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薇薇到办公室后,把餐盒拿进总裁办公室,瞥见一旁的书架积了灰,她去洗手间找抹布。
厉柏寒的办公室放着机密文件,平时保洁不会进去打扫,一般都是秘书代为整理。
她端着一盆清水进了办公室,没瞧见小会客厅那边的厉柏寒,她停在书架旁。书架上放着很多专业书籍,也不乏时代久远的孤本。
她一本本搬下来,无意间扫到一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大三教材,她手指一顿,过了许久,她才拿起那本教材,眼底漫上层层雾气。
爷爷去世那年,她不到18岁,恶毒的婶娘要将她嫁给村长家的傻儿子,厉柏寒从天而降,将她带回了厉家。
厉老爷子感念爷爷战乱时的救命之恩,一直把她当亲孙女对待,即便如此,她在宋家依然没有归宿感。
后来厉老爷子看穿了她的心思,让厉柏寒娶了她。
当时她心里惴惴不安,寻了个机会跑到厉柏寒跟前,二十出头的男人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眉眼间恣意风流,她仰头望着面前宛如天神一般的男人,小心翼翼地说:“如、如果你不愿意,我、我去和厉爷爷说。”
“没什么不愿意的,”男人声音磁沉,“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他没有不愿意,她简直心花怒放,然而那冰冷的十二个字还是让她心生不安,他愿意娶她,不是因为同样也喜欢她,而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宋薇薇摁了下眉心,自回忆中挣扎出来,她翻开课本,空白的页面上写下一串清秀的字迹。
“宋薇薇喜欢厉柏寒,很喜欢很喜欢……”
手中的书忽然被人抽走,宋薇薇下意识伸手追了一下,等她看到不知何时走到她面巾前的厉柏寒,她不着痕迹地缩回了手。
厉柏寒侧脸冷峻,似乎瞥扫了她一眼,又似乎根本就没看她,他盯着书页上那一串表白,声音冷沉,“这是薇薇的书,你别乱碰!”
宋薇薇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她偏头去看他,他逆光而立,侧脸线条清冷矜贵。
他垂眸看着手里的课本,手指眷恋又缠绵的轻抚着那几个字,宋薇薇这才发现,那几个字的边缘竟被摩挲得起了毛。
他,为什么看起来有点难过?
不,他怎么会难过呢?
她死了,他就解脱了,再也不用委屈自己与她虚以委蛇。
她移开视线,平静道:“我整理书架,不是故意去碰的。”
厉柏寒合上书,眼眸里多了几分眷恋,他看了一眼放在地上的水盆,“怎么是你来打扫书架,保洁呢?”
“您办公室机密文件太多,不便让保洁进来,只有每周一三五会让保洁进来打扫地面卫生。”宋薇薇弯腰拧抹布。
厉柏寒的目光随之落在她身上。
她穿着剪裁修身的职业装,这么弯下腰去,露出一截白皙的腰线,她身上的肌肤和脸上倒是呈两个色号,白得晃眼。
厉柏寒目光一沉,他蓦地移开视线,呼吸跟着发沉。他拿着书走到办公桌后,胸腔隐隐发热,过了片刻,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又落回到宋薇薇身上。
她有条不紊的将文件资料搬下来,拿抹布把书架上的灰抹去,抬手时,又露出柔软白皙的腰腹。
柔韧的腰肢不盈一握,无形中挑逗着他伸手去丈量。
他闭了闭眼睛,挥去脑中的黄色废料,再睁开时,他眼眸中再无任何波动,“下午我要回厉宅一趟,你去商场帮我给老爷子挑份礼物。”
宋薇薇动作一顿,透过书架间的缝隙看向坐在旋转椅上的男人,“有什么要求吗?”
“你看着买,适合老爷子就成。”厉柏寒把课本锁进了抽屉里,像是要把这段记忆一并尘封起来。
宋薇薇怔了怔。
以前她还住在厉宅的时候,厉爷爷很喜欢她,她临摹一幅字,或是做个小手工拿去给他,他都特别高兴。
老人身上完全没有世家清贵的威严,他就像邻家爷爷一样和蔼可亲,大概正是因为他从不端长辈的架子,又是一手将厉柏寒带大,所以厉柏寒对他几乎言听计从。
哪怕厉爷爷让他娶她,他也从未说过一个不字。
下午,宋薇薇去商场给老爷子买礼物。
她认真回忆了一下老爷子的爱好,说起来名门望族什么都不缺,奇珍异宝山珍海味对他们而言司空见惯,他们想收到的不过是儿孙的一片心意。
今天并非节日,也不是老爷子的生日,厉柏寒的态度如此随意,应该只是想讨老爷子开心罢了。
她在商场里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买玉石的柜台前,她记得厉老爷子喜欢收集玉质古玩,她看上了一块青玉。
青玉是玉中极品,价格昂贵,尤其是雕刻好的青玉摆件,那更是价值不菲,但是她看上的是一块青玉原石,还未曾有过任何打磨。
“我想要这块青玉原石,可以在你们这里雕刻吗?”
“可以雕刻,但我们店里的师傅去学习了,还要三日才回来,你要得急的话,不如买成品,我们这里很多青玉雕刻的成品。”店员介绍着。
宋薇薇摇了摇头,“不用,我会雕刻,我自己来就行。”
六年未见,当年她坠崖后一定让厉爷爷很伤心,她不能直接去看望他,只想亲手雕刻一件礼物,借厉柏寒之手送给他,全了那三年的祖孙情意。
店员一开始还以为她开玩笑,直到她刷了卡,坐到工作台前,开始在纸上作画。
她小时候特别喜欢画画,那时候爷爷带着她一个孤女,没有条件让她去学画画,只能去废品站里买一两本别人不要的绘画书回来,让她拿着炭枝在地上临摩。
后来她便在墙上作画,农村屋舍家徒四壁,而他们的家四壁上都是她画的画。
很快,一幅持莲行走的童子跃然纸上,面部表情细微到眉形耳廊,店员惊叹不已,“客人,你画得真好,这个持莲行走的童子就好像要从纸上走下来一样。”
然而,更让她惊叹的还在后面。
工作台机器开始转动,宋薇薇开始全神贯注的雕刻童子,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商场里人来人往,谁也没注意到这小小的一隅。
店员招待了几波客人回来,看见宋薇薇将一块青玉原石雕刻成了一个精致的鼻烟壶,而鼻烟壶上正是那个持莲行走的童子。
她还在打磨细节,搁在一旁的手机响起来,店员站在旁边看了一眼亮起来的手机屏幕,“是一个叫厉总的人打来的。”
宋薇薇手中的刻刀一颤,锋利的刀尖划过她的手指,一滴殷红的鲜血正滴入童子手中的莲花上。
她听见店员惊呼,“啊,血浸入玉中了,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