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涌动,风吹草动,密林中传出窸窸窣窣。
有个人影自树上掉落下来,踉跄了两步,靠着树干微微喘息。
远处,一道身影缓缓而来。
他双手交叠,放在腹前,气质平静似要融入这片黑暗。
一片树叶飘落,落在那人手上。
他动了动手指。
那片树叶自来人手中飘出。
一滴血随着那片树叶飘落在地。
靠着树的那人呼吸瞬间屏住,眸子圆瞪。
在他脖颈处,有一道血痕,鲜血缓缓溢出。
“早晚要死,何必苟活。”
来人缓缓离去,如同随身所行的孤风冷叶。
背靠大树的人却面色惊恐似看到了比死还可怕的事,微微张嘴,口中鲜血便如泉涌溢出。
“死……神……猎……”
他的头猛地垂下,就那么没了生息。
……
血腥味在密林间弥漫,偶尔的窸窸窣窣声在四野传荡。
一人如同鬼魅般而来。
“蛇女,冰霜……都加入了吗?”
平静的低笑在冷风中飘散。
“那就开始吧。”
那道身影悄然离开。
密林间有人现出身形,看着那人离开的方向,此时只剩下了缥缈的雾气。
“晚了一步。”他叹了口气,身形倏忽消失。
……
一场猎杀,出手的三个人并未受多大的伤,倒是被宁君惜的迷药弄得晕晕乎乎,只能被迫停下调息。
阿岷与丝丝都并未参战,自然不必调息,丝丝便无聊得吐舌头做鬼脸,不时四下张望两眼,看得阿岷哑然失笑。
阿岷像缥缈阁的大部分人一样,很喜欢跟这个精灵古怪的丫头相处。
实际上,在缥缈阁中很多人会怕丝丝,但少人会讨厌丝丝,不是因为丝丝的特殊身份,她也曾进入过凶险的试炼之地,接受严苛又残忍的杀手训练,与其他杀手并无区别,但这个丫头还是这般没心没肺,似乎之前的经历于她来说毫无影响。
所以,与她相处,不必设防。
“阿岷,你以后是不是不会在缥缈阁住了?
”丝丝忽然想到一事,托着腮问。
阿岷一愣,奇怪道,“怎么想起这事了?”
“否则呢,要不你教我做落雨盒?”丝丝晃了晃手臂,捡起片叶子吹得飘到一边去。
“落雨盒?”阿岷疑惑。
“唐门中有一种暗器机关叫暴雨梨花针,将数百银针放在一个盒子里,可以一时间同时发出,迅疾又密集,宗师境以下的人几乎没有失手过,装针的盒子就叫落雨盒。”丝丝一板一眼道。
“好吧,我不会。”阿岷无奈摊摊手,“丝丝可想过出去看看?”
“去哪儿?”丝丝眨巴眼。
“出黑暗峡谷,像个正常人那样活着。”阿岷摸摸丝丝的脑袋。
“才不要呢。”丝丝皱了皱鼻子,毫不犹豫道。
“为什么呢?外面也很好玩啊。”阿岷有些遗憾。
“没有阁主爹爹和师父。”丝丝双手负在脑后,撅了撅嘴。
阿岷张张嘴,欲言又止,最后无奈摇摇头,宠溺道,“丝丝还没长大。”
“胡说,我已经十六了,而且比宁君惜还高呢。”丝丝反驳。
“小声些。”阿岷拍拍丝丝脑袋,“对了,丝丝,你的小青呢,我怎么没看到?”
“啊?”丝丝眨眨眼,笑得天真烂漫,“去帮宁君惜了,还没回来。”
“帮……”阿岷面色一僵,几度变换,最后无奈叹了口气,“那是你的伴生灵物啊,怎么能借出去?”
丝丝眨眨眼,趴到阿岷腿上,惨兮兮道,“阿岷生气了?”
“哪有,只是……”阿岷又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小青毕竟是你的灵兽,是保护你的,不是能借给别人用的,记得了吗?”
“可是那是宁君惜啊,”丝丝眨眨眼,开心道,“小青喜欢宁君惜,丝丝也喜欢他呢。”
阿岷面色瞬间变得古怪起来,咳了一声,“总之,无论是借给谁,以后都不行,否则小青哪天不回来了,哭死你啊。”
丝丝低下头,哦了一声,然后又调皮道,“那你呢?”
阿岷一愣,哭笑不得,“我不需要,再说,我也不敢借啊。”
小青可不是谁都能碰的,也不是谁都让碰的,以往因为碰一下被小青一恼咬死的人
可不是一个两个,恰巧的是阿岷在不让碰的行列之内,有一次还差点被小青咬到,以致于有一段时间看到丝丝阿岷都发怵。
丝丝显然也想起了阿岷的那一桩糗事,捏着鼻子低笑了起来。
……
宁君惜远离了之前那片混战之地,便找了个隐蔽位置藏了起来。
小葫芦很自觉给宁君惜处理伤口,宁君惜则戳手腕上的小青蛇。
他还想让小青蛇带路去找丝丝他们呢,这小家伙就这么睡了过去,难道就这么困吗?
结果,他戳了半天,小青蛇就好像冬眠了,一点反应都没有。
宁君惜便有点哭笑不得,这算什么事?
小葫芦爬到他肩膀上,踮脚又送葫芦汁了。
宁君惜其实觉得这点小伤没什么,不过小葫芦都咬了,他再不喝就是浪费了,便吮吸了下。
小葫芦甩甩手,自觉钻回口袋里睡觉。
宁君惜一边感慨小葫芦实在听话,一边活动了下手臂,又戳了戳小青蛇,见它依旧没反应,不由泄了气,低头看了眼小怪,小怪立即在口袋里蹦了两下,宁君惜便将它拿出来,让它四处走走。
一片落叶随风而来。
宁君惜眉头一皱,微微一偏身子。
那片树叶擦着宁君惜耳垂噗一声钉入身后树干上,入木寸余。
宁君惜背后一层冷汗,警惕抬头,看到薄雾涌动间,一道人影缓缓而来。
那人一身黑衣,双手交叠放在腹前,气质如同这里的黑暗,平静安静。
宁君惜脑海中闪过无数思绪,最后思绪定格,这个人绝对不是七百五十人之一。
他缓缓站起身,看着那个不速之客,“你是谁?”
那人依旧在不急不缓走来,似乎来自另一方世界的幽灵。
宁君惜攥起拳头,愈发警惕。
距离宁君惜丈余时,那人终于停下脚步,抬头微微一笑,声音如渊平静,“你运气真不好。”
他轻轻一跺脚。
树上树叶簌簌落下。
然后,他动了动手。
树叶微微一滞。
下一刻,如雨落般铺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