驼腰子镇能够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地方发展成为一个热闹繁华的小镇,金矿的功劳是功不可没的。
这里原本就是一个小山村,几十家猎户,清初采金者将村落建在形似骆驼的山峰中,故称“驼腰子”。
驼腰子属半山区,为完达山余脉,东、南、北三面环山,西部坡岗起伏,发现金矿之后,这里成了淘金者的乐园,也成了各方势力觊觎的地方。
这里鱼龙混杂,各方势力交错,就算是日本人占领了这里,他们也没有能够完全的控制这里。
当然,几次进剿之后,日本人通过威逼和打压的手段将这里的各方势力给统统的整合到了自己旗下。
这样一来,驼腰子就成了日本人的天下,清水十三大权在握,气焰滔天!
但是他也没有想到本来可以大干一场之际,东抗会入主哈尔滨,然后席卷北满,清水十三美好的计划都落空了!
日本人如日中天的时候,这些人自然不会生什么异心,但是现在日本人不那么厉害了,这些人可就不一定非要跟着日本人走下去了。
大梨树沟子是驼龙的地盘,也是日本人攻占驼腰子后,第一个收编的土匪势力。
驼龙是这伙土匪大哥的匪号,叫这个号的人只是他们这一支,只是真正的“驼龙”死后,这个匪号便成了众多土匪们争抢的名号!
因为借着这个号,能聚拢人心!
聚义厅内。大哥驼龙不停的踱着步子,看上去表情有些凝重。步子也迈的有些焦急了些!
做土匪头子,那要是没有一点儿脑子,是不行的,几十上上百号弟兄的死活可都在一个人身上了。
还得了解外界的形势,不然话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从东抗入主哈尔滨,驼龙就有一股担忧,担忧总有一天,这官军还是会进剿驼腰子矿区!
就算没有日本人。官府也不会放任这么一大片金矿掌握在一群土匪手里!
“大哥,老二兄弟回来了!”大门被推开,一股冷空气裹挟着雪花吹了进来。
“回来了?”驼龙露出一抹喜色。
一前一后,两个人走了进来,前面一个看上去看上去干净精神,后面一个人穿了一件破旧的羊皮夹袄,手拢在衣袖里。身体有些佝偻,胡子上去全都白了!
“快,给老二兄弟烫一壶酒来,还有酒菜!”
“大哥,咱们这回祸事了!”老二一张嘴,就吓了驼龙一跳。
“怎么讲?”
“县城已经被官军占领了。那袁香城也被下了大牢,据说马上就要开刀问斩了,凡是跟着姓袁的,没有一个捞着好的,那警察局的大牢已经是人满为患了!”
“什么?”驼龙问道。“这伙官军的来历?”
“现在还不好讲,不过城内的老百姓都说他们好像从天上掉下来似的。”
“这些愚民百姓哪知道这些。这分明是一次有预谋的秘密行动,看来官军是要对我们驼腰子动手了!”驼龙道,“我说这清水十三咋要求我们提高警戒等级呢!”
“大哥,这一次官军来势汹汹,驼腰子金矿可能守不住了,咱们得想一条退路!”
“现在大雪封山,就算官军要进攻,至少也要等雪停了再说吧!”
“理是这个么一个理,可是咱们也不能什么准备都没有,万一官军像进驻县城那样突然杀过来,那可没有一点儿还手之力!”老二道。
“老二兄弟,你说的对,咱们是的未雨绸缪一下!”驼龙点了点头。
“大哥,要不要把其他几个矿区的老大叫过来一起商议一下,这官军来了,谁都跑不了!”
“不,不能这么干,日本人要是知道我们私下串联,一定会更加怀疑我们的,这事儿咱们只能悄悄的干,明白吗?”驼龙摇头道。
“明白!”
“大哥,松尾顾问来了,就在门外!”
“他怎么来了,大雪天的,不在屋里搂着女人睡觉?”驼龙皱眉道。
“也许是知道我们悄悄派人出去打听消息……”
“老二,你先回避一下,我见一见松尾!”驼龙忙对老二兄弟道。
“是,大哥,我先搞点吃的,这一路可把我给饿坏了!”老二兄弟道。
“驼龙君,你好!”
“松尾先生,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刚刚接到清水大佐的命令,前来将上个月的开采的金沙运走,请驼龙君予以配合!”
“运金沙,松尾先生,不是一向都是每个月的十号,今天才五号,上个月的金沙我们还没有汇总完毕呢?”驼龙惊讶的问道。
“事有从权,如今大雪封路,大佐阁下希望能够早一点将金沙冶炼提纯然后储存起来!”松尾道。
“这个,我们也没个准备,这数量还没统计完成,要不,等两天,我们统计好了,计算双方的收益,然后再给清水大佐送过去?”驼龙道。
日本人动作挺快的,想着提前将黄金收上去,现在大雪封山,采矿也受阻了,到时候他们也没有多少损失。
“驼龙君,这是清水大佐的命令,我想你不会违背他的命令吧?”松尾的语气强硬气啦。
“清水大佐的命令,我们岂敢违背,不过,大佐阁下事先每个招呼,也没给我们一个准备的时间,这也太仓促了!”驼龙满脸堆笑道。
“驼龙君,你有意见,可以直接找大佐阁下反应,但是今天金沙我是必须带走的!”
“松尾先生,你这也未免强人所难了吧?”
“八嘎。驼龙,你应该明白。你有今天是我们日本给你的,想想当初你什么样子,现在又是什么样子,大佐阁下的命令你必须无条件服从,把你们的所有的金沙都装进袋子,交给我带走!”松尾愤怒的站起来道。
“所有的金沙都交给你带走?”驼龙瞬间脸阴了起来!
“不错,不仅仅是你,还有其他矿区都一样。所有金沙都必须集中起来,这是清水大佐的命令!”
“松尾先生,我们辛辛苦苦替你们挖矿,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这点儿金子吗,你们一句话,就要把我们辛苦攒下的金子都要拿走。这是什么意思?”
“有什么不满,你可以去找大佐阁下,我只是执行大佐阁下的命令!”松尾蔑视的瞪了驼龙一眼道。
“松尾,你还以为我驼龙是吓大的,他清水十三一句话就要把我们的全部积蓄要走,这不是跟抢劫有什么区别?”驼龙愤怒异常。
“驼龙。小心你的言辞,知道违抗大佐阁下的命令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
“后果,后果就是老子不干了,带着人离开驼腰子,我就不相信了。没有他清水十三,老子就没法活了?”
“大哥。松尾先生,有话好好说嘛,千万别动气,气多了伤身体……”驼龙的师爷赶紧出来打圆场道。
“师爷,你好好劝一下驼龙君吧,大佐阁下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他的命令没有人可以违抗的!”松尾黑着脸道。
“是吗?”驼龙冷哼一声。
“大哥,不就是金沙吗,迟早都要给的,咱们给就是了!”师爷冲驼龙挤眼睛道。
那意思是好汉不吃眼前亏,清水十三要金沙,那不是他们给多少,是多少,那日本人还能强抢不成?
就算松尾敢干,清水十三也不会这么愚蠢吧,真把他们这些人逼反了,能有清水十三什么好处?
驼龙也明白师爷的意思,反正给多少也是自己说了算,松尾又不知道他们藏有多少金沙。
“师爷说的是,驼龙君只要把金沙叫上来,你们的那份收益是一点儿不会少的,这一点请放心!”松尾解释道。
“松尾先生,你早说嘛,这么大的误会!”师爷道。
“师爷,大佐先生早就说过,一定会保证你们的利益,这还需要我解释吗?”
“你个笨蛋,这不解释,谁知道你们是不是要吞下所有的金子?”师爷心中腹诽不已。
这个松尾就是脑子里缺根弦儿,不知道清水十三怎么选他做顾问的。
“行了,行了,师爷,带松尾先生去取金沙!”驼龙不耐烦的手一挥,现在还不是跟日本人闹翻的时候,这口气只能忍了!
于此同时,其他好几个矿区都遭遇到同样的待遇,不过不同于松尾,那些矿区的日本顾问还是挺客气的,因此很容易就把金沙收了上去。
“大哥,这日本人提前收金沙,恐怕是没什么好事吧?”老二从后面走了出来。
“很难说,这日本人的心思,我们可猜不出来!”驼龙摇头道,“还是说说咱们该怎么未雨绸缪的事情吧?”
“官府已经发布了剿匪的命令,接下来除非咱们躲进深山老林,那么就只有进入日本人控制的地界才能生存,但是这非常难……”
“这么说只要不背负人命的,只要放下枪,投降官府,都能获得从轻发落?”
“是的,官府都出具布告了,不像是假的。”
“会不会是把我们骗过去,等咱们把枪缴了,然后再秋后算账?”
“我看不太像,如今官军的做法似乎跟以前不太一样,他们当中有不少人原来也是跟咱们一样的……”
“不一样,人家当土匪,可没有当汉奸,咱们可是跟着日本人,汉奸,那可是罪加一等,就算咱们没杀过人,那间接受咱们迫害的人还少吗?”
“不能投降,投降就没有活路了!”
“可是咱们要不想一条退路,一旦官军攻破驼腰子,咱们就只有挨宰的份儿了!”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大不了拼了……”
这样的私底下的谈话并不只是在驼龙这一股势力中存在,实际上,只要知道一点儿风声的,大家都在悄悄的未雨绸缪。
这一次不同往常,官军也许自己心中还没底,可被日本人收买的这些土匪武装却一个个心中打了退堂鼓了!
就在驼腰子金矿暗流涌动之际,伍子和王勇两人悄悄的换上了矿工的装束,进入了驼腰子镇。
大雪影响了老百姓的出行,如此寒冷的天气,就连那些朝鲜警察们也不愿意上街巡逻了!
王勇很熟悉驼腰子镇的街道,也了解镇上警察活动的规律和主要街道,因此领着伍子从容了避开警察巡逻和人多的地方。
“那,就是这里,这家人姓黄,我和董大哥都是认识,是个自由的矿工,在这里七八年了!”
“日本人知道他跟董胜堂的关系吗?”伍子问道。
“应该不知道,他们并不经常联系!”王勇想了一下,道。
“上一次董胜堂行藏败露怎么回事,谁泄的密?”伍子又问道。
“你不会是怀疑……”王勇惊诧不已。
“我敬佩董老大的为人,但是他看人的眼光确实有问题,彪子差一点被他认定为接班人,结果呢,居然是个卧底、内奸,这家人都生活在驼腰子,难道就没有出卖董胜堂的可能?”伍子道。
“要这样,咱们不是成了惊弓之鸟了?”王勇有些不愿意相信这种胡乱怀疑的态度!
“这样吧,我们先观察一下,再联系,如何?”伍子道,“咱们还有时间,慎重一点儿对咱们也没啥坏处?”
“嗯,那就观察一下!”王勇一想,伍子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观察一下,小心不为过!
“如今大雪封山,这黄小海应该就在家中,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别急,这天还早着呢,咱们再等等!”伍子道。
一个小时过去了,屋子内一点儿动静都没有,甚至脸响声都没传出来。
“不对劲,屋子里没人!”伍子说出自己的判断!
“没人,不可能,董大哥说过,黄小海一家就住在这里,怎么会没人!”王勇急着就要朝黄小海家门跑过去。
“回来!”伍子急忙拽住了往前走的王勇。
王勇吓了一跳,这时候眼睛余光一扫,好像在前面的墙角跟发现了半只鞋子露在外面,这样式太熟悉了,是镇上朝鲜警察惯粗穿的样式!
“不好,这是个陷阱,快走!”两人立刻警觉,马上朝相反的一条街道跑了去!
他们这一跑,埋伏的朝鲜伪警察们马上就知道行藏败露,追了上来!
“日本人怎么知道我们回来?”
“不知道,也许他们就是守株待兔……”
“王勇,我引开追兵,你先回去,咱们到前面的路口汇合……”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