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锦住了一周的院,因为他的伤远没重到无法接待来访人员的程度,所以客人骆驿不绝。
熟人还好说,多少是带着真心来探望的。
不熟的就有点尴尬了,程锦觉得他们是过来参观的,把他当猴看呢。但也只得忍了。
出入程锦病房最频繁的自然是特案组的人,他们有事没事就过来逛逛,顺便给程锦带些汤汤水水的营养品过来。
那些补骨头的食物,小安吃得比程锦多,虽然她现在只有一只手可以用,但灵活着呢。
程锦也吃,秦越和游铎送来的食物大概是特级厨师做的,都很好吃,但程锦无法专心进食,因为他不是一个人,他还有杨思觅,他吃着吃着就就去喂杨思觅了。
“思觅,这个特别好吃。”
“思觅,尝一下这个。”
“思觅,喜不喜欢这个?”
杨思觅喜欢的就紧着喂他,他不想吃的程锦才自己吃,让人都怀疑他们俩到底是谁在住院。
但是,虽然被饲养得不错,杨思觅的心情却仍然不怎么好。
因为程锦这一伤,带来了很多麻烦。
晚上睡觉都成了问题,别说做点什么了,连同床都不行,怕一个不注意,一搂一抱,他的肋骨就又错位了。
日常相处也成了问题,好不容易有了空闲时间,却不能亲亲密密地腻歪在一起,非常影响人的情绪。
程锦很心虚,这一伤他感觉自己的各方面能力都下降了。
譬如,以前他的哄人功力还不错,抱着搂着亲一亲,成效还是很斐然的。现在呢,只能牵个手,这还会妨碍杨思觅打游戏看书,这不是在“还债”,这是在“借债”。
程锦感觉自己背后的“你完了”三个字正在变得越来越大,变成一座他逃不脱的五指山。
小安他们没有程锦这种烦恼,像上班一样,每天乐滋滋地来程锦这里报个道,聚聚餐,或者喝个下午茶,然后约会的自去约会,宅的可以在病房蹭免费茶水零食,过得不要太惬意。
闲聊时步欢问程锦,“老大,你到底是怎么搞成这样的?”
程锦平淡地道:“和你们一样,粗心大意,然后就被人抓住了。”
“……”步欢和小安默默无语。
老大为了吐槽他们也蛮拼的,连自己都损。
戴维笑着搂了把步欢的脖子。
“很正常啊。你们不在,他自己开的车嘛,然后就被人抓了。都说他不会开车不是吗?”过来探望程锦的何以加这么说。
大家忍笑。
程锦辩解:“我那是被撞。”
“知道,车祸嘛。以后开车时小心点。不,应该是你要少开点,不会开就不要强开。”
“……”为自己的肋骨着想,程锦努力保持心平气和。
何以加伸手悄悄地戳了下前方的空气,然后又飞快缩回手。
小安道:“那里有什么吗?”
“老虎尾巴。”何以加笑道,“你们老大养的老虎刚才安慰地舔了他一口。”
程锦听得一笑,挑了个桔子开始剥皮。
戴维好奇地看着何以加,步欢低声跟她说何以加的毛病。
“是我养的。”杨思觅霸道地抢走了老虎的监护权,“老虎现在怎样,和去年比有什么变化?”
“还是老样子。”何以加望着杨思觅脚边,“好像胖了点?”
“它还会变胖?怎么回事?”
“不知道,可能是炸毛了,所以显得胖?”
“……”
程锦把剥好的桔子掰开,尝了一瓣,然后把剩下的递给杨思觅,“这个甜。”
杨思觅吃桔子去了,不再理会老虎胖不胖的问题。
北风也来过医院一次,他来的比较早,特案组的人还没过来晃悠,正方便他们聊比较正经的话题。
他和程锦交流了一下干掉的、抓到的和隐在暗处的各方人马的信息,最后说:“能处理的我尽量处理掉了,但有些人根基很深,现在没法连根拔起,得等等了。”
程锦道:“倒没必要不死不休,只要他们别再来惹我就行。”
北风道:“暂时不会了。”
现在局势已定,搞事捞不着好处占不到便宜,说不定还会被当成不稳定分子清除,没人会干这种蠢事。
程锦笑了笑,削了个苹果给杨思觅,然后也替北风削了一个。
北风啃完便走了。
程锦跟杨思觅道:“安全组是不是比我们组凶险多了?”
“怎么?”
“很能锻炼人啊,我觉得司码比我强。”
其实,只是大家的行事准则不同而已。
杨思觅没理会程锦的感慨,指挥他:“再削个苹果。”
“哦。”
削好后,杨思觅道:“再削。”
“……”程锦明白了点什么。
后来程锦削了一上午苹果,他用淡盐水泡了泡,切了片,装了一大盘。等叶莱他们来了后,以为是程锦特地为他们准备的,很是感动。
景行止也来过医院,他是晚上过来的,带了一瓶酒,和杨思觅喝了一杯,程锦从杨思觅杯中分到了一小口。
喝着酒,景行止靠进沙发里,翘着二郎腿,姿态很大佬地道:“程锦,我们开诚布公地聊一下,你到底是哪里看我不顺眼?咱们认识也有几年了,老这么不尴不尬的,真的非常遗憾。”
“……”程锦认为很多时候“一切尽在不言中”就行了,开什么诚布什么公,这是要聊国王的新衣吗?
杨思觅端着酒杯看戏,挺津津有味的。
“我觉得是你看我们不顺眼啊。”程锦使用了“倒打一耙”的招式。
景行止笑眯眯地道:“没有啊,我喜欢你们,好些年前,我认识了杨思觅的老师——很可爱的一个老头,从他那听说了你们后,我一直对你们念念不忘,后来居然真的看到你们又在一起了,这对我来说,是一段很特别的经历。”
程锦,“……”他一点也没被打动,只觉得景行止这种念念不忘蛮变态的,大概是这家伙的气质太变态了,给他的言行加了一层滤镜,让人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
景行止又道:“我好像从没让你们有过生命危险吧?倒是你,冷血无情得很啊。”
“我也没让你有过生命危险。”程锦道,“而且我也觉得你相当冷血无情。”
“那我们不就扯平了吗?该握手言欢啊。”景行止坐起来,伸出了右手。
程锦十分无奈,和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打交道很耗神啊。
杨思觅放下酒杯,伸出手来,蜻蜓点水般地碰了碰景行止的手,算是握过了。
景行止笑得不行,对程锦道:“很多人不明白你为什么喜欢他——爱他,其实很简单,因为他在你面前时可爱啊。”
“……”程锦心生警惕,握住了杨思觅的手腕。
景行止笑着摇头,“放心,我保证不对你们做什么,说话算话。”他喝光杯中的酒,站起来,笑着走了。
程锦叹气,“思觅,我对他没有信任感,为什么?”
景行止都明确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按道理来说程锦该放下一些戒心了。
“因为你无法理解他这种人。”
人对自己不懂的事物,会持怀疑态度。
程锦道:“我觉得他像一种随时可能爆炸的物质。”
“他不至于。我是。”
程锦,“……”
景行止如果在场,估计又要笑死了。
在住院的第五天,程锦听说陆昂已经好转,可以见客了,就过去探望他。
陆昂还比较虚弱,脸上有伤,但已经基本消肿了。
程锦觉得他现在像个苍白的瓷娃娃,是个易碎产品——比自己易碎,绝对得小心轻放。
陆昂没有易碎品的自觉,反倒先笑话起了程锦,“听说你又车祸了?还住院了?”
程锦笑道:“快出院了,不像你,得在医院包月。”
陆昂家人在旁边没有离开,闻言瞅了程锦一眼。
“包月怎么了?”陆昂给了程锦一个白眼,“这是高级套房好吗?五星酒店都没这种服务。”
程锦失笑,笑了一会儿后,他道:“对不起,本来该是我来这包月的,是我连累你了。”
“你这不臊我吗?”陆昂道,“要换了你,那就不用来包月了。唉,我这干后勤的,抗不住你们淋惯了的腥风血雨。”
“哪来这么多腥风血雨,这次是特殊情况。也就是说,你特别倒霉,没赶上好时候。”
陆昂又翻了个白眼,“你们哪有过什么鬼好时候,明明是我来了之后,你们才开始蓬勃发展的好吗?”
程锦愕然,“你以前脸皮有这么厚吗?”
陆昂摸摸自己的脸,揽镜自照,“还肿?我觉得基本恢复了吧。”
程锦道:“看来你的镜子有美颜效果。”
杨思觅道:“还有降低智商的效果。”
陆昂,“……你们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