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云枫原本计划是想将紫雨和王若兰待往人间,可如今人间颇有些糟糕,不论如何,哪怕只有一点儿危险,也不能忽略。万一万一,万一就给他碰到了怎么办?
任由紫雨撒娇,生气,他也不得不狠心拒绝。于是带足够了银子,便与叶尘一起踏上了通往人间之路。
真武以东,穿过一片茫茫玄海便能到达人间境地,再横渡比邻大陆的桑海就能回到狄云枫的故乡——神州。
上一次狄云枫回到人间时,大燕早已将国号改为大唐,物华天宝,繁荣昌盛!却不知今夕人间的长安是否再度繁华呢?
“我想什么呢,人间都成这样了,怎么个繁华的理儿?”
狄云枫变了一艘船,升起大帆,随风而行,走得自然很慢了。他站在船头,用望远镜仔细探看着远方根本就没有边界的大海,好几刻钟都是那样姿势,一点儿都不觉得手酸,反之津津有味!
叶尘来回在甲板上踱步,轻柔的风并没有抚平他急躁的心,终于他忍不住跳上船头,一把夺过狄云枫的望远镜,喝道:“我们为何不直接飞过去?非要在这里晃晃悠悠!”
狄云枫叼着烟杆儿:“我们这次可不是去杀人,哪儿能说快就快?这一切都得靠点运气,欲速则不达的。”
“放屁!我神识一开便能笼罩大半个神州,谁能逃出我的手掌心?你只要能帮我筛选出到底谁能救活双儿即可!”叶尘无时不刻都像“热锅上的蚂蚁”的蚂蚁,每三句话中都离不开“双儿”的名字。
狄云枫抚着下巴道:“我就这么跟你明说,你这次来人间全全都得听我的,否则你就救不了你的双儿,嗯?你信不信?”
叶尘不信也得信,只好将望远镜塞回狄云枫手中:“我为你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能救活双儿——你要是敢骗我,别怪我发飙!”
狄云枫耸了耸肩膀,一切都不是很意外,他忽而想起又问道:“哎对了,你一口一个双儿,她到底在哪儿?长什么样子的?不妨拿出来给我瞧瞧?”
叶尘冷哼道:“双儿岂是你叫的,你叫叫嫂子,”他接着拒绝道:“双儿也不能给你看,她被安放在万年玄冰中,沾不得一点儿外界之光。”
狄云枫撇了撇嘴,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听“啪”的一声枪响!他赶忙举起望远镜寻声瞧去——先前还不是空无一物的海平面,竟多出了三艘黑帆船!
海盗?
狄云枫心里倒是有那么几两情怀升起,海盗也算是人间海域的一种特征了。
“来者不善。”叶尘皱起眉头。
“我可们也不好与凡人过不去对么?”狄云枫又问道:“听你们仙界中流传这一句古话,说杀多了凡人,渡劫时陨落的几率就越大对么?”
叶尘冷声道:“荒谬!凡人难道要高尚一些不成?我手中修士的鲜血都能将整片大海染色,那我为何如此逍遥?”
狄云枫抿了抿嘴道:“你可别再乱杀人了,报应不一定是遭在你身上,你女人替你受罪也说不定。”
叶尘瞪眼道:“那更荒谬!我的过时,又干双儿什么事?”
狄云枫道:“嘿,这就是人间的说法了,在人间夫债妻还,哪家的大少爷体弱多病就得娶一个女人来冲冲喜。双儿……哦不,嫂子的作用怕不止于此。”
“荒谬——”
“啪!”
叶尘正说话之际,第二声枪响又起,那三艘黑帆船也顺着风冲了上来,把狄云枫的船围住。
“哟,今天运气不错,光是这艘船都好像能值些钱!”
黑帆船头挂着一只木雕的骷髅,颇有几分恐怖色彩,船头站了个袒胸露乳的中年汉子,大胡子,头发乱糟糟,胸前一撮黑毛,不知几年没洗澡,眼睛还瞎了一只,牙齿黑黄黑黄,瞧起来一百个不体面。
“连我的话都敢打断,活得不耐烦了?”叶尘骂咧着就要上去杀人。狄云枫赶忙拉住他,轻声道:“你就算是杀,也不可用仙力,来人间就得遵循人间的规则,想不想双儿活了?”
叶尘轻嗤了声:“你最好把这些臭虫快些解决,否则我若动怒,它们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
“自然。”
狄云枫微微一笑,踏上船头,先是礼貌道:“这位船老大,大家都是为了活路,不必相互为难,我这船上并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你抢,但如果你有难处,我可以给你几十两银子救救急。”
“几十两?”
独眼龙仿佛听了个笑话,与身后一众水手破口大笑:“哈哈哈……几十两,你当打发乞丐呢?老子们可是海盗,要抢你的船,还要杀人灭口!你若识相地,就给老子自己跳下船去,运气好没准儿还能活下去!”
“不对呀,黑老大,你瞧这两小子身上的衣服,光闪闪的一定能卖个不少钱,叫他们把衣服留下再跳海如何?”
“对!快把衣服脱了,否则我可要动刀子了!”
狄云枫暗自叫蠢,跟一群强盗废什么话?杀凡人无需动用武力,他活动了一番筋骨,全身“咯咯咯”作响,但正在他要动手之际,忽听“轰隆”一声!
竟是一声炮响!
好家伙,现在海盗都配得有大炮了不成?
(话说,如果狄云枫回到人间,发现人间已经是21世纪的现代,会不会很好玩儿呢?)
“嗖!”
炮弹冲一方飞来,恰好就砸在独眼龙站着的那艘大船上,霎时间木屑纷飞,有几个倒霉蛋连肠子都给耷了出来!
“快……快跑!是秋丽岛的那群人!”
独眼龙惊了,也管不得狄云枫他们如何,与水手们跳到另外两条海盗船便划船往远海逃去!
“秋丽岛”又连发了好几枚炮弹,但独眼龙一行人逃命得快,一溜烟就划出了炮弹发射的范围。
很快,一伙儿海盗走了,另一伙儿不像是海盗的海盗又接替了独眼龙的位置——海上漂流的商船就跟独自一人走夜路的小姑娘,总有人抢着图谋不轨。
秋丽岛的船要比黑帆船大出一圈儿,每艘船上都配备了几大门火炮,更有意思的是,船上绝大部分都是女人。
女人自然不会袒胸露乳了,但在海上捞钱的人哪个不性格狂放?上半身就裹了一层粗布,下半身就穿了一条保险遮羞的短裤,大腿与肤色都似古铜白一样,别样的美,别样的光泽,别样的诱人。
“哼,女人我可不会怜香惜玉。”叶尘抱着肩,他口头上虽是这么说,但明显比方才对独眼龙的态度好了许多。
“对付女人,我好像是比较拿手——”
狄云枫笑不露出,自信堂堂就要上前一番应付,谁知却听一个粗狂的女声:
“小白脸儿!知道你要废话!姑奶奶没功夫与你瞎扯,识相地赶紧把值钱的东西拿出来,否则将你先.奸后杀!”
“……”
狄云枫刚准备的说辞全都给憋回了肚子里,巧舌不敌刁蛮妇,扬言粗狂的女人怕是有三十了,海风吹得她的脸颊黑里透红,本是个眉清目秀的姑娘,偏偏叉腰立马,口出狂言。究竟是世风日下,还是被生活所逼?
狄云枫叹气道:“这位姑娘,我们一路来被海盗洗劫了十次八次,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东西给你了,你若要先奸后杀的话,我这里有一位长得白净威武的朋友,不妨你们对他下手。”说完,他便拉过叶尘给众女人看。
叶尘长得英俊,一帮女人目不转睛地在他身上打转,有几个还甚至流下了贪婪的口水。
“要不咋们妥协了?”狄云枫打趣道。
叶尘冷声道:“如果你觉得自己不会被坐断的话就请便,我不拦着你。”
“算咯算咯,看他们也怪可怜的,红姑,你就放过他们塞?”见一个长得不高,却生得较白的二十六七岁的女人,操着一口浓重的川话,上前劝道。
狄云枫眼前一亮,也带着川音问:“这位姑娘听口音是黔江一代的,怎跑到海上来了?”
女人一听狄云枫的口音,展颜露出一记微笑:“哎哟,原来是老乡?!”
众所周知,川人最好客了。
狄云枫微笑道:“我是白云城的人。”
“哟,不得了不得了,还是大城市里头的人,难怪穿得嘞们光鲜艳丽,”女人应该在岛上应该还说得上几句话,见她在红姑耳旁低语了几声,红姑也点点头,转身走下船头。她冲狄云枫热情招呼道:“这年头,还能在海上见到西南老乡,运气真是不赖,你们走吧,我和红姑说了,放你们过切。”
狄云枫欣然一句“多谢”转舵就要绕道离开,谁知那川女却一步踏上仙船,使得一手好轻功!
川女凑近狄云枫,边抛媚眼儿边问道:“老乡,你这是要去哪儿呀?”
狄云枫挑眉道:“我记得这附近已靠近琉球东瀛,我先去哪里靠个岸。”
川女坐在船头,大白腿那么一翘,裙底风光在那一么一瞬间,一览无余。她笑得风情万种:“老乡去哪里做什么?”
狄云枫咽了咽口水,随口道:“我有生意在那里,现在船上空了,过去补给些东西,并谈几庄买卖。”
川女眼前一亮:“老乡还是个大富商?”
狄云枫笑道:“祖上有点家业,但被我败得差不多。”
川女道:“这年头到处都是妖魔鬼怪,全国上下的生意都不景气,不然我们也不会往岸上跑咯?”
“哦?此话怎讲?”狄云枫来了兴趣。
川女又换了个姿势,并拍了拍身旁的空位,招呼狄云枫道:“来嘛,老乡,坐下来我慢慢和你摆。”
狄云枫瞥了一眼叶尘,叶尘抱肩依靠在一旁视而不见,他摇头干笑了两声,应邀坐了过去。
川女也不客气,挨近了狄云枫,占尽了便宜后,才开口讲述道:“事情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