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欣喜得都结巴了:“那,那我可以追你吗?追到你喜欢上我为止……”
“没必要。”仇斯年打断了他,“你没必要这样……”
高一脸上的笑意转瞬即逝:“什,什么意思?”
仇斯年低头看向玫瑰,抿着嘴,再绝情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老师,他说他有点坚持不下去了。】
这是汤文生前对仇斯年说的最后一句话,莫名其妙的,此刻却在仇斯年的耳边萦绕,扰得他心绪烦绕、头脑发胀。
仇斯年闭了闭眼,眼前血淋淋的模糊一片,又是汤文的尸体,又是鹦鹉的尸体,还有过去坐在心理医生面前的自己,各种毫无关联的幻象飞速旋转交融,漩涡似的把现在的他吸进了无尽的黑暗。
仇斯年顿时觉得胃里一阵翻腾,他扶住了墙,弓着背又忍不住干呕起来。
高一受到了惊吓,忙扶住了他,“你怎么了?!”
高一紧张地拍着仇斯年的背,慌张道:“怎么回事?我,我是不是……”
“不是。”仇斯年用手背蹭了一下嘴角,扭过头,“是我自己的问题。”
仇斯年在生活习惯上有近乎病态的执念,这种病态也体现在其他方面,当年心理医生的诊断结果是心理正常,他却一直觉得自己有病,直到现在也还这么认为。
高一眸子微颤,眼睛有些红。
仇斯年看着心疼,伸手摸了摸他脑袋上的毛线帽,轻声道:“我就是突然想到胖子了,心里有点难受。”
“对不起……”高一低下了头,“它才刚死没多久,我就跟你说那些……”
“都说了不是你的问题。”仇斯年手微微一使劲,搂住了高一的后脑勺,轻松道:“帽子挺好看的。”
“操。”薛一铭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叼着烟一脸震惊。
仇斯年和高一闻声同时转过了头。
这下轮到高一震惊了,他猛地瞪大了眼睛,“老,老板?”
看到薛一铭,仇斯年微微皱眉。
薛一铭没成想仇斯年跟高一呆在一块,跟曹斌打听清楚后就过来了,一来就撞见老友跟自己的前队友躲在楼道里你侬我侬,惊得嘴里的烟差点掉了。
之前网上ke战队前队员gone和某位不知名大学老师的绯闻才平息没多久,现在这特么是什么鬼?
石锤?
仇斯年搭在高一后脑勺上的手放下了。
“老板,你怎么会在这?”高一还没回过神,有些怔愣地看着薛一铭。
都正面撞着了,也没必要瞒着了,薛一铭把烟掐灭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瞥了一眼仇斯年,实话实说道:“来看仇老师表演节目啊。”
“啊?”高一思绪混乱,更糊涂了,“仇老师?”
“我跟他是朋友。”仇斯年解释道。
“什么?”高一扭头看着仇斯年,“朋,朋友?”
“嗯。”仇斯年应了一声,把高一脑袋上的毛线帽往下拉了拉,“我跟他认识,我知道你们俩也认识。”
高一的表情更诧异了,脑袋稀里糊涂的有点没反应过来。
薛一铭瞥到了仇斯年手里的玫瑰,刚才看到的一幕跟这红艳艳的玫瑰一联系,不由自主地就往歪了去想了。
“我一会再跟你慢慢解释。”薛一铭走到高一面前说,他神情威严,语气跟训孩子似的,“还没找你算账呢。”
说完,薛一铭就急吼吼地把仇斯年拉到了一边,离高一远远的。
“你怎么回事?”薛一铭语气焦急。
“什么怎么回事?”仇斯年不悦。
“你还问我?”薛一铭瞪着他,扭头看了一眼高一,压低了声音,“之前网上说你是gone男朋友,那不都是网友胡编乱造的吗?现在是什么情况?你真把他给怎么样了?”
“什么跟什么。”仇斯年皱眉,“你别跟这瞎脑补。”
“瞎脑补?”薛一铭指了指仇斯年手里的玫瑰,“这哪来的?你别告诉我是你自己买给自己的,刚才在台上给你送花的那个学生送的是康乃馨,可不是这大红玫瑰,你当我没看到啊。还有你刚干嘛呢?你摸人脖子干嘛?”
薛一铭跟个老妈子似的叨叨个不停,仇斯年听得不耐烦,不耐道:“我哪里摸人脖子了?”
“没摸脖子?摸脑袋不是摸?你刚脸都快凑到人脑门上去了,你还不跟我说实话?”薛一铭继续叨叨,“诶,不对啊,我不记得你有这方面的倾向啊?你是不是跟那孩子住久了住出感情来了?高一长得确实好看,你要是弯了好像也不是没可能啊?”
仇斯年压着火,尽量保持冷静。
“你别跟我这瞒着,你是不是真跟他好上了?靠仇斯年,他才多大啊,你……”
连薛一铭都觉得仇老师是在啃嫩草。
“你还能不能闭嘴了?”仇斯年冷冷地问了一句。
薛一铭噤了声,终于消停了。
薛老板不担心好朋友的性向问题,操心的只是自己队里的王牌别被老男人钓了去。
“你倒是很关心队员的感情问题。”仇斯年冷淡地嘲讽,“你是他老板还是他妈啊?哦,对了,你现在已经不是他的老板了,而且人家现在好像也没那个意愿回你的俱乐部。”
仇斯年戳中了薛一铭的痛处,薛一铭气得肝疼,指着仇斯年要骂不骂:“你个老东西能不能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仇斯年捏着玫瑰的外包纸往上扯了扯,神情淡然。
“我是怕网上那些逼又抓着这件事大作文章。”薛一铭往嘴里塞了根烟,“到时候对你也有影响,而且……”
薛一铭皱着眉,还是计较两个人的年龄差:“他才多大啊,你都大他一轮了……”
是不大,过了年才刚满19。
仇斯年冷笑了一声:“你比我小姨小了几岁来着?”
薛一铭咬着烟一愣,被仇斯年噎住了。
“你想太多了。”仇斯年往后看了一眼,高一已经被晾在一旁好久了。
“我跟他什么也没有。”仇斯年说着朝高一走了过去,楼道里有点阴冷,高一的耳朵红红的。
“是不是有点冷?”仇斯年把他的毛线帽又往下拽了拽,“这帽子中看不中用啊,不顶冷。”
高一挺怕冷的,其实仇斯年穿的比他还少,但是手却很温暖,手指不小心从他耳侧划过的时候,触感温热。
“你跟老板……”
“之前一直没跟你说,我知道你以前是他俱乐部里的职业选手,我跟薛一铭从小就认识,是很多年的好朋友。”仇斯年解释道,“不是故意瞒着你,就是觉得说出来没必要。”
“从小就认识?”高一眼睛发亮,“老板见过你小时候的样子?”
“当然。”仇斯年笑了,“一起长大的。”
说话间薛一铭已经走了过来,他看着高一,说:“高一,我有话跟你说。”
“有什么事以后再说。”仇斯年扭头看他,眉宇间透着不耐,“现在都几点了?”
仇斯年对薛一铭有些不满,不仅是薛一铭,连高一都看出来了,他很少见到仇斯年摆臭脸。
薛一铭咬着烟,表情讪讪的,仇斯年对他这态度其实无可指摘,他也觉得自己有点缺德,自私自利,不考虑高一的感受。
薛一铭抽掉嘴里的烟,叹了口气,对高一说:“我以后再来找你,这几天好好休息。”
高一心里还是对薛一铭怀着敬意的,而且他向来爱憎分明,薛一铭虽然平时从不跟队员摆架子,但不怒也自威,忽然间放低姿态轻声细语的,高一有些惶恐。
毕竟他之前一声不吭擅自解约离队,对战队也造成了不少的负面影响。
但是高一没有吭声,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虽然嘴上还是习惯性地喊“老板”,但事实却是他和薛一铭早已没有任何关系,刚才看到他是太震惊了,忘了尴尬。
薛一铭拍了拍仇斯年的肩,“走了。”
“今天我回家住。”薛一铭走后,仇斯年对高一说,“你早点回去。”
高一想问为什么,却没开口。
仇老师有自己正儿八经的家,想回去就回去,他问哪门子的为什么。
“嗯。”高一点头。
高一一脸惆怅,仇斯年无奈一笑,道:“我爸说今天没看着我表演,让我回去单独再给他拉一曲。”
高一忍不住笑了一下,嘴边的梨涡若隐若现,“他这么期待?”
仇斯年看着高一左边嘴角那个浅浅的梨涡,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嗯。”
“你先回去吧。”仇斯年说,“我回休息室拿一下东西,晚上早点睡。”
“嗯。”
仇斯年回休息室拿了自己的小提琴,他披上外套,一手拎着琴盒,一手拿起了桌上的玫瑰,往门外走。
“诶,老师。”有人叫住了他,把仇斯年之前在舞台上收到的鲜花递了过来,“这还有捧花呢,别忘了带走啊。”女生掀开盖在花上的餐巾纸看了看,“这么漂亮。”
“你要是觉得漂亮就带走吧。”仇斯年笑了笑。
“啊?您不要了?”
“嗯。”
仇斯年抱着一捧玫瑰回了家,红艳艳的一片,特别引人注目,坐在沙发上看书的仇父摘下眼镜眯着眼睛看了一眼。
“哪来的花啊?”仇母走了过来,看到仇斯年手里的玫瑰,纳罕极了,“你买的?”
“不是。”
“那是……学生送的?”仇母更惊讶了。
仇父看了仇母一眼,笑道:“学生哪会送玫瑰啊。”
仇斯年默不作声地拆掉了花束的包装纸,找了个花瓶,不紧不慢地把23支玫瑰从海绵体上抽了出来,插在了花瓶里。
“诶诶。”仇母走了过来,“你花粉过敏你不知道啊,你要留着这花?”
“好看。”仇斯年盯着鲜红的花瓣。
“好看也不能留着啊。”仇母把花瓶捞了过来,“我搁外面去。”
仇斯年拦住了她,“我明天就回去了,这花就留在这,您替我好好养着。”
仇母神情疑惑,问:“这花……到底是谁送你的?姑娘?”
“不是。”仇斯年用手指刮了刮花瓣上的露水,“反正您替我好好养着,放家里当装饰不也挺好看的么。”
“我去洗澡了。”仇斯年说着往浴室走。
“浴室有药,记得吃,不然一会你该起疹子了,我看你晚上怎么睡得着。”仇母在后头喊。
其实仇斯年的后颈已经起了一层红红的小疹子,被衣领挡住了,看不太清楚。
仇斯年撩起自己的衣领,侧过脸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脖子。
耳根连到整个后颈,已经红了一大片,麻麻痒痒的,还有点隐隐的刺痛感。
他对花粉过敏,不过不严重,像今天这样大面积的起红疹是第一次,刚才抱着玫瑰在楼道里站了太久了。
也是活该,非抱着不撒手。
后颈痒得厉害,仇斯年微微皱眉,挤了点药膏抹在红肿处轻轻地涂抹着。
今天估计又是个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