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君惜与毛球齐齐眨眨眼。
火堆那边传来喵一声。
宁君惜反应过来,嘴角抽了下。
黑猫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又钻了回来,他以为已经挂了呢。
“真是万幸中的不幸。”他暗暗叹一口气。
毛球跟着喵了声。
黑猫又喵了声,噗一声倒了下去。
宁君惜看了眼毛球,毛球看了眼宁君惜。
一人一兽面面相觑。
救还是不救?
……
平生头一次做兽医,宁君惜觉得有点怪怪的。
不过,好歹是给包扎完了。
宁君惜看着他的杰作,有点得意。
毛球看着面前的粽子,很嫌弃。
小怪呆了半晌,才知道这个从头裹到尾的东西是那只猫。
两个小兽对视一眼,点头。
以后绝对不能受伤。
宁君惜往篝火里又添了些柴,嘱咐两只小兽看好火,便缩在茅草上睡觉。
白天宁君惜赶路,晚上小兽们守夜,这是这些天赶路的习惯。
两只小兽看了看宁君惜,又看了看火,最后看了看黑猫。
毛球推了下小怪。
小怪往后缩了缩。
毛球立即扬起了小爪子。
小怪啾了声,往宁君惜那里跑去,被毛球一巴掌拍倒,叼进嘴里,便啾啾直叫起来。
“别闹!”宁君惜斥了声。
毛球将小怪吐出来,又扬了扬爪子。
小怪看了眼宁君惜,委屈啾了声,小心翼翼往黑猫那边挪了挪,又挪了挪,伸长脖子啄了下,再啄一下。
黑猫一动不动。
小怪便立即大了胆子。
……
夜色深沉,庙门传来轻轻几声敲门声。
宁君惜猛地惊醒,翻身坐起。
火堆还没熄灭,显然他睡得时间并不算长。
然后,他怔了下。
小怪啄着猫尾巴,毛球咬着一条白布。
两只小兽一脸无辜看着他。
然后,毛球松开了布,往火堆旁那个被拆得面目全非的猫身上堆了堆。
小怪钻进了毛球屁股底下。
宁君惜无奈扶额。
忍了忍,他终究没说什么,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个道士打扮的少年,做了个道揖,“深夜前来,打扰了。”
宁君惜听出这个声音是提醒他的那个,便将门彻底打开,“道长是?”
“小道是龙虎山顾元清,前些天路过此地,听了怪事才在此逗留。”小道士笑得很腼腆干净,顿了顿又说,“这几天,小道一直住在此处。”
宁君惜眨眨眼。
好在小道士接着说,“楚明城城外小道仅知这一处能过夜之处,实在窘迫才前来叨唠,绝无赶小兄弟之意。”
“道长请。”宁君惜做了个手势,转移话题道,“敢问那妖物如何了?”
顾元清惭惭道,“又让它逃了。”
他忽然紧张起来,“小兄弟可受了伤?”
“不曾。”宁君惜关上门,“若是受伤会如何?”
顾元清松了口气,解释道,“那妖物名噬魂兽,专食人兽魂魄,它射出的黑芒名消魂刺,伤人魂魄,若不及时救治,七日便可令人魂飞魄散。”
“小道长竟不怕?”宁君惜也点点头,奇怪道。
“小道虽才疏学浅,也不是一道残魂能伤的。”顾元清肃然道。
“在下冒失了。”宁君惜歉然道。
“是小道失态了。”顾元清也歉然起来。
宁君惜请顾元清去了篝火那边。
顾元清从怀里摸出块干粮在火上烤,宁君惜就继续给黑猫包扎,两只小兽委委屈屈缩在一角,一动不动。
黑猫身上其实除了肚子上一道大口子,其他伤口并不用包扎,宁君惜只是不想看到它,才把它包得严严实实。
如今顾元清在这里,他自然不好再调皮,就老老实实包了一截,可惜了剩余的布条。
顾元清看着黑猫很惊奇,不过等宁君惜包完了才问,“这只猫也是小兄弟的?”
宁君惜拿块布擦了擦手,摇头道,“有问题?”
“这只猫,很邪门。”顾元清认真道,“它在这待几天了,我一开始以为是它的,直到亲眼所见才知道是误会了。”
宁君惜笑笑,没说话。
邪不邪门,与他何干?
顾元清见此,以为宁君惜不愿多提,便识趣不再多说,拿起干粮吃起来。
……
顾元清的自理能力实在难让人恭维,吃了饭,找个角落便躺了下去。
宁君惜看得眉头直跳,终于明白,为什么他来时这里一点人住过的痕迹都没有了。
敢情是他误会人家了,这道长竟然连收拾一下都不会,那他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宁君惜皱起眉头,看了小道士半天,那小道士竟然还冲他笑笑,“小兄弟晚安。”
宁君惜便忍无可忍,又多管了次闲事。
顾元清受宠若惊,千恩万谢,才在宁君惜身边躺下。
可没多久,宁君惜后悔了。
他自小一个人睡,身边忽然躺个人,竟然失眠了,而身边的人却睡得很老实,呼吸悠长平稳,睡得正香。
宁君惜不由哭笑不得,他总不可能现在再把人家叫起来说,你还是回去睡吧,要不我睡不着。
好不容易熬到清晨,宁君惜腰酸背痛,头昏脑胀,顾元清神清气爽,神采奕奕。
宁君惜看着面前的少年人,暗暗发誓,以后他一定不多管闲事了。
……
清晨有些冷,篝火早已熄灭,冒着淡淡的烟。
两只小兽缩在一起,已经睡了过去。
宁君惜将它们捞进怀里。
毛球迷迷糊糊咿呀了声,小怪啄了啄宁君惜的手,都没有醒的意思。
黑猫已经醒了,看见宁君惜喵了声,踉踉跄跄站了起来。
宁君惜脸色有点僵硬。
顾元清有些奇怪在旁边看着。
“它是只野猫。”宁君惜回头认真说。
顾元清不明其意。
宁君惜却使劲点点头,提起包袱就跑。
别赖上他,他才不要养猫,太吓人了。
黑猫喵一声,从窗户钻了出去。
顾元清莫名其妙,觉得这小兄弟真是有意思得紧,忽然又意识到,这小兄弟好像连叫什么都没说。
他无奈笑笑,罢了罢了,有缘日后自会知晓,无缘便是知晓了日后也没什么意义。
……
黑猫跑得很快,即使受了伤也跑得很快,宁君惜跑了半天愣是没甩开。
“你
……你说你要干什么吧?”宁君惜气喘吁吁瞪着黑猫。
一只猫跑得这般快,不正常。
“喵~”黑猫叫了声,仰头看着宁君惜。
“我哪里让你误会了,你说,我改还不行嘛。”宁君惜苦下脸,无奈道。
“喵~”黑猫又叫了声。
“你别跟了,我养活不起你。”宁君惜听不懂,又说。
“喵~”黑猫的回答还是叫了一声。
宁君惜一拍脑袋,彻底无语,“毛球,去!”
毛球身子一僵,双目紧闭,一头从少年肩膀上栽了下来。
宁君惜连忙接住,“你干什么?”
毛球咿呀了声,可怜兮兮看着少年。
“我……”宁君惜噎了一下,他确定他养的的确不是雪玲珑了,深吸一口气,又看向黑猫,“不许跟着。”
“喵~”
宁君惜转身就走。
他又不是猫,喵什么喵。
“喵~”黑猫又叫了声。
宁君惜没搭理,毛球却拱了拱宁君惜,咿呀了声。
“干什么?”宁君惜有点烦。
毛球往后面看了看。
宁君惜回头看了眼,脚步顿在了那里。
“喵~”黑猫瘫在地上,又叫了声。
宁君惜一脸纠结,是呀,它若不跟着他,会死的。
宁君惜沉默了几个呼吸,又回头将黑猫抱了起来,“听好了,等你好了要走,我已经养了两只拖油瓶了,够了。”
黑猫没搭理他,懒懒趴在他怀里。
宁君惜脸黑了黑,觉得自己在对牛弹琴。
……
楚明城往东百里是湘西城。
湘西城最著名的是街会,阴历封四,戏台杂耍,摆摊叫卖,斗鸡骑射……最是热闹。
一个肩上站着只白猫,怀里抱着只黑猫的雪发少年,走在人群里,四下打量,很显眼。
“小兄弟,可是杂耍的?”一个一脸络腮胡的汉子忽然拍拍少年肩膀,笑眯眯问。
“额,不是。”少年一脸稚气,转头笑笑。
那汉子却一下子脸色扭曲,冷汗涔涔,“大……大爷,小的错了,松手,快松手。”
“那个,我不是肥羊。”少年缓缓将汉子的手举起来,天真说。
汉子却叫得更惨了些。
“还有,你若回头再说我欺负人,找我麻烦,怎么办?”少年话语顿了顿,学着汉子笑眯眯道。
原本看热闹的人都吸了口气,原本以为是个愣头青,却不想是个老油头。
“不敢不敢,这里这般多人作证,便是给小的熊心豹子胆,小的也……”汉子连忙求饶,还没说完,他脸上忽然现出一抹狠色。
少年身后,两个汉子从人群中钻出,举着棍子抡了过来。
少年却似乎背后长眼睛,啧了声,身子一矮,从汉子腋下穿过。
一声咔嚓声,是汉子手臂脱臼的声音。
汉子一声惨叫。
少年却又用力一推汉子,将汉子推到了棍子下面。
想打他,那就自食恶果好了。
两个汉子完全没防备,收手不及,一人一棍子就砸在那汉子身上。
一声惨叫。
四周人群一阵惊呼,瞬间乱了起来。
再找少年,早已钻进人群没了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