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雪龙宗不惜劳师动众,甚至将西苑所有护卫都弄晕,就是想趁机掳走三殿下,然后调查清楚,封印结界下方到底是什么。
但现在却是不行了。
如果雪龙宗真的将乾国三皇子镇杀于此,那后续的麻烦就太严重了,是他们所不能承受的。
起初,雪龙宗只是想将谢吴峰控制起来。
他们动用了两名二品巅峰的强者来牵制谢吴峰身边的两名二品强者,圣纯一隐在策应。
但最终,紫袍老者还是止步在谢吴峰身后,无法再进半步。
“你到底得到了什么?”紫袍老者最终咬牙切齿的狠狠道。
“砰”的一声,房门被火龙儿关上,屋里暖和的烛火倒影出两个人影,一高、一小。
紫袍老者脸色一黑,神色愈发冰冷,他恨不得此刻将面前的阁楼夷为平地,但心中的理智还是压住了疯狂。
雪龙宗已经不是百年前的雪龙宗。
虽然还是乾国一流宗门,但却后继乏力,门中杰出弟子也是凤毛菱角。
就算还有一品强者坐镇,但那几位师兄年岁比自己还高,恐怕也是寿元将尽。
自己若真是不管不顾,一心要拿下这个三皇子,恐怕也绝非易事。
“雪谷禁地,是本宗重地。殿下定要给老夫一个交待。”
紫袍老者声音寒冷,俨然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
房中的谢吴峰并没有否认,但也绝不会告诉对方自己从禁地中带走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错,本宫是去过雪谷。那有如何?”
谢吴峰的声音平静,听不出有半点波澜,似乎这里并不是雪龙宗,房门外的老者也并不存在一般。
“哪...哪...”
紫袍老者被气得白须乱颤。
镜湖上空的“龙吟”之声已经散去,两名黑衣刺客没有察觉到太上长老要动手的迹象,只得选择退走。
那四条“雪龙”化作漫天雪花,飘散在镜湖之上,雪花片片,慢慢消融在湖水之中。
两名二品高手,警惕的来到阁楼下,同时向紫袍老者拱了拱手。
两人虽然担心谢吴峰的安危,但也感受到房门口的紫袍老者没有杀意。
就算有杀意,他们两人也赶不及,面前的紫袍老者已经是半只脚丫子踏入一品境的门槛了。
紫袍老者并未搭理两人,而是静静注视着窗棂,深呼一口气道,“既然殿下不愿意说,我们雪龙宗只能奏请乾皇陛下。”
紫袍老者再三权衡之后,只能放弃选择“用强”,选择妥协。
“乾皇?”谢吴峰嘴角露出一抹莞尔,点了点头道,“无妨,雪龙宗随意即可。对了,本宫明日便要下山,想必雪龙宗不会阻拦吧。”
“明日?”
紫袍老者本还想尝试一次,大不了请出几位师兄,就不信一品强者留不下一个少年。
不过沉思片刻,紫袍老者就果断放弃了这种危险的想法。
因为他们也不知道禁地下面究竟是什么,就算强行留下谢吴峰,只要对方不配合,他们也没有任何办法。
何况,昨夜他深入雪层之下,破损了好几条通道,但还是毫无任何进展,甚至都感受不到半点当初的禁制。
仿佛,这一切都在那道冲天的冷光中消散。
一切都不曾存在过一般。
一夜过后,作为南州第一大宗门,雪龙宗应有的体面还是拿的出来。
即使双方经过了昨夜的不愉快,但彼此都没有明说。
除了隐世长老,雪龙宗其他的长老们悉数出来,跟在圣纯一身后恭送谢吴峰下山。
就连童英剑和方雨来两个小稚童也站在众人身前,凑热闹。
因为,三皇子谢吴峰这次下山,带走了雪龙宗不少名贵珍草,长老们虽然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但心中都在滴血。
不过,圣纯一脸上那十分热络的笑容,却是是发自心内。
昨夜,他一直焦躁不安的在西苑外围等待消息,身后还有那两名穿着黑衣,蒙着面的长老。
但是,他们在西苑外足足等了半个多时辰,才见到一脸喜色的紫袍老者匆匆返回。
“三殿下要什么就给什么,别吝啬。”
望着这个前后判若两人的师叔祖,三人都有些莫名的错愕,真心怀疑自家的隐世长老是不是受到什么刺激了。
去了一趟,没有将谢吴峰悄无声息的带来,却竟然让他们完全配合谢吴峰的要求。
“师叔祖?这是不是...”
圣纯一一脸茫然,不解的看向紫袍老者,脑子还想着正殿中,谢吴峰交到他手中的那份药单。
“对了,今夜被你们弄晕的亲卫,明日也要好好赔偿一番,不能让外人觉得我们雪龙宗不厚道。”
“什么!”
“不厚道?”
“师叔祖?你到底还是不是我们雪龙宗的隐世长老!”
见到三人看着自己的眼神如此诡异,紫袍老者重重的拍了一下胸脯,心中的激动之情几乎溢于言表。
“对了,以后三殿下但凡有吩咐,只要不违背宗规,你们务必倾力配合。”
望着紫袍老者消失的方向,和最后的嘱咐,圣纯一三人只能在夜风中凌乱,心中觉得有些慌缪。
三人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又不能不执行师叔祖的吩咐。
“自家的禁地被人毁了,我们还要如待上宾?这都是什么事嘛!”其中一名长老,冷声抱怨道。
晨光散满天际,送走谢吴峰等一众人之后,圣纯一站在山门口,望着巍峨的大殿,感到有点不真实。
他感觉自己放佛被架空了,正殿石阶上站着十名隐世弟子,都是三十多岁的年纪,也曾经是东宗最拔尖的弟子。
此刻,三女七男,每个人都是衣袍飘飞,背负长剑,笔直的伫立在石阶上。
白玉广场上汇聚了大批东宗弟子,足有近千人。
“奉隐世长老令,即刻起,雪龙宗封山,任何人不得外出!”
听到其中隐世弟子,高声喊道,声音回荡在雪龙宗东宗各个山峰高塔、楼宇之间。
整个东宗都沸腾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有外敌来袭?”
刚刚送谢吴峰等人下山的几位长老纷纷围着圣纯一不断询问道。
百年间,雪龙宗从未封山过。今日,竟然被圣纯一遇到了。
他也是一脸茫然,不解的望向正殿石阶上的十名隐世弟子。
几名长老从圣纯一那茫然、错愕的脸色上察觉到可能有非同不寻常的事情要发生了。
众位长老不知道隐世长老们到底要做什么,竟然连宗主和他们都没有告知。
南州第一大宗门“雪龙宗”忽然对外宣布,封锁山门,一时间激起千层浪,乾国各大世家宗门纷纷遣人往雪山打听情况。
柏言城一时间,风云际会,涌入大批江湖武道强者,甚至有南边燕国的宗门都派出了门中高手秘密潜入城中打听消息。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舒适的躺在锦榻上闭目养神,小火龙一直贴身带着,源源不断的龙气被谢吴峰吸纳入体内。
有了龙气的滋养,他的身体也在不断发生变化。
原来因使用大量丹药催发的四品境也得到了补充,不再是空中楼阁,水中花。
那种随后都有了可能有轰塌的风险被谢吴峰消除了。
起初,谢吴峰并未在意,只是在偶然的情况下发现。
当时,谢吴峰正在内照自身,发现手腕处有道细微的金色流光顺着脉络流淌入自己的经脉中。
正是因为这些稀少的龙气,谢吴峰原先受到的伤才算得到了最根本的修复,比他用那些珍草更加有效。
不过,小火龙吞吐的龙气实在稀少,只能慢慢滋养这具身体。
自从发现了这个秘密之后,谢吴峰就没有让火龙儿像宁薇、颜茉一样单独住在一辆马车中,而是一直贴在自己手腕处。
火龙儿也非常喜欢,贴在谢吴峰身上睡觉。
还能经常吃到各种好吃的糕点、水果。当然还有他们从雪龙宗上带来的两大车的灵鱼。
王恩生本打算命人将镜湖里的灵鱼全部打捞出来,算是对雪龙宗的报复。
但天气愈发炎热,带多了恐怕坏掉,只能选择暂时寄放在西苑的镜湖中。
“一定要好生帮我们看顾好,不能少了一只灵鱼。”
王恩生走出西苑的时候,还不忘提醒那些正在打扫西苑的雪龙宗内门弟子。
那些弟子被王恩生唠叨得晕头转向,只能连连点头。
直到这群住客消失在西苑外面的山道尽头,这群内门弟子才想起来,灵鱼是他们雪龙宗的,什么时候变成了三皇子的私人财产。
......
车辚辚,马萧萧,其间还夹着林间鸟鸣。
一千多人的骑兵,护送着车队驶出雪山峡谷,眼前是一片草长莺飞的景致。
春日的艳阳暖光散满原野,成群的马匹在山麓的牧场上肆意的奔跑,远处天际尽头还能看到点点白色帐篷。
天很蓝,也很高,白云静静的躺在天空之上。
苍穹之下的车队如一条长龙般,在蜿蜒的官道上,快速向北飞奔而去。
为了赶时间,谢吴峰只带来少量的珍草和雪龙宗送来的名贵珍草,轻车简从,沿途只是在驿站稍事休息,就疾速赶路。
三日后,他们终于穿过雪北州,即将抵达北面的龙海州。
眼前是滚滚的长河,正是龙河。
自雪山最西端而来,一直穿过整个乾国,朝着东面奔流入海。
两岸最窄的地方也有五百多丈,而且河水也非常湍急,吊桥根本无法连接南北。
两岸各有一个渡口,船只摆渡着南北往来的商旅百姓。
“殿下,这条河当初可是花费了三天才渡过。”王恩生指着前方宽阔的河面,回想道。
当时大军南征,四万禁军将北岸围的水泄不通。
龙海州的官员甚至征用的各类渔船,才将大军全部运送到南岸的雪北州。
此刻,谢吴峰望着宽阔的河面怔怔出神,回想到此次南下的目的,夺取渤海郡,进一步威压燕国。
结果中间发生了一点小插曲,现在只能返回京都。也不知道乾皇收到几位卿侯的奏书之后,到底要作何选择。
乾皇或许只是想给三皇子一些军功,以便谢吴峰将来可以有一个主政的地方。或许又有其他原因,却没想到收到的竟然是灭燕的奏书。
不管乾皇最初是如何筹划,但现在已经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了。
谢吴峰已经不是半月前的谢吴峰,他觉醒了前世的记忆,已经对世俗的王朝争霸没有半点兴趣。
现在的他,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尽快了解这个武道世界,然后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
“殿下?”
看到自家殿下在怔怔出神,王恩生小心提醒道,“我们的马车即将上船,您要注意,小心颠簸。”
回过神的谢吴峰才发现,自己所在的马车已经绕过人群,开始驶向巨舰的高台,渡口上的百姓和商贾已经被亲卫驱散向渡口两侧。
戍卫渡口的中年校尉,一脸谄媚的跟在王恩生身侧,时不时低声说道,“公公,你就放心,这艘巨舰是渡口最好的船,定然不会颠到殿下。”
在渡口的护栏旁,中年校尉快速塞了一叠银票到王恩生的衣袖中,讪讪笑道,“以后还请这位公公在殿下面前多美言几句。”
上一次,大军南渡的时候,中年校尉就留意到三殿下的车驾,不过那个时候有大军随扈,他根本靠近不了。
“说吧,有什么事?”王恩生左手粗略摸摸了袖袍中的一叠银票,满意的点了点头,轻声询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中年校尉将嘴巴凑到王恩生耳畔,低语了几句。
王恩生起初还一脸笑意,不过逐渐变得阴沉,侧着头,阴恻恻的盯着身边这个将甲胄都差点挤破的中年校尉,不咸不淡的问道,“当真?”
中年校尉没有再说话,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轻声提醒道,“万事还是要小心呀。”
“好,这份情谊,我王某人记下了。如果是真的,我会替你在殿下面前请功。”王恩生轻轻拍了拍中年校尉的肩膀,然后转身朝着谢吴峰的马车小跑而去。
待王恩生消失在在巨舰的船头,中年校尉的脸色才陡然转冷,朝着河面吐了一口浓痰,冷声自语道,“龙海侯,我看你怎么办。”
说着,嘴角上扬,流露出一脸幸灾乐祸的神色。
豪华的马车里,火龙儿正在吃着两位侍女端来的水果,一副十分享受的样子。
她已经将自己是来当侍女这件事情抛之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