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城，上了高速。
黑色的越野车，在黑夜中奔驰，窗外的风景像是记忆一般在眼前划过。
看似捕捉到了什么，但仔细一想，又是那么的模糊。
洛飞知道原来的自己。
或者说，可以想象得到。
十一二岁时，眼里与心里，哪有什么男女，只有学习与玩伴。
那个时候，每天眼里见到的洛嘉嘉，每天都活在她的淫威与霸道之下，怎么可能会注意别人。
哪怕那个女生与他走的很近，估计当时的他，也没怎么在意。
不然，怎么连对方的相貌都记不清了呢。
“有照片吗？”
洛飞一直想着事情，没有说话，但当旁边的清水美衣一旦有动静时，他就会开口问一句。
每一句，都让这名冷酷的美少女变的严肃而正经。
这句话清水美衣没有回答。
洛飞也没有再问。
大概又行驶了十余公里，斜躺在座位上的清水美衣，突然把双腿从地上扬了起来，洛飞刚要开口，她立刻道：“闭嘴！”
然后把两只包裹着黑丝的大长腿，放在了座位上，伸在了他的背后，整个身子直接躺了下来。
洛飞尴尬了一下，向前坐了坐。
不一会儿，洛飞听到了她睡着的声音，看起来的确有些困了。
看一眼车里的时间，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
洛飞看了一眼那名叫墨兰的短发女司机，很想问一问她就不会累吗，不过怕打扰到旁边刚刚入睡的少女，只得作罢。
他闭上了眼睛，脑海中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
大概凌晨两点多的时候，他也睡着了。
随着汽车的晃动，他紧挨着后面的双腿，靠在了后面的座位上。
这一脚，似乎睡了很久。
醒来时，外面天已经亮了。
朝阳正从东边的山头升起，越野车也已经下了高速，正在通往山林的水泥路上奔驰。
偶尔可以看到几辆车，和几个行人。
正在他观察外面的风景时，忽地发现怀里有东西动了一下，低头一看，那双包裹着黑丝的脚，不知道什么，竟然已经伸到了他的怀里，放在了他的大腿上。
转头看去，那双隐藏在墨镜后面的眼睛闭着，不知道是还在睡觉，还是已经醒了。
洛飞犹豫了一下，伸手轻轻捏着她的脚趾头，准备把它拿下去，正在此时，那墨镜下的红唇突然动了动，吐出了几个冷酷的字：“对，就这样捏。”
洛飞：“……”
洛飞正要扔出去，她再次开口道：“那个时候，她经常看到你蹲在你姐姐的面前，给你姐姐捶背捏脚，她很羡慕，她在日记里不止一次说，她也好想让你像对你姐姐那样，对她好一次。”
洛飞突然想起了昨天中午在琴房弹琴时，想到的那副画面和那句话。
“洛飞，我妈妈可能要跟我爸爸复婚了，我可能要走了……在临走之前，你可以像对你姐姐那样，对我好一次吗？”
洛飞想起了这句话，但想不起来，自己是否满足了她这个临走前的请求。
“你并不是她。”
洛飞还是把她的脚扔了出去。
但很快，她的脚又放回到了他的腿上，像是安了弹簧一般。
车厢里就这么大的空间。
她躺在那里，脚除了放在他的背后，就只能放在他的腿上了，而他，躲避不掉。
洛飞不再理睬，任她放着，目光看向了窗外。
“你也说了，我并不是她，我没有理由帮你去跟踪你的班长。”
清水美衣冷酷地道。
洛飞转过头看着她。
“你的确答应我，你会弹琴给梨衣听，会帮她做一切她喜欢做的事情，但这是你欠她的，你本来就该这么做。”
洛飞沉默了一下，看着她道：“她呢？什么时候出来？”
清水美衣脸色变得难看，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道：“中午，原本每天只有一个小时。但见到你后，时间开始增加。洛飞，这也是我告诉你真相的原因，我希望你好好对她，明白吗？”
洛飞转头看向了窗外：“她的时间增加了，也就意味着你的时间减少了，对吗？”
清水美衣躲藏在墨镜里的眼睛，不知道是睁着，还是闭着，声音由冷酷变的温柔：“我希望自己消失，我希望她永远醒着，我希望那个夏天，死的人是我……”
洛飞从深色玻璃的阴影中看着她，目光中的冰冷与疏离，不知觉地变的柔和起来。
她是爱她妹妹的，她没有错。
当初的他，什么都没有，连活着都困难，她不让她妹妹去找他，是对的。
即便找到他了，又能如何呢？
那个时候的他，正处于一生中最黑暗的时刻，每天想着自杀，瞳孔里只有灰暗与洛嘉嘉，早已把她忘记的一干二净。
“对不起，我忘记了她的模样。”
他轻声道歉。
清水美衣看着他，看着他的侧脸，看了很久，轻声开口道：“想看她吗？”
洛飞转头看着她，道：“想。”
清水美衣并没有拿出手机，也没有拿出什么相片，而是盯着他的面孔道：“想的话，去京都，她的身体，她的模样，她那年夏天去找你穿着的白裙子，她为你留的长发，以及她给你买的礼物，都在那里，保存的完好。”
洛飞愣了一下，道：“你是说……”
“以我们清水家族的财力和权利，保存她的身体，并不难。洛飞，她一直都在等着你，也一直都在看着你，用我的身体，我的眼睛，我的感觉，你知道吗？”
洛飞陷入了沉思。
“当然，现在，也许没那个必要。等她决定让你去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或者，告诉我。”
清水美衣闭上了眼睛，脚在他腿上动了动，道：“捏。”
洛飞似乎有些没有跟上她的节奏，愣了愣，低头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方抬起手，捏了起来。
这次的感觉，与上次并不相同。
虽然依旧很丝滑，很柔软，但并没有上次的屈辱和怨气，很平静，也很……温柔。
越野车在树木的阴影中穿梭。
快到中午时，前面突然吹来了潮湿的风。
洛飞抬起目光，透过前面的玻璃看去，看到了一座巨大的湖泊，湖心之中，竟然还有岛屿。
但越野车并没有再继续向前行驶，而是突然转弯，进入了树木高深的林中。
粗壮的车轮在铺满厚厚落叶的林中行驶，碾压着枯枝枯叶，发出了吵闹的声音。
越野车突然在林中停了下来。
洛飞转头看向了身边的少女。
清水美衣抬起脚，踢了踢，声音恢复了冷酷：“下去，走远点，不要看。”
“方便？”
洛飞刚好也想方便，打开车门下了车，走向了远处的灌丛。
清水美衣看着他的身影渐渐走远，这才闭上了眼睛，冷酷的脸色渐渐变得温柔起来，轻声喃喃：“梨衣，要醒吗，他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