑袋，无精打采地在笔记本上乱写乱画，不知不觉中，写下无数英文名字。
jerrod，jerold。
gerrard，gerard，geralt。
突然感觉很委屈，同时又为自己的沉闷感到懊恼，如果她主动一点，是否就不会是现在的局面？
等再抬头，闻烟忽然看到他从办公室出来，还锁上了门。
今天不加班，是有约吗？
没过多久，闻烟也收拾东西下班了，走出大厦的时候恰好看见他开车从她面前过去。
但他并没有看到她。
望着那张早已经熟记于心的车牌，闻烟感觉要被失落淹没了。
但她不知道，车里戴着墨镜的男人，正通过后视镜看着旋转门外那一抹纤细的身影。
大厦前的车速很慢，直到要转弯的时候，谭叙深才嘴角噙笑地移开了视线。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一个月总做梦，闻烟的睡眠质量很不好，她温了一杯牛奶放在床边柜子上，明天是周六，可以安心睡个懒觉。
她洗过澡后看了会儿书，夜已经很深了。
闻烟只留了一盏壁灯，然后拉上窗帘抱着电脑半躺在床上，昏暗的光线和密闭的房间，这样的环境她可以安心把心底的秘密释放出来。
打开官网fa风云的页面，闻烟继续看白天没看完的消息，但一个小时过去，她已经看到了四年前的消息，还是没有关于他的信息。
关掉这个页面，闻烟又打开fa中国的官方微博，从最新消息往下看，车企的官博无形中透露出澎拜的高级感，大多是日常运营内容，也有节日营销的活动。
看了一会儿，闻烟已经忘了自己的目的，被官博有趣的内容吸引，她潜意识地一条一条往下翻。
不知过了多久，闻烟端起玻璃杯抿了口牛奶，但不经意间视线忽然捕捉到什么，她往下滑动的手指顿住了。
12月25日，去年圣诞节，他们公司内部的活动照片。
好像在黑漆漆的地道寻宝忽然发现了宝藏，闻烟立刻放下牛奶杯，把电脑抱得离自己更近一些，好清楚地看清这些图片。
九宫格的照片，圣诞节主题，背景是35楼开放区的沙发，桌子上摆满了礼物，还有披萨和红酒，大家都穿着红色的毛衣，或者麋鹿的耳饰，还有绿色的裙子……
在第五张，闻烟看见了他墨绿色的衬衣。
嘴角的笑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弥漫到了整个脸颊，像是偷偷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闻烟伸手放在屏幕上，轻轻抚摸着他的脸，他的嘴唇，他的眉毛，眼睛里的笑意往外扩散……
然而她的喜悦很短暂，闻烟望着照片的某处神情忽然凝滞，脸上的笑仿佛也瞬间被冰冻，冰霜不停堆积，在她错愕呆滞的眼睛里慢慢龟裂破碎。
他端着香槟的手，无名指带着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