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娇气
汪淮一进屋就看见他的小姑娘坐在小榻上，兀自出神。
手中捏着番瓜，放在嘴边好一阵都没有再动一下。
他觉着这场景倒堪称是一幅美人出神图，便也看得津津有味，没有出言打扰她。
直到那番瓜被她捏得汁水流淌，就要蹭到小姑娘的衣袖时，汪淮才上前，拿起桌边的帕子为她轻轻擦拭干净。
见她人还是一副恍恍惚惚的模样，不由捏着捏锦葵那柔软幼嫩的小下巴。
“想什么想到这般出神？”
从她手中抽出那块已经捏到泛软的瓜果，汪淮又为她擦了手指。
“在想皇后。”
锦葵闷闷出声，只是见到汪淮的时候，心里那股子惆怅更为浓重。
无意识地伸出手，锦葵觉着自己此时急需汪淮的体温。
上前揽住他的小姑娘，汪淮淡声一笑。
“这人怎得越大越娇了？”
似乎完全没想过，正是在他的万般娇宠下，才把人惯得这般娇气。
只是他话虽这般说，动作却是万般轻柔地把人抱在了怀中，见锦葵面上悻悻，不由柔声哄慰：“皇后怎么了？
惹得你不开心？”
“我听南藤说，小太子夭折了。”
在汪淮的怀中拱了拱，锦葵想到了长公主，和她的死。
低头看着小姑娘那郁郁的模样，汪淮心中一软。
他的小姑娘就是这般，既喜欢多愁善感，又生了一副软心肠。
日日怜惜这个，心疼那个的，倒是衬得他这冷心冷情的人，颇有几分冷血了。
只是……
他也正是喜欢她这性子。
“投胎也是要讲运道的，投得好了，一生衣食无忧，投不好一生颠沛流离，也是寻常。”
“不过你若是担心小太子，倒是不必了，他没有夭折，他被谢瑖送出了宫。”
这等惊天秘闻，于汪淮眼中也重要不过他的小姑娘，随口同她说了，还细细解释一番。
“谢瑖同太后斗法已有些时候，叶家乃是簪缨世家，世代隐忍低调。
他们行事极具规矩，可压抑得久了，难免便有人会生出那反骨同叛逆之心。”
“叶氏族长身亡，叶氏新任族长乃是皇后亲兄，谢瑖亲舅。
他为人颇有才干，可惜上一任叶氏族长活得太久了，处处压制他，这咸鱼一朝翻身，便忍不住想要蹦上两下。”
汪淮见锦葵额上有些薄汗，便为她擦去，又重新为她拢了拢耳边的碎发，这才抱着人懒洋洋继续道：“谢瑖为先帝亲自教养，行事也有了几分先帝之风。”
“他别的学得不怎么样，那走一望十的本领倒是融会贯通。”
锦葵对小皇帝谢瑖的印象颇为不错，他行事有度，当得上是一个君子，若非如此，当年汪淮也不会放弃手中权利，同她一起归隐田园。
是以，在听见汪淮提到小皇帝的时候，她有几分反应。
汪淮见状浅笑，柔声开口：“谢瑖尚为太子的时候，便对叶家生了嫌隙。
特别是在太后逼迫先帝，想要颁发矫诏，让谢瑖娶叶家女后，谢瑖对叶家便生了疑心。”
“那叶家女正是现在叶家族长之女。”
“小皇帝急于揽权，上位后不仅没有给叶家带来好处，反倒处处压制叶家，这引起很多人不满。”
“我离京后，连生同谢瑖尚算融洽，他二人联手灭了几个世袭承爵的人家，这举动让叶氏不愉，可最初叶家同谢瑖并未翻脸，这翻脸的由头是叶家想送人进宫，被谢瑖拒绝了。”
“那时候谢瑖以皇后有孕为由，推了叶氏的要求，自那以后双方才算正式撕破脸。”
“皇后在孕期时候，三番五次受到危险，后宫中能随意调用宫人的只有太后。
这始作俑者不言而喻。
可惜我朝万分看重孝道，谢瑖一时拿太后也没辙。”
太后对岳汝婷颇做了不少阴损事，可那岳氏女也不是什么善茬，二人斗得凶，手段也一个比一个更毒辣。
不过这等脏耳朵的事情，汪淮向来都不会同锦葵说的。
剔除了那些不能听的，便只剩下些能入耳的了。
“谢瑖同叶氏如今正闹得凶，听连生传来的消息，谢瑖本是想把岳汝婷同太子一同送出宫，可岳汝婷执意留在宫中陪伴谢瑖，二人便托了连生，把孩子送走了。”
“至于送到哪里去，我便懒得问了。”
汪淮就这般抱着锦葵，细细为她讲那些她不懂的朝中事。
这让锦葵有种重回上京，二人在那小院子中生活的错觉了。
只是那时候他们身处漩涡之中，无论前朝还是宫中，俱都同他们息息相关。
一点点风云变化，都可能会威胁到二人性命。
而如今，锦葵听着，倒是觉得那等刀光剑影的日子，真的同她们没什么关系了。
在汪淮怀中蹭了蹭，锦葵拿起桌上的瓜果喂给汪淮，见他细细咀嚼后，才张口问道：“我不懂，太后已经是这世间最尊贵的女人了，小皇帝也是她的亲生儿子，她又为什么要同自己的儿子过不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