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小蓉大爷吧!
是他吧。
一定是他,那声音不会听错的。
平儿的心里很乱,很紧张,以至于手脚都在颤抖。她又怕院里的其他丫鬟突然靠近正屋,听了那‘嗯嗯’‘呃呃’如娟娟泉水般美妙的、沁人心扉的妖媚凤鸣。
虽然奶奶的声音刻意压低了,平儿还是害怕被其他人听了去。
奶奶怎么可以这样?奶奶怎么可以这样?
二爷怎么办?
几个念头一直缠绕在平儿的心中,像是一个死结,怎么也打不开。替奶奶隐瞒下去?还是?
平儿不知道!
她现在很慌,很迷茫,对未来充满了迷茫。她是凤姐儿的陪嫁丫鬟,按理来定然是向着王熙凤的。她也一直是这么做的,就算府里早默认了她是贾琏的姨娘,只差摆宴席正式收入房中。
可……以后该怎么面对奶奶和二爷?
突然,内屋的深处传来一身连绵的、缠绵的、如风拂杨柳般淋漓尽致的、轻柔又妩媚多情的魅惑一声。
让同是身为女人的平儿都忍不住踮起了脚尖,身子微微颤动。好一会儿,平儿回过神来,连忙端起铜盆朝外面跑去。免得让二奶奶发现了自己,无意间撞见了这秘密。
只是还未走多远,就听了内屋里传来奶奶的声音:“平儿,将水端进来吧。”
这……
平儿想哭的心都有了。自己该不该端着水进去?小蓉大爷还在房里了!
蓉哥儿听了凤姐儿的喊话,心里也是猛的一颤。这妮子怎么就这般大胆,你衣服都还没穿了,让平儿见来看着。这还怎么解释得清。
凤姐儿又白了他一眼,哼了声“没胆的东西”,又对外道:“进来吧,还得赶到老太太院子去,别再拖沓。”
蓉哥儿一听,果然平姑娘就在软帘后的外屋里。连忙穿上衣服,今儿这算是被人捉了奸吧。这要传了出去,凤姐儿名声就全毁了。
现在已成了事实,只能想着该怎么解决这事。难不成将平儿给……
“别在脸上发狠了,省的吓着这蹄子,你先出去洗把脸。顺便去漱……漱口。”凤姐儿想着刚刚的事情,疲倦的脸上红晕还未消,便又起了新的羞意。又道:“我既然能叫她进来,自然有我的打算,不需得你来担心。”
好吧,哪怕变成了自己的凤儿,在外面王熙凤还是那个王熙凤。蓉哥儿整了整衣裳,又捡起床边那顶冠帽戴好了。
“老爷……不,大爷……小蓉大爷。”软帘外的平儿见蓉哥儿出来,手足无措地喊道。
蓉哥儿脸上也颇不好意思,尴尬道:“快进去罢,她刚出了一身汗。”
才说完,蓉哥儿便发觉了自己话里的不对劲,也见着平儿脸上一红。两人之间的气氛更加尴尬了,蓉哥儿只得无声干笑两下,出了正屋,寻院里的其他小丫鬟给自己打水去。
没过得多久,蓉哥儿从侧厢房洗脸漱口出来,只听着正屋的平儿唤了两个小丫头进去给凤姐儿梳妆。
他也不好得这时进去,只能继续回了厢房,对着镜子整理仪容,免得去了老太太屋里被人瞧出狼狈。
又过了些时间,凤姐儿才在平儿的拥簇下出来。
“也不知道你媳妇是直接去了那老别院,还是去了老太太那里。先到老太太院子去罢,若是你媳妇在老太太那里还好。若是去了老别院,也好叫上老太太过去今儿说一说理。”
蓉哥儿笑道:“谢谢婶子了。”
王熙凤听了这称呼面色正常,反倒是知道内情的平儿小脸儿一红,不敢抬头看小蓉大爷。
一行人等到了荣禧堂,王熙凤让蓉哥儿在外面等着,自己带着平儿进去。
贾蓉守在外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等了会,突然传出王熙凤熟悉的骂人声。请这妮子来真是没错,只是为难了她。邢氏到底是贾赦的续房,从关系上还是凤姐儿的假母。
他支着耳朵听了一阵,反倒是没听到可卿的声音。这妮子平时说话不如凤姐儿这般有中气,都是轻轻柔柔的。
又等上了好一会,正堂里总算有了大动静。原来是金鸳鸯这姑娘出来了,两人远远地便对视上了。这丫鬟露出亲和笑容,走过来轻声笑道:“老太太还让我去请小蓉大爷,我便知道小蓉大爷定在附近。”
蓉哥儿好奇问:“老太太请我作甚?”
“还能做什么?小蓉大奶奶受了委屈,老太太要将小蓉大爷请去,当面给小蓉大奶奶作主了。”
额……当面做什么主!蓉哥儿想了下老太太此举地目的,瞬间明白了,这老太太又是要当面和稀泥了。就算老太太再怎么不喜欢贾赦与邢氏,到底还是自己亲儿子,总不能让邢氏在东府的晚辈面前太过失了颜面。
只听金鸳鸯笑道:“小蓉大爷是让我去府里请,还是这会儿直接进去?”
蓉哥儿道:“谢谢姑娘提醒,只是今儿还得麻烦姑娘去宁国府一趟。可莫要说今儿瞧着了我,我这会儿应该在忠顺王府里。”
金鸳鸯点头道:“既然如此,小蓉大爷便快离去罢,免得撞上了院里的丫鬟们。小蓉大爷也不必担心,放在琏二奶奶没来,或许老太太还会护着点大太太。琏二奶奶到了,二太太也得护着自己的内侄女。”
蓉哥儿嬉笑着告辞,偷偷摸摸离了。
府里人一多,关系就变得复杂。又是内侄女,又是侄媳妇;又是填房太太,又是亲戚家侄女儿媳;胡乱扯上一通,各有个的纠葛。
贾蓉也没去哪里,这么冷的天气,还是直接回院里暖和。
等到后晌,蓉哥儿也不见可卿回来,反倒是外府传来消息:秦业老爷压着秦钟大爷来府上了。
“这大雪天气,老爷怎么带着兄弟来了。”蓉哥儿热情了邀着秦业、秦钟到前厅,让管事的送上上等的好茶,以及一些奇珍吃食。
“蓉儿勿需得客气。今儿带这个不孝的家伙过来,也没别的。只向你们府里借一根罚棍,今儿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秦老爷脾气还真是火爆。
蓉哥儿想拦下,却也拦不住。只听着前厅里,秦钟痛彻心扉的大喊。
等秦老爷将秦钟亲手打了一顿,蓉哥儿才让总管赖升去找了太医来给秦钟瞧伤。自己则是邀着秦业老爷去了书房里喝茶。
“都是我疏于管教,才让他变成了如今这样。”秦业打了儿子一顿,说不心痛是不可能。又打累了力气,年过六旬的他,这会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
蓉哥儿给秦业斟茶道:“老爷莫要因此气坏了身子。兄弟与那女尼的事情,府里也多少知道一些。其实早几个月就听了这事情,只是没想道今儿那女尼因其他外事闹到府里来。所以媳妇才会这般的生气。”
秦业听了不是秦钟惹出的祸事,才稍稍安了心,又有些后悔没问原由地打了儿子一顿。他在蓉哥儿面前又不好表露这情绪,又将话题转移到了水泥窑上。
前些日子,秦可卿给秦家送了信。
秦业别得帮不上,但是他有着几十年的工程经验,这是许多人无法比拟的。
“老爷若是能到窑上做指导,蓉儿自然欣喜。只是窑里每日与泥石土灰打交道,老爷真要去了那里,蓉儿与媳妇又哪能放心的下?想来媳妇也是为了与我解忧,才想着劳烦老爷。这事,以后莫要再提。贾秦一家,不需的如此。”
可惜秦钟现在又帮不上什么忙,秦业只能无奈叹息,自己身体也差,不能强求。
贾蓉好生招待了秦家父子一番,又安排了一个院子给他们好生休息。特别是刚挨过打的秦钟,更需要休息。
后晌饭时间,秦可卿也没得回来。至到天黑掌灯,蓉大奶奶才带着俩丫鬟回来。手里还拿着不少老太太送的东西,算是邢氏赔罪的一部分。
“可还闹得顺心?”蓉哥儿笑道。
秦可卿白了大爷一眼,怪气道:“琏二奶奶怎么会突然到老太太院子去?是大爷去了请她罢。”
额……
怎么个情况!
本大爷今儿可是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连以前很少做的事情,今天给凤姐儿安排上了。可是在这世界的首次,很珍贵的。怎么媳妇还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蓉大奶奶娇娇地哼了声,不再理蓉大爷,自顾让瑞珠宝珠将东西都收拾了。
贾蓉拉着傲娇的秦可卿,道:“今儿秦家老爷、兄弟来府里了。老爷还在府里拿棍子给鲸卿打了一顿板子,现在他们都在西边的院子里休息。”
秦可卿道:“来便来了罢,大爷替我孝敬招待了,这也还要过来请功?”
蓉哥儿拉着这妮子狠狠拍了一下。“还不是你写信让他们过来的,还私自请秦家老爷帮忙,想得什么歪主意。”
秦可卿娇嗔一声,护住后面,又白了大爷一眼。道:“秦家没有王家的底蕴,只能是有什么帮什么,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哎哟,这酸酸的味道。”蓉哥儿打趣一声,又对瑞珠几人笑道:“你们可闻到了,今儿屋里可是打翻了什么罐子,怎么一股子酸酸的气味。”
瑞珠几人也没好脸色,反哼了蓉大爷一声。
这几个小妮子也要跟着造发吗?
蓉大爷咬牙。
又听着秦可卿道:“那些太太们只当她跋扈惯了,又本就与大太太心底不和,才会帮着我。她却瞒不住我,莫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今儿她瞧我的眼神明显不对。在老太太维护东府的样子,反倒她像是东府小蓉大奶奶。”
蓉哥儿找借口道:“她向来是个爱管闲事的,又比别人和我们东府走得近,这种事情自然要参和一把。”
秦可卿板着脸将瑞珠等人打发出去,才轻轻着道:“其实我也不是要吃她的醋,也没想跟她比什么。她要能帮得上大爷,我自然也欢喜。只是她那表现,不是我要多想,两位太太就永远也不会误会?若又传出什么闲言碎语来,她误了自己也就罢了,到时还误会了大爷。”
这……以后确实得要凤姐儿收着性子才好,也不知道她将如何处理平儿姑娘。
唉!
蓉哥儿思索片刻,又安慰着媳妇道:“既然老太太已经罚了那罪魁,以后应是不敢再乱来了。也莫再想这些徒劳的事情了,大爷给你顺顺气。”
秦可卿小脸一红,轻轻刮了他一眼。
“有大爷这般顺气的吗?”
蓉大爷嘿嘿一笑,“平时多揉揉,对身子有好处的。若是可儿不喜欢,我再换一个。你家大爷这顺气手段,足足有十八种之多。”
“帘子还没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