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迷楼]
玉潋心踏进裂缝,属于阙清云的气息再次朝前延伸,她在虚空乱流之中踱步,踩着阙清云沿途特地为她留下的记号,飞快奔行。
共享魂骸之力,她与阙清云之间,便多了一层旁人不可见的羁绊与默契。
沿着记号逆流而上,于尽头处再撕开虚空,便跨越了近百里的空间,来到一片草木枯败的群山之中。
时辰已过正午,山中雾霭尽消,可抬眼眺望,树木东倒西斜,草木枯萎,漫山遍野都是野兽的尸骨。
如此荒败之景映入眼帘,便叫人心往下沉。
玉潋心眉头稍蹙,神识探开,扫过山间寸寸土地,很快锁定远处深谷之中两道交错对峙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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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袍之人避开重重剑影,试图撇开纠缠,从阙清云气机锁定之下脱身。然而白衣剑仙出剑极快,肆意飞舞的藤枝也封死了黑袍之人所有退路。
其人实难摆脱阙清云设下的重重封锁,不得不被迫与阙清云正面交手。
阙清云凌空一剑,剑芒直指此人咽喉。
后者侧身避开要害,锋锐之气擦着此人的脖子过去,刮开他脸上的面罩,露出一张模样清秀的女子脸庞。
阙清云眸心微沉,冷声质问:“你是何人?!”
其人不答,双掌一握,结了个古怪的手印。
便见四周凭空腾起黑雾,于其身侧凝结成几只巴掌大的小怪物。
怪物飞散开来,尖利的牙齿啃咬金藤,在藤墙上掏开一个一人高的窟窿。
阙清云脸色微变,目露凝重之色。
方才那黑雾,是业气!
此人竟会炼化业力,凝成怪物供其驱使!
不管她是何身份,绝与这场祸害人间的天灾脱不了干系!
“想逃?!”
阙清云冷冷一哼,镜虚秘境延展开来,一瞬间将此人身前的轨迹封死。
她御剑而起,速度陡然加快,弹指间便追了上去。
其人试图再次割裂虚空,但阙清云的剑比她更快,剑气如虹,从四面八方飞射而去,将虚空裂缝层层封堵,若她真要冒险往里闯,必定九死一生。
她脚步稍顿,便是这片刻迟疑,阙清云便至她身后十丈。
距离再次拉近,下一剑,她无论如何也躲不了了。
便在这时,虚空蠕动,剑气消散一空,从裂缝中倏地伸出一只手,按住黑袍女子的肩膀,拖着她往裂缝中去。
阙清云虽觉意外,却早防着变故,黑影飞快蹿出,一口咬住黑袍女子的脚踝。
此人沾了饕餮的气息,即便遁入虚空之中,也走不了。
虚空裂缝中另一人见得此状,无奈轻叹,而后风声四起,青衣之人从裂缝中现身,挥散饕餮之气,将黑袍女子护在身后。
阙清云冷眸斜睨不远处的人影,薄唇轻抿,沉声冷哼:“东冥乐,果然是你。”
东冥乐眉目淑雅,衣袂翩跹,凌空而立,与阙清云遥遥对峙,闻言微微一笑,坦然应道:“清云仙子洞幽烛远,算无遗策,实令乐钦佩不已。”
阙清云神色冷峻,语气中是少有的震怒,厉斥道:“业源之灾,又是你东冥氏的把戏?!”
此言落下,东冥乐却笑着摇了摇头:“东冥氏虽有野心,却也无法操纵天运,业源之灾乃凡世之劫,我东冥氏也深受其害。”
这话说得轻巧,至于真假,则需另论。
阙清云冷眼瞧着这东冥氏的二人,语气疏冷淡漠:“纵使这天灾不是因东冥氏而起,你们东冥氏也必然没安好心,此前偷盗至宝不成,如今又要半道劫走灵印,真是贼心不死!”
面对白衣剑仙冷眼斥责,东冥乐面色不改,始终盈盈然笑着:“不达目的,自然不能罢休,清云仙子当初未取乐之性命,不如今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
“乐姐姐脸皮真厚,这话竟也说得出口。”
不等阙清云应声,另一道婉转的女子之声从天边飘来,应了东冥乐的话。
玉潋心一身绝艳的红衣,身姿柔婉,脚步轻盈地踱至阙清云身侧,眉目间尽是挑衅,斜睨着东冥乐:
“便是吾师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们还得过我这一关。”
东冥乐未料玉潋心竟来得如此之快,其视线从玉潋心带笑的脸孔扫过,又瞥了眼默不作声的阙清云,终于恍然大悟。
百密一疏,大意了。
“姐姐妹妹一场,动辄刀剑相向,多伤和气呀。”
东冥乐眉眼微弯,眼波流转,随后示意身后黑衣女子将先前夺得的灵印拿出来,托在掌间,与阙清云二人商议道,“东西还给你们,便请二位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可好?”
双方实力旗鼓相当,若真要动手,虽然灵印在东冥乐手中,可玉潋心与阙清云联手赢面更大。
与其拼上性命最后竹篮打水,倒不如果断放手,再陪个不是,这师徒两人便也没有与她搏命的必要了。
玉潋心闻言,心中冷笑,嘴上不留情面地讽刺:“乐姐姐能屈能伸,算盘倒是打得精妙。”
东冥乐身后那黑袍女子气得脸色发青,而东冥乐自己则不以为意,面上笑意不减:“潋心妹妹过奖。”
言罢,她大大方方将手中灵印一抛,没耍任何心机手段。
阙清云接下灵印,玉潋心却未解除镜虚门秘境的封锁。
她扬着眉毛,神色张扬桀骜,“放你走,可以,但你得先回答我的问题。”
东冥乐似乎并不意外,嘴角微掀,笑意盈然:“潋心妹妹想问什么,但说无妨,乐必知无不言。”
玉潋心却未给她好脸色,声音倏然一沉:“城东袭击天河道尊,城南又半道堵我去路的洞虚境高手,可是你东冥氏之人?!”
时机如此巧合,绝非一句偶然便能说得过去的。
似听到什么好笑之言,东冥乐嘴角笑意更深,眼中流露的神采颇有几分意味深长。
玉潋心正揣测她这笑容中的深意,便听其轻飘飘地说道:“东冥氏的目的从来只有定虚,何要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阙清云二人沉着脸,对东冥乐嬉皮笑脸之言不置一词,随即又听她笑道:“潋心妹妹若真想弄清原委,不如问问那位天河道尊。”
玉潋心神色更冷,向东冥乐质询时她便料到如此。
这女人惯会故弄玄虚,态度古怪至极,让人分不清她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挑拨离间的言语。
但东冥乐的回答,也的确进一步佐证了她心中的猜想。
见玉潋心陷入短暂沉思,东冥乐拂袖撕开虚空,卷着身后黑衣女子遁入裂缝,同时扬声说道:“乐今日目的没有达成,自会再寻时机拜访,潋心妹妹后会有期。”
阙清云看向玉潋心,后者只扫了东冥乐二人一眼,并未出手追击。
其人走后,遮天蔽日的金藤疏散开去,镜虚秘境也转瞬消失,阙清云方问起玉潋心:“封印业源之时生了变故?”
“嗯。”玉潋心敛眉,脸上霜寒之色淡去。
转向阙清云时,她一脸愁云也随之消失,自然牵起阙清云的手,回答道:“跳梁小丑罢了,不足挂齿。”
阙清云若有所思,又问:“天河道尊现身璩阳了?”
玉潋心点头:“弟子去城东时遇见,与此人联手封印业源,中途却有神秘人出现,将天河道尊重伤,而后又在弟子赶赴城东之时拦截,不过未能得逞。”
三言两语,描述大概。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隐瞒了神秘人极力劝说她的那几句。
言罢,她转移话题:“弟子来寻师尊时,城北处的业源尚未销毁,天河道尊虽已赶去,但局势未稳。”
阙清云瞧她一眼:“如此,便速速回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