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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顾将自我攻略(1 / 1)

平时没有外人在的时候,顾爻都会一直跟在他的身边,除了沉默寡言,几乎没有什么异样,偶尔还能跟他说上几句。可一旦有外人出现,顾爻就会被其他的东西给吸引视线,痴傻程度直线飙升,并且跟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若不是许长安手握剧本,知道顾爻现在还没康复,很难不误会顾爻是故意在外人面前伪装痴傻的。

顾爻身形微顿,好在许长安只是自言自语,并没有注意他的反应。

许长安揉了揉脸散掉睡意,一边穿衣一边道:“今天起得晚,没有粥可以喝了,你想吃什么?我待会做给你吃。”

顾爻却像是听不懂他的话,顺从应道:“好。”

“好什么?”许长安回过头来,“我问你要吃什么?”

顾爻说:“粥。”

许长安:“……”

好吧,这不可能是装的,估计在外人面前怕生吧。

没办法,许长安只好洗了脸,去庖房煮粥了。

说是顾爻痴傻,但在面对这么高大的身躯时,许长安也无法将他当成小朋友对待。

更何况他武艺精湛,又顶着张冷峻的脸,即使两眼呆滞,许长安也没胆子用跟小朋友说话的方式去跟他沟通,只能保持着这种迷之和谐又不和谐的相处方式。

许长安一走,顾爻便叫出了烽烟,“我是何时露了破绽?”

自从许长安嫁入将军府后,烽烟不是在外面调查就是在顾子期身边保护,与他们接触甚少,也不确定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夫人只是随口一提。”

顾爻却不认为,“虽然语气并不肯定,但他应当是有所察觉了。”

烽烟想了想,“可能是因为您与夫人日夜相处,夫人才能从中察觉一二。”

顾爻的食指点了点桌面,对这个回答不置可否。

起初他不想留许长安的性命,就连伪装都十分敷衍,后来发现许长安可能是借尸还魂,防备心就更弱了,甚至一而再再而三的破例、心软。

许长安确实无害,可他痴傻一事不能公开,看来,以后得适当跟许长安保持距离了。

还在庖房给顾爻煮银耳莲子粥的许长安对此一无所知,不停地搅动着勺子,见火势太大,又撩开袖子撤出几根柴火。

无意间瞥见右手臂弯上的红痣,才想起来昨天还有问题没问系统。

许长安:系统。

系统:干哈?

许长安被它生硬的糙汉用词噎了噎:……抓紧时间,我有两个问题想问你。第一,为什么我对艾草不过敏?第二,为什么许千金身上会出现我自己的胎记?

系统:第一,由于我出现的时间有限,不能随时提醒你,为了避免你死得莫名其妙,这具身体会根据你既有的习惯进行改变;第二,胎记是我那天新增的设定,为了让你在崩人设的同时也能坐稳恶毒男妻的身份。

许长安才知道原来除了将军府的人,系统也在暗中帮助自己:谢谢你。

系统却很无情:再见。

许长安:桥豆麻袋。

系统:不是说好的两个问题?

许长安:凑个整吧。如果我不按照原著剧情走,没有子期的死亡作为刺激,顾爻还会康复吗?

系统:这是本复仇虐渣的爽文,而不是本天才陨落的虐文,望你知悉。

许长安明白了:也就是说,即使我没有动作,顾爻也会康复?

系统:在合理的时间内,自然会有合理的事件触发顾爻恢复。你只用操心自己的任务,其他的都不用操心。

一提到任务,许长安就惆怅了:这是本复仇虐渣的爽文,而不是本后宫种马的爽文,望你知悉。

系统:猝死的不是我,望你知悉且铭记。

许长安:……

算你狠。

系统消失,还把许长安给气得不轻,一不小心就把粥熬糊了。

许长安舀起来尝了一口,还好,只糊了一点点,并不影响口感。

顾爻的胃口很大,许长安舀出自己的那一碗,剩下的全都是顾爻的。

也不知道顾爻每天吃了就睡,睡了就吃,哪里来的这么大消化量。

只是,平时顾爻都能在他吃完之前席卷一空,今天却不知道是怎么了,连第一口都没能咽下去。

许长安问他:“怎么了?不合胃口吗?”

顾爻摇摇头,嘴里还含着粥,“怪。”

许长安没明白,“哪里怪了?”

顾爻说不出来,却怎么也不肯继续,放下勺子,说不吃就是不吃了。

“我尝尝。”许长安吃了一口他碗里的粥,细细嚼了嚼,“不怪啊。可能是之前没搅均匀?来,你再尝一口试试。”

他搅了搅粥,舀出一勺递到顾爻嘴边。

顾爻看着面前的勺子,没动。

他的味觉很灵敏,这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别人如果给他下药,除非剂量惊人,一口即倒,否则只会是无功而返。

偏偏煮粥是瞒着将军府里其他人做的勾当,顾爻不吃就只能许长安自己解决掉,这可真是令人头大。

许长安欲哭无泪,“拜托,我一个人真的吃不完这么多。你就尝一口,不好吃我再想办法,行吗?”

他明眸湿润,乖巧温顺,像极了撒娇的小奶猫。

顾爻略显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在小奶猫又要撒娇之前,勉强张嘴吃了一口。

许长安不是别人,不会给他下药,就算要保持距离以防暴露身份,他也没必要这么警惕。

许长安卑微问他:“还觉得怪吗?”

还觉得怪。

顾爻想给他这个回答,却不知道为什么,身体已经擅自握住勺子,低头继续吃粥了。

许长安松了口气,拍拍胸脯承诺道:“你放心,以后我一定搅均匀,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了。”

顾爻没说话,只觉得自己实在是一时脑热,不然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吃完粥,许长安把桌面收拾干净,还要悄悄避开将军府的人把碗洗了,亲身切实体会到没有个心腹在身边究竟有多麻烦了。

他守着顾爻漱完口,忽然想起什么,“哦,我知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怪了。”

顾爻抬头看他。

许长安不好意思地道:“我煮粥的时候走神了,不小心就糊了一点点。”

顾爻:“……”

“真的,我发誓,就一点点,眼睛不好都看不见的那种一点点。”许长安一再强调,“不过,这都能吃出来,你的味觉是不是也太好了?就跟训练过的一样。”

顾爻没说话,不知道为什么,许长安却从中感受到了与平时不一样的沉默,“你……不会是真的训练过吧?”

顾爻也不瞒他,以蹩脚的表达方式坦诚道:“很多毒,都能尝出来。”

无论是沙场上,还是朝堂上,想要害他的人都数不胜数,如果他连这点基本生存能力都没有,只怕很难安然活到现在。

许长安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失,甚至有些手无足措,“我……那你刚才……怎么还吃?”

顾爻说:“你不会的。”

许长安傻傻地看着顾爻,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顾爻毫无防备的目光,与平时不一样,是真正信任他的模样。

“对,我不会的。”笑容又爬上了面颊,许长安紧紧握住顾爻的双手,“谁都有可能害你,只有我,你可以完全放心。”

顾爻顺势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本就是为你而来,帮你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害——”许长安急忙止住话头,“咳咳……反、反正你相信我总是没错的。啊,真是太欣慰了啊,你终于对我放下防备了,感动得想掉眼泪。”

为我而来?

顾爻不动声色地低头,掩盖眸中晦涩不明的情绪。

他从前在军中时,士兵们只要想女人了,就会悄悄看些明令禁止的坊间话本。他那时还不是将军,与士兵们同吃同住,因而也耳濡目染了一些内容。

比如其中一本坊间话本里,写的就是一名女鬼痴恋士兵多年,苦修出人形与士兵相爱。士兵早知她非人,问她从何而来,她答的,便是为士兵而来。

顾爻原以为许长安待他好,是像尊敬冯管家一样尊敬他,直到许长安不小心说出这句“为你而来”,他才知道许长安原来喜欢他。

此刻再看当时,许长安坦白身份后给出的两个选项,一个是为他违逆圣旨,独自承受圣上责罚;一个是守护在他身边,等他有了爱人再独自离开:可不都是为了他的自由,宁可牺牲自己,也要兼顾他的所有感受吗?

顾爻活了两世,竟不知身边一直守护着这样的痴情人,真是糊涂。

他不是负心之人,承了别人的好意,就一定会偿还,可他从没遇见过这种情况。现在痴傻还能假装不懂,等到不得不恢复的时候,又该怎么面对想要与他喜结连理的许长安?

没等顾爻想出答案,就被许长安递过来的一盘核桃打断,“来,吃吧。”

经过这段时间坚持不懈的努力,许长安夹核桃的功力已经练得炉火纯青,再稍稍控制好力道,基本一压就是一个完整的核桃仁,光是用来摆盘都很漂亮。

“没想到这东西还挺好用。”许长安把玩着手指粉碎器,正要再夹两个,就听外面传来拐杖的落地声,吓得他赶紧把东西藏进袖子里,迅速端正坐好,还欲盖弥彰地拿起一个核桃仁喂顾爻。

顾爻默默地看着许长安,在他可怜兮兮的目光下,还是张嘴吃了。

罢了,这人才刚暴露身份,想来很是不安,暂时先给一点甜头吧。

冯管家一进来,看到的就是这幅温馨画面,乐得合不拢嘴,“顾将和夫人真是恩爱啊。”

许长安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讪笑着岔开话题,“怎么样,调查清楚了吗?”

“是的。”冯管家正了色,“您母亲是在前年元旦那日去世的,今天廿九,过两日正好元旦,日子是对的。”

特意挑在这个日子,看来许关迎是认准了许长安想跑也跑不掉的。

行吧,为了特效金疮药,拼就拼了!

莫名被盯着看的顾爻:???

许长安认命地叹了口气,“劳烦您帮我准备得体一些,尽量别让许关迎挑出麻烦来。”

虽然就算他再得体,也挡不住别人找茬,但能避免的还是要避免一下的。

“您放心,老奴已经差人去办了。”冯管家说着,看了眼门外,确定没人才压低了声音,“不过,据丞相府里的内线说,圣上似乎也会到场,只是不知所为何事。”

内线?等等,圣上?!

许长安不明白这位大佬怎么会跟着掺和进来,“我母亲的忌日,跟圣上有什么关系?”

冯管家沉思了一会,“据老奴所知,应当是没有关系的。”

许长安回忆半天,也没回忆出这二者到底有什么联系,只好暂时作罢,“行,我知道了。辛苦您了。”

至少有圣上在,于情于理,许关迎都不会轻易对他动手了。

“那老奴就先退下了。”冯管家边走边回头,在关门之前,还笑得一脸意味不明,“您和顾将可以继续了。”

许长安:“……”

顾爻:“……”

两日光阴一闪而过,丞相府府门大开,像是吃人野兽张开了血盆大口在请君入瓮。

许长安的感觉有点不太好,低头看了眼自己和顾爻的衣裳,是连一丝多余的杂色都没有的纯素色,相当低调。

这次……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吧?

结果一进大门,俩人还是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顾爻身材高大,步步生风,与生俱来的优势让他无论出现在哪,都是令人难以忽视的焦点。

“三公子来了?”纪管家也是个狗仗人势的,特别爱用鼻孔看人,“就等着您了呢。”

许长安不予理会,瞥见眉娘几人,一个目光就让他们浑身战栗,全都躲在了奴才的后面去,生怕又挨他的揍。

“小心脚下。”许长安率先进了门,带着顾爻跨过门槛时,轻声在他耳边说了句,“跟紧我,不要乱跑。”

顾爻知道许长安是担心有人对自己出言不逊,轻轻应了一声,跟在他的身旁。

冯管家的情报没有错,客厅之上,果然端坐着圣上。

圣上瞧见顾爻和许长安进来,脸上也带了笑容,“顾将和顾夫人来了。”

许长安跪地行礼,“臣妾见过圣上。”

顾爻站在旁边没什么反应,手上把玩着许长安的一缕发丝。

很揉,也很顺。

早在他痴傻后,就不懂何为礼数了。若是非要他行礼,就得回回都有人教。几次过后,圣上也嫌累,干脆就免了他的礼数。

圣上摆摆手,“免礼吧。”

许长安起身,又向许关迎行礼,“孩儿见过爹爹。”

到底是上了年纪经不起折腾,短短数日,痛失了两个儿子的许关迎苍老得迅速,脸上的沟壑都多了几条,人也消瘦得很。

要不是因为他坐在圣上的下位,许长安都差点没有认出来。

命案一事,因为顾子期的插手,线索中断,大理寺不得不拿曾厉害交代,连刑部都省事了,干脆地送给御史台,再由御史台交给圣上。

许关迎病倒再醒来时,圣上已经批准结案了,他就连再挽救一下的机会都没有。

那恨意,就连圣上在场的此时,许关迎都得竭尽全力才抑制住自己不去揪着许长安大声质问,他究竟是不是害死了自己的两个儿子。

许关迎的牙齿磨得咯吱作响,又无从发泄,只能挑他的刺,“架子真是越来越大了,竟敢让圣上在这等你!”

许长安现在越来越会装无辜了,不知所措地捏紧衣角,“孩、孩儿不知圣上在此,失了礼数,还请父亲责罚。”

许关迎睚眦欲裂,“这么说,你是想让我等你了!”

许长安咬着唇不敢说话,还是圣上开口帮忙解围,“好了好了,朕都没计较,许爱卿也别计较了。时辰将至,该开始拜祭了。”

许关迎不得不咬牙咽下恨意,“开、始、拜、祭!”

圣上的出现让阴沉的祠堂都焕然一新,连带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亲戚朋友全部参加进来,全程一样不漏,上香时比许长安还要哀痛。

他们美名其曰为许长安的母亲吊唁,其实就是想趁机在圣上面前混个眼熟、拍拍马屁,期望能得到个一官半爵的。

毕竟会亲自.慰问臣子之妻的君王少见,会亲自参加臣子之妻母亲忌日的君王更是少见,足以见得圣上对许长安的偏爱。

拜祭完,许关迎又安排他们到院里闲聊小坐。

“千金他娘也是可怜,入府多年才生下千金,连千金嫁人都没看到,就这么走了,死也死不瞑目啊。”

“可不是嘛。人走就算了,还连累千金如此乖巧的孩子,现在连话都不爱说了,真是造孽啊。”

“千金初为人妻,要照顾顾将,又要打理那么大个将军府,想来肯定劳累得很。以后若有什么需要困难的地方,尽管派人来知会一声,一家人就是要互帮互助啊。”

许长安皮笑肉不笑地应付他们,“多谢诸位长辈关心。”

“瞧瞧这孩子,几月不见都累瘦了,可真是太让人心疼了。你那个……那个……”其中一位妇人捏了捏许长安的手臂,想更进一步套关系,却忽然卡了壳,“那个……你是叫许安什么来着?总是躲在屋子里不出来见人,大娘都快忘了你的名字了。”

许长安没想到还有这茬,没能在第一时间回答,引得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动作看向他。

如果是以前,可能已经有人开口说妇人糊涂,并把许长安的名字说出来了。但是前不久,眉娘带回许长安疑似借尸还魂的说法,让他们都默默地闭上了嘴,等待着许长安自己回答。

许长安苦不堪言,心说大娘,不只是你,我也很想知道我叫许安什么啊。

奈何原身的名字是个bug,连系统都不知道。通过许安棠、许安.邦、许安平的名字,许长安暂时只知道第二个“安”字应当是辈分,至于第三个字……原身总不可能叫许安长吧?

就在许长安冷汗都快流下来时,顾爻轻轻将他的碎发撩到耳后,傻傻道:“安安的头发真长。”

他的声音不大,像是自言自语的嘀咕,却能让许长安听得一清二楚。

许长安微怔,正奇怪顾爻怎么会知道自己乳名,随后反应过来,小傻子这是在叫原身的名字,顿时感激涕零,面上仍是镇定自若,“小侄当年不懂事,让大娘笑话了。”

大娘不好意思道:“说什么笑话不笑话的。倒是大娘年纪大了,确实不记得你名字了。”

许长安乖顺道:“小侄名叫安安,乳名安儿,大娘看看哪个顺口,便叫哪个吧。”

大娘恍然大悟,“哦,原来是安安啊?这名字可真好听!”

许长安但笑不语。

名字好不好听不知道,反正您是真能尬聊。

好不容易忽悠完各路亲戚,许长安也厌了,以太久没回家,想在府里四处转转为由,要撤离三姑六婆的八卦中心,圣上也允了。

许长安二话不说牵起顾爻,逃也似的回屋了。

门一关,许长安就瘫在了椅子上,“啊……终于能喘口气了。”

顾爻随手摸了把桌子,指尖积起厚厚的一层灰,怕是在许长安离开后就没有再打扫过这间屋子了。

“对了,”许长安忽然想起什么,笑得灿烂,“你今天居然叫了我的名字,我很高兴。”

顾爻见他开心满足的模样,更是确认了他喜欢自己的心意,也不在乎让他多开心一点,又唤了一声:“安安。”

“这是我的小名。”许长安说完,补充了一句,“是我自己的。”

反正小傻子不懂事,多说一点也没关系。

顾爻倒是没想到他这么好哄,只是叫一声名字就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的老底都露出来了。

“你都叫我的小名了,我也得礼尚往来一下。”许长安托腮想了想,“叫你什么好呢?阿爻?爻爻?念之?”

顾爻直接转移了话题,“这是谁的屋子?”

“啊?这间吗?是我的。”许长安成功被他带偏了注意力,又有些不确定,“应该是我的吧。”

顾爻打量着屋内,摆设都是些稀罕玩意儿,由于样式统一,倒显得有些单调了。

跟他想象中的金碧辉煌的模样大相径庭,倒也附和许长安随和的气质。

这么想着,一回头,他就看见许长安从床底下拖出了一大箱金银财宝出来。

顾爻:“……”

“我脑子受伤之后就嫁给你了,只在丞相府里待了几个时辰,没来得及探索这间屋子的权属问题。”那箱子沉得很,许长安拽了两下就拽不动了,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倒是这箱宝贝,得想个办法把它带回将军府才行。”

顾爻奇怪地看着许长安。

当初遣散陪嫁奴才时,许长安花钱如流水的行为,顾爻还以为他是个视金钱如粪土的超凡脱俗之人,现在看来,好像那时的洒脱就只是他的错觉。

“怎么这副表情?”许长安不知道自己已经从超凡脱俗变成了凡人,“我在这里住时,半点好处没讨到,委屈倒是受了不少,当然要拿点辛苦费了。”

更何况他现在就是许千金,替许千金受气是应该的,花许千金的钱财自然也是应该的。

顾爻觉得许长安说的在理,便守在旁边等他讨要辛苦费。

许长安拨开金银,看到底下色彩斑斓的珠宝,“咦”了一声,“小东西长得还挺别致。”

就在他准备动手装金银的时候,顾爻忽然目光一凝,握住了他的手腕。

许长安不解,“怎么了?”

顾爻没说话,一把扯下床帘套在手上,在箱子里抓了一些珠宝,然后摊开。

床帘是白色的,此刻却沾染了细碎的褐色渣滓,珠宝上别致的点缀和参差不齐的花色还翻起了皮。

许长安凑近看了看,“这是……生锈了?”

据他所指,只有假的金银珠宝才会生锈。

顾爻却说:“是血。”

许长安还没反应过来,“什么血?”

顾爻看着他不说话。

许长安一怔,猛然蹬腿后退远离箱子,“这……这是人血?!”

顾爻想起烽烟调查的清单,上面记载被许长安谋财害命的就不下百人,只要将这些赃物上交给衙门,许长安就是想在牢里过完此生都是奢望,必然会被斩首示众。

若是之前,顾爻一定毫不犹豫,但是现在……

顾爻将珠宝和床帘都扔进了箱子里,一脚揣进床底下,“脏了,不要了。”

许长安已经大概明白这些东西的来历了,胃里直打恶心,“我们还是出去吧。”

他扶着桌椅站起来,脚踝有些刺痛,大概是刚才后蹬时刮到哪了,但他现在没有心思去管这些,向外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等等。”

顾爻看向他。

“不行,这些东西不能留在这里。”许长安折回去又把箱子给拖了出来,“万一有人发现了,拿去报官,到时候铁证如山,我就是跑也跑不掉了。”

也该是他许长安幸运,这屋子一直没有人进来打扫过,今日还被他惦记上了这箱金银珠宝,误打误撞找到了一个原身的罪证。

可是这箱子不仅沉重还很显眼,他和顾爻就算能搬出去也会引起其他人注意,到时候更是有口也说不清,到底该怎么办呢?

许长安急得团团转,回头正对上顾爻的目光,灵机一动,“有了!”

顾爻不明所以。

许长安拉住他的长袖,“能不能借借你的侍卫,让他帮忙把这个箱子搬走?就算搬去你那里也行,总之绝对不能让箱子留在这里,不然我就完了。”

搬去我那里?

顾爻不知道许长安究竟有多想向自己表明忠心,连这样致命的物证都能交给自己。但他本来就想找机会让烽烟处理掉这箱金银珠宝,此刻许长安自己提出来,正好省事了。

不过顾爻也不能直接帮忙,还要装一装傻,“侍卫是什么?”

许长安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这个,干脆换了个说法,“你能把狼火叫出来吗?”

顾爻说:“不能。”

“为什么?他人不在吗?”许长安更急了,“那除了狼火,你身边还有没有其他的侍卫?比如……比如烽烟!烽烟在吗?”

顾爻没想到许长安能如此准确地说出他左右手的名字,想来私下是真的花了很多功夫去了解他了,也就不再绕弯子,唤道:“烽烟。”

烽烟应声而出,单膝跪地,“顾将。”

就算见了烽烟这么多次,许长安还是忍不住感慨他与狼火之间的巨大差别。

不同于狼火凶狠彪悍的外貌,烽烟明显要纤瘦得多。如果单独在外面遇见,许长安绝不会把他跟战场联合在一起,而会把他跟私塾联系在一起,像个寒窗苦读多年的文弱书生。

顾爻见许长安盯着烽烟发呆,以为他是被突然出现的人惊到了,轻咳一声,让他回回神。

许长安也确实回神了,“那个……你好啊,我叫许长安。”

烽烟恭敬道:“夫人好。”

许长安指了指大箱子,“能麻烦你帮我把它搬走吗?只要不在丞相府里,搬去哪都行。”

烽烟看向顾爻,顾爻没有反应,显然是让他听从许长安的。

他应道:“请给属下一点时间。”

东西太多,他得分多次才能带走,不然太显眼了。

许长安表示理解,“我这就去让人守在外面,明日之前都不许进来。”

“半个时辰即可。”

“好!”

答应完烽烟,许长安就跟顾爻一起离开屋内,将门锁上,半强迫半威胁地叫来几人坚守一个时辰,以确保烽烟的时间充足。

给原身擦完屁股,许长安松了口气,更加确认这恶毒男配真不是人干的事。

他为自己的悲惨遭遇感到痛心,看见路过的奴婢,想起自己来丞相府的初衷,又不得不忍痛继续扮演上恶毒男配的角色,“站住。”

女婢回头,就跟见了阎王爷似的,吓得手里端着的水果撒了一地,“三、三公子?”

许长安看她的反应,就知道这是以前伺候原身的女婢,心里稳了,轻车熟路地提起裤脚露出一道伤来,“一个个都跟死了似的,屋里乱成什么样了也不知道收拾收拾,害本公子伤了脚。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拿瓶特效金疮药来!”

“是、是……小的这就去。”女婢连忙快步离开。

顾爻看了眼许长安鲜血淋漓的脚踝,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画上去的,他都没注意到。

“这是真的。”许长安都佩服自己居然看懂了顾爻的质疑,干净的手掌覆在伤口上,翻开时就是一片血红,“刚才退得太急,不小心蹭到箱子边缘,就被划了条口子。”

顾爻微微皱起眉头。

许长安擦去掌心染上的血,却又沾到另一只手上,抹也抹不掉,腥红得刺眼,像是在预示着什么,他抬头看向渐渐飘雪的天空,“不知为何,我总觉得……”

话没说完,女婢已经回来,她把特效金疮药递给许长安时,都快抖成筛糠了。

许长安也不为难她,“赶紧滚,别在这碍本公子的眼。”

女婢求之不得,忙不迭滚了。

许长安默默在心里跟女婢道了歉。

真是造孽,他长这么大就没对女孩子说过脏话,结果穿书至今都数不清究竟说了多少句了。

生活不易,长安叹气。

许长安握着特效金疮药,还没来得及叫系统,顾爻已经先他一步打开了瓶塞。

许长安一头雾水,“你要干什么?”

顾爻不说话,只是盯着他的腿。

许长安眨了眨眼,“……是要我上药?”

顾爻点头。

许长安笑道:“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顾爻还是拿着瓶塞不松手。

“……好吧。”许长安认输了,乖乖地倒了些特效金疮药在伤口上,正要放下裤腿,顾爻朝他递来一条手帕。

“怎么了?”他没明白拿手帕干什么,半晌才在顾爻一直盯着脚踝的目光下反应过来,是给自己绑伤口用的,忍俊不禁道,“你也太可爱了。”

顾爻还是那副呆呆的样子,耳根却悄悄红了。

许长安绑好伤口,顺势打了个结,一想到这代表着顾爻对他的关心,心里就美滋滋的。

都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古人诚不欺我。

许长安再次要叫出系统分析特效金疮药的成分,就听有人唤他:“顾夫人。”

这声音……是圣上!

许长安不动声色地把特效金疮药收进袖口,转身行礼,“臣妾见过圣上。”

“免礼。”圣上看着他们俩,笑容很是欣慰,“如今你们二人,可真是形影不离,恩爱非常啊。”

许长安也不知道圣上是哪只眼睛看出来的恩爱,又不好反驳,“臣妾只是尽自己的本分罢了。”

“说得好!”圣上笑声爽朗,“比起那些仗着自己是嫡子就为所欲为的人,朕更喜欢你这样温顺懂事的庶子。”

这话里有话,许长安不知道该不该接,索性不接。

天凉,在外面站得久了,他白皙的脸都被吹得泛红,更显模样乖顺。

圣上怜惜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案子已经摆平了。”

案子?

许长安反应过来,圣上指的应该是许安.邦和许安平的谋杀案。

“朕知道,你因庶子身份被他们欺辱多年,会憎恨也是人之常情。”圣上收回手,背在身后,“但是手法不够高明,破绽太多,若不是子期那小子,你此时怕是凶多吉少了。”

许长安听明白了,圣上已经认定他就是杀人凶手了,却还是帮他解决了这个问题。

为什么?

“觉得困惑对吗?”圣上像是看懂了他在想什么,也不吝啬解答,“你要知道,只有朕给你的恩宠越多,你才会越安全。至少,有人想打你主意时,还得先看看朕的脸色。”

许长安坚信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圣上想要臣妾做什么?”

“朕不是早就说过了吗?”圣上笑他糊涂,“朕对你如此用心,要的便是你后顾无忧,好好照顾我大齐的功臣,别让朕成为卸磨杀驴的君主,寒了天下人的心。”

许长安愣了愣,“您……是为了顾将?”

圣上看着低头扣手的顾爻,叹了口气,“曾经,他就是我大齐的江山啊。”

顾爻低垂的眼眸中愧色难掩。

许长安是真没想到,圣上不仅对自己半点歪邪意思没有,还非常重视顾爻这位将军。

得君如此,该是臣子莫大的幸事了。

许长安肃然生敬,“圣上放心,臣妾一定会尽心尽力地照顾顾将,不让您失望的。”

“好!朕希望你不止说得到,还能做得到。”圣上很是满意,目光移到他颤抖个不停的腿上,“不过,下次再见大可不必如此紧张,朕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还能吃了你吗?”

“……是臣妾没出息。”许长安心说我这是疼的,不是怕的。

圣上无奈地摇了摇头,“回去可别又病上几日,让人知道了还以为是朕欺负你。”

许长安也很尴尬,“……臣妾遵命。”

旁边的太监适时插话:“圣上……”

圣上不耐烦地打断他,“行了行了,事已办完,朕这就回宫。”

他诸事缠身,得这一会清闲已经很是难得,太监都催了许久,要让他回宫批奏折了。

提起奏折,许长安就想到他初次上朝时,那么多臣子扬言要让圣上关注虎符去向,圣上至今也没说过一个字,不知私下独自承受了多少,行礼更是敬重,“臣妾恭送圣上。”

话是这么说,圣上看在他害怕得双腿发抖的份上,还是没让他送。

圣上一走,丞相府里的气氛又沉寂下来。

庇护没了,许长安也不想在这龙潭虎穴里多待,等到脚踝稍稍缓和一些,便去向许关迎告辞。

院子里的亲戚们还在聊得开心,许关迎却不见了人影。

许长安抓住路过的奴才,“许——我父亲人呢?”

那奴才道:“老爷身体不适,已经回屋歇息了。”

许长安松开他,离开小院去找许关迎。

路上经过长廊,廊壁上挂着的字画奇丑无比,不仅是许长安,连顾爻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纷纷为许关迎的审美感到忧心。

许长安也不知道这是出自哪个名家的手笔,不好冒犯了别人,更不好违心夸赞,只得道:“丑得真有个性。”

顾爻:“……”

倒也是这个道理。

许关迎的房门紧闭着,四周很安静,不知为何连个守卫也没有。

许长安下意识放轻了脚步,不确定许关迎人在不在,正要敲门,就听房间里传来许关迎的声音:“那可是我活生生的两个儿子啊,您让我怎么沉得住气!”

许长安敲门的动作顿了下。

圣上走了,那群亲戚朋友也全在院中,许关迎这是……在跟谁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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