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萱一番劝说,终于说动了邢老夫人点头答应将安盛抬去济仁堂就医。
按照荀萱的计划,次日晌午,院里便来了一群仆人,抬了担架将昏『迷』不醒的安盛从屋里抬了出来。
临出门前,荀萱还和柳氏在堂前碰了个头,那柳氏一脸怨怼地瞪着荀萱,一心想要拿住荀萱把柄好生教训,可偏偏荀萱做事滴水不漏,原本是想借着安盛昏『迷』,给她按上个陷害二舅的罪名。
没成想荀萱早早地就将这事儿禀报了邢老夫人,府里上下都知道这回事儿,唯独柳氏的青丹阁消息不灵通,竟是两边碰上面了之后方才知晓,生生教那柳氏闹了个大笑话,自己打了自己的脸。
柳氏气的脸『色』通红,指着身后的仆人怒斥:“没用的东西,传个话都不会传,竟教我误会了表小姐。”
底下仆人被骂的一阵战栗,谁也不敢吱声。
荀萱勾唇轻笑了一声,瞧着柳氏那张险些挂不住的难看面皮,心底只觉得好笑,她不动声『色』道:“二舅母不必介怀,阿芷并不是那小肚鸡肠不能容忍之人,自不会与长辈计较的。”
荀萱这话的言外之意,是柳氏是那小肚鸡肠之人,反而要自降身份与她这晚辈计较。
荀萱这一句嘲讽,直说的那柳氏恨不能一口气厥过去,她还真就没听过像这般骂人不带脏字儿的说辞。
可偏偏柳氏愣是挑不出荀萱一丝丝错处来,脸上笑得比哭的还难看:“阿芷,既然是二老爷病情耽搁不得,那我便不耽误你们正事了。”
说罢,柳氏一转身灰溜溜地走了。
荀萱看也未看一眼柳氏,权当没见过这么个人,随即又吩咐着身后下人,将安盛抬进了马车内。
蓥华街与安府之间也隔不了几个街道,马车很快在济仁堂门前停了下来。
济仁堂这边,荀萱早已做好了安排,安盛的马车一到,里面便走出来几个人抬着担架,当着众多街坊邻里的面将安盛给抬了进去。
“这人是谁啊?怎地病成了这样?都不省人事了!”
“听说是户部尚书安盛安二老爷,也不知道是中邪了还是怎么地,已经在家病了好几天了。”
“这么严重?这济仁堂的大夫能看的好吗?”
街坊邻里纷纷议论起来,安盛这动静着实闹得太大了些,不想引人注意都不行。
实际上,荀萱就是故意安排安盛前来济仁堂就医,毕竟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安盛被抬进了济仁堂,连御医都治不好的病症,偏偏济仁堂的大夫能治好,这对于刚开张的济仁堂而言简直就是个活招牌。
荀萱自然不会放过这样一个难得的机会。
里屋,荀萱一进门便瞧见个面容清秀的少年立于那儿,两人对视了好一阵,荀萱方才认出,这人竟是那黑衣蒙面人程寻。
“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瞧见公子的真面目。”荀萱走上前去,有些惊讶道。
程寻轻笑了一声,俊秀的面容仿佛染上一层暖阳,缓声道:“既是答应了帮你做戏,自然要将这戏给做足了。”
“那便有劳了程公子。”荀萱笑着道谢,然后转身对着身后的下人招了招手。
仆人们便连忙将安盛抬进了屋里。
程寻作势为安盛把了个脉,而后转头对众人道:“我须为安老爷针灸治疗,在这期间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莫要进屋,否则害了你们老爷『性』命,这责任我可承担不起。”
程寻话说的很重,仆人们一听便被吓着了,事关安老爷『性』命,谁也不敢担这个责任,便是刀架在脖子上,也坚决不能让外人进了屋里搅扰了先生治病。
“既是如此,那便不打搅先生了,我等便在外面等候。”荀萱道了一句,转身领着众人出了屋子。
程寻取子蛊非同小可,需要取蛊者心神十分集中,期间稍有不慎,便极有可能被母蛊反噬,到时候别说安盛,程寻自己也有可能着道。
这些事情,程寻事先也与荀萱再三交代过,荀萱为了以防万一,也是将这里里外外部署了许久。
既然是在济仁堂的地盘,起码不必担心柳氏或是安奕馨暗中做手脚,但此处毕竟是在人多杂『乱』的市井街道,难保不会有其他心怀叵测之人想要置安盛于死地。
所以,荀萱事先便派人往赵王府递了书信,想要寻求景瑢为她庇护这两个时辰。
安盛是他们绊倒太师府的重要人证,景瑢不会对他不管不顾。
果然,安盛进去了不多久,一顶富贵雅致的软轿在济仁堂门前停了下来,景瑢一身玄『色』锦衣长袍恍然出现于熙攘人群之中,却是与这纷纷扰扰的市井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荀萱因着身份不便,只可站在角落里观望,指派了济仁堂的掌柜和一众下人前去迎接。
“这不是赵王爷吗?”
“看来传言这店主与王爷关系匪浅,竟是真的!”
街道之上,顿时喧闹起来,众人目光纷纷落在了那最为耀眼的尊贵之躯上。
“赵王这京师第一美男的称号还真是不假!果然是丰神俊朗!”
“若是有女子能嫁给他,不仅锦衣玉食吃穿不愁,光是日日对着这张俊脸,便是教我折十年寿也是愿意的!”
“你可得了吧,人赵王爷才不稀罕你这贱命一条!”
许多街上的女子们纷纷投来充满钦慕的目光,挤破了头往济仁堂里钻,便只为了多看赵王一眼。
“小姐!京师的闺秀们一听说赵王过来,一个个纷纷挤在咱们铺子门口,这生意都快做不成了,”磬音一脸焦急的神『色』,“这可……这可怎么好?”
荀萱坐于茶几旁,手扶着额头,一脸头疼,她倒是忘了……这景瑢在京师闺秀堆里是个香饽饽。
她心烦意『乱』地抬头瞥了眼一旁坐在桌案旁下棋的景瑢,心底忍不住犯起了嘀咕,千算万算她竟算漏了这个,这下好了……铺子里忙的不可开交,这人却坐在这闲情逸致地下棋。
请神容易送神难,她又不好将人轰走。
荀萱轻吐了口气,只好抬头对着磬音使了个眼『色』,磬音得了暗示,又转头对着一旁的殷尘使眼『色』。
殷尘被磬音瞪了一个机灵,连忙开口对景瑢道:“王爷……不若您出面与那些个闺秀们说两句,将她们打发了得了!”
“说两句?”景瑢手中把玩着黑白子,笑眯着眼睛看向殷尘,“说什么?难道说本王年纪大了肾虚,来这医馆取壮阳『药』来了?”
殷尘拧眉认真思忖了片刻,立刻点头,一本正经道:“这倒是个好说辞。”
景瑢被气笑了,眉梢一弯,笑的越发肆意张扬,只是那眼底却又有意无意抽搐了两下,仿佛是气得不轻:“殷尘,本王念你为主心切,不若将这些『药』通通赐你,你领了『药』今夜便去那秦楼楚馆好生消磨消磨,『药』不用完,你便不用回来了。”
“啊?主子!这……您这是要榨干奴才啊!”殷尘一听,吓得脸都绿了。
景瑢顿时脸一黑,将手中的棋子“霍”地砸向了殷尘,口中恨恨道:“本王养了你这蠢奴才,本王还不想活了!”
殷尘抱着被棋子砸中的『臀』部,疼的龇牙咧嘴:“王爷,你这下手也忒重了,怎还使上内力了!”
“好教你知晓,胡言『乱』语的下场。”景瑢抖了抖衣袂,换了个坐姿,背过去身去,继续钻研他的棋局。
荀萱和磬音眼巴巴地瞧着殷尘那副可怜模样,倒也不好再去为难他,摆明了景瑢是不愿意出面去和那群闺秀闲扯的,毕竟若非荀萱开口请他前来帮忙,他也不至于面临这等烦人的局面。
景瑢的态度再清楚不过,他若是愿意出面早就出面,荀萱若是再继续相『逼』,那便是教景瑢为难,反而显得自己太过不识抬举。
看来,这事儿不能指望景瑢,心中主意一定,荀萱便连忙转首对磬音道:“吩咐下去,店铺门前不相干的人纷纷离开,若继续纠缠,便只能报官。”
磬音得了命令,即刻便下去传话。
景瑢手撑着脑袋,懒懒地瞥了荀萱一眼,开口道:“钟鸣鼎食之家,又岂会惧怕官府?你且看着罢,她们可没那么好打发。”
说着,景瑢背过身去,继续慢条斯理地下棋,看上去倒像是一副看好戏的架势。
狡猾的女人,本王倒要看看,你打算如何应对那群死缠烂打的女人们。
不多会儿,磬音便回来了,面『露』无奈:“只走了一小部分,还是有许多闺秀挤着门前不愿走。”
荀萱眼眸转了转,将目光落在一旁悠闲看戏的景瑢身上,顿时计上心头,嘴角掠过一抹狡黠的笑:“磬音,你去与那群人说,想要见赵王,便按照规矩排队看诊买『药』,若是继续喧闹影响铺子做生意,惹了王爷不快,那便通通别想见到王爷。”
荀萱话音刚落,那边执着棋子的景瑢手一抖,棋子“啪嗒”一声滚落在地,四周一时间变得十分安静,气氛莫名变得诡异起来。
磬音和殷尘只觉得后背一凉,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景瑢黑着脸盯了荀萱半晌,怪笑了一声,咬牙沉声问道:“把本王当活招牌了?”
荀萱不动声『色』地眨了眨眼睛,无辜地看向景瑢:“王爷招来的人,王爷自己不愿出面,却让小女子出面为你阻挡,若是教那些外面的女人知晓,不仅唯我一人伴在王爷左右,且还暗中使手段阻挠,那小女子不是要被她们啃成皮包骨了吗?”
“这样的罪过,小女子可承担不起!”荀萱拍着胸口缓声道,随即朝着一旁的磬音使眼『色』,“还不快去?莫非真想见我被人剥皮削骨?”