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康帝无法不被这歌声和那长袖善舞的身姿吸引,尤其是嫣然有意无意之间飘过来的目光。
四首歌唱罢嫣然翩然一礼拖着长裙往后头去了永康帝这才回过神来,抿了一口酒对水溶道:“却不知这位才女如何称呼?”
水溶忙道:“艺名唤做嫣然便是了。”
永康帝点了点头:“嫣然,一笑嫣然,好名字!不知能否请嫣然姑娘来阁中一叙?”
皇上说话了,必须安排啊!
不一会儿嫣然便又走上台来,在众目睽睽之下登上楼梯进了天字号雅阁。
嫣然也是灵巧的,见水溶都坐在下首位便知道这位贵客肯定来头不小,盈盈一拜道:
“奴家嫣然扣请贵人金安。”
方才毕竟台上台下隔得远,此刻佳人近在咫尺,永康帝更被惊艳到了:
“好好!衣美人美曲更美!今日有幸识得嫣然姑娘,真乃不虚此行!”
“贵人谬赞了,嫣然不过一风尘俗物,怎敢当贵人的话?”嫣然回答大方得体。
“你若不敢当还有哪个敢呢?今日......”
话未说完,楼下已经有人吵闹了起来,永康帝不由皱了眉。
水溶忙向贾瑞道:“是谁在这里聒噪!扰了四爷雅兴成何体统?还不快去轰出去了干净!”
哪知不等贾瑞下楼,楼下之人已经自报家门了:
“今日是什么意思?不是说嫣然仙子只献唱不陪酒么?怎么就上楼了?
当小爷没有银子吗?睁开你们的狗眼看好了!我爹是孙刚!户部尚书!
我叫孙小刚!爷是黄金会员!不差钱的!”
永康帝听了这话大方脸马上沉了下来:
“原来嫣然姑娘还有这等规矩,到时我唐突了,既然是这样,姑娘请先下去吧,免得下面小子聒噪!”
水溶见状恨不得拍死那孙小刚,本来皇上心情大好,一下子被毁了!
“四爷若是有雅兴,不妨到后面园中小坐,我再安排酒席,让嫣然姑娘单独给四爷唱几支曲子。”
永康帝暗暗对自己说:我是平民,我是来找乐子的!
强压胸中的不爽点头道:“如此,你便去安排吧。”
水溶答应一声,忙亲自带着嫣然下去安排不在话下。
永康帝俯视着下头的孙小刚一桌人,冷声问道:
“黄金会员,莳花馆的黄金会员费用几何啊?”
贾瑞只得如实答道:“九千九百九十九两……”
“哼,一万两!一个户部尚书的儿子!我大乾的官员果然是这么好当的吗?”
王子腾和贾瑞都乖乖的闭上了嘴,谁也不接话。
永康却将话锋一转:“贾瑞,你可知道我是谁?”
贾瑞不知道为啥永康帝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但现在还装着不知道他是皇上又太假了,只能硬着头皮跪倒道:
“学生直隶生员贾瑞拜见皇上,方才因恐扰了皇上雅兴,故而未敢行礼,请皇上赎罪。”
永康帝轻轻抬了抬手:“平身吧。难得你年纪轻轻,又知道朕的身份居然可以不卑不亢对答如流,倒也是个人物。
生员,不错吗,又是忠良之后。好好用功读书,将来为国效力。”
“谢陛下。”贾瑞站起身来依旧在一旁站着。
永康帝看了看贾瑞,又看了看王子腾,说道:
“朕有一事颇为好奇,我朝尚书乃是二品官职,按律每月俸禄米81石。
且又闻户部尚书孙刚为官清廉,其子为何如此阔绰?
难不成他有点石成金之法吗?贾瑞,你若是得了空,不妨帮朕打听打听去。”
“我……”贾瑞的脸顿时成了苦瓜。
这是什么情况啊?让自己去查堂堂户部尚书?
不用多想,这肯定是王子腾把自己查修国府的事给抖搂出去了啊!
贾瑞偷偷看了王子腾一眼,王子腾则是规规矩矩的坐着,双眼看向自己的脚面。
“草民……尽力而为。”
永康帝冷笑道:“怎么,是怕查出什么见不得人的是使你这莳花馆没了一个黄金会员么?”
贾瑞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没有的事!陛下,草民虽然一介布衣,也知道国家大义与私人得失孰重孰轻。”
虽然这么说,但是任傻子也能想到,如果孙刚因为儿子在莳花馆炫富坑爹被办了,这事传出去莳花馆也不用开了,谁还敢上门?
办个会员不就相当于给自己脑袋上插个牌牌,上面写着“我是大贪官”吗!
“哼。你只管暗中去查,不可打草惊蛇,更不可掀起什么风浪来。朕无非是想看看这群朝臣到底有多少家底。”
永康帝自然也不傻,有乾一朝,官员俸禄效仿前朝,可以说是少得可怜,一个二品大员一个月才八十一石大米,够干啥的?
大臣们要养活一家老小,还有门客仆役、马夫轿夫要养活。
在外为官的更惨,县衙中的差役皂吏都得县令自己掏腰包发工资。
光凭着朝廷俸禄,这些当官的得饿死一大半。
故而,个地方官员在每年征税时都会收一些火耗耗羡。
这些多征上来的计划外税收除了补贴官员外,还得一层层的往上孝敬,有了这些不成文的规矩才能使整个国家的庞大官僚体系得以正常运转。
在这样一个大环境下,贪污根本不算事儿,只要你不犯事,没人会拿收受贿赂摆到台面上来,连那些清流御史言官都不会。
因为你弹劾某某人受贿,别人就会自危,怕你哪天又弹劾到他头上,如此一来,你就成了全朝文武大臣的公敌。
而且永康帝也不想搞垮莳花馆,相反,他倒是希望莳花馆能多吸纳一些会员,这样一份会员名单拿到手上,他大致就能知道朝中勋贵们的大致经济状况了,等要处理哪个大臣的时候,这份名单一定能派上用场。
正此时,水溶去而复返,躬身道:“四爷,后头园子已经预备好了。”
永康帝点了点头,站起身来道:“前面引路。”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